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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应是才发过怒,这会儿的萧九已经平静了,躺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瞪着庙顶。

      郁华未说话,只管将东西放下,把乱糟糟的草帘都收拾到一起。这些正好可以用来烧燃小泥炉,再把药煎上。

      做完这些,才抖开被子盖到萧九身上,又抬手覆上他的脑门,还好,烧已经退了些。

      萧九直愣的眼珠终于有了反应,却没看她,而是哑着嗓子问:“你不是走了吗。怎又回来了?”

      郁华淡淡,“去抓药。”
      “抓药用那么久?”
      整理被角的手一顿,郁华仍耐着性子回他,“路远。”

      萧九许久都没再说话,还是那样望着庙顶,眼睛直直的。

      郁华甘愿落个清净,转回身又去看药罐,火太小,需要扇子催旺。她怪自己在市集没想起来,用嘴吹了半天也不顶用,脑子里忽然一闪,想起萧九从不离身的那把折扇。

      郁华回头看向萧九,“九爷,能借我件东西用用吗?”

      等了片刻,萧九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自嘲道:“我现在除了身上的这件破衣,还有值钱东西给你吗。”

      郁华懒得废话,走过去蹲下身,掀开被子去摸他腰间。

      萧九浑身一颤,想躲又不知往哪里躲,只能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她,“你,你做什么?爷不卖,不卖身。”

      郁华真想用白眼翻死他。

      “九爷误会了,奴婢是想用你的扇子煽火熬药。”

      “扇子?”萧九一愣,回过神,眼底划过一丝痛,“我当什么好东西,一把破扇,只管用去。”

      药熬好,郁华扶起萧九让他喝下,又从油纸包里拿出个烧饼。

      “我钱不多,只能买到这个。”将烧饼塞进萧九手里,“知道你吃不惯,但总比空着肚子强。”

      萧九呆愣愣的瞅着手里干硬干硬的烧饼,过了会儿,再抬眼瞧郁华。

      “你——”

      郁华微微皱眉,“怎么,大男人吃个烧饼不会还要喂吧。”

      萧九面色有点僵,轻轻摇头,“不是,我是觉得,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郁华怔住。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她对萧九的态度已经变了,不再拿萧九当主子看,也不再敬畏他。

      见郁华没出声,萧九咬了口烧饼,低声说:“我以前总觉得萧家是萧家,我是我。萧家再有钱,身边那些朋友看重的也是我这个人。我萧九从来不做亏心事,只凭个人品,原来——”他又咬了口烧饼,眼里噙着泪,含糊不清的说,“原来钱才是主子,没有钱,萧家的九爷也就是个孙子罢了。”

      郁华很想告诉萧九,败掉萧家银钱那些事儿也算亏心事,但见他一幅傻傻呆呆的模样,也就闭上嘴忍了。

      在破庙住到第三天,萧九的烧退了,人也恢复一些清明。

      那天啃过烧饼之后,他如同受了什么刺激,再没开口说话。
      穿着郁华买来的灰色长衫,发也不梳理,整天靠着墙壁发愣。给他吃就吃,给他喝就喝,郁华若忘记时,他也不言不语的不来要。

      郁华问他要不要回萧家,萧九只微微摇头,而后更加沉默。

      郁华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陪萧九这样胡闹下去,住破庙到不碍事,她也不是没受过穷。身上的现钱虽不多,买些旧被褥、吃食还是够的,问题是,她想早点结束这件差事,才能回去看娘。

      郁华每日都要趁着萧九午睡时走出破庙,去二十多里远的城中打听萧家情况。听说这次事情给萧家带来的损失不止一点,总商号没了,老百姓收到风声都去闹,还有不少生意人的资金也存在商号里,萧家若七七八八赔下来,不死也得蜕层皮。

      这天,郁华照例在城中转悠时,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上前来。
      对郁华作了个揖道:“可是郁华姑娘?”

      郁华警惕的后退一步,“你是谁?”

      黑衣男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主子想见姑娘。”他看郁华满脸防备,微微一笑,“主子让我转告姑娘,近日张大娘身子好些了,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出院子去散心。”

      郁华一惊。

      按耐住胡乱跳动的心口,同男子说:“带路吧,去见你主子。”

      郁华跟在黑衣男子身后,走过喧闹市集,拐进一处青砖绿瓦的胡同。别看她在长安生活了十来年,可对这座城并不熟悉。她算得上是长安人,只是长安却好像从来没有接受她,郁华在魏宅那几年就总想,若有天死了,不管尸骨埋哪里,她的魂魄一定不要留在这片土地上。

      长安或许是富人的仙境,却是底层百姓的牢笼。曾来魏家吃宴的一位官老爷说过一句“长安无穷人”,听得郁华直想笑。穷人遍地都是,你不睁眼去看,又怎能看到?

      估摸还是紧张吧,郁华边走边胡思乱想,黑衣人大抵也是顾及到她的脚程,走得倒不快。

      在胡同里一通七拐八拐,差点把郁华绕晕了,甚至开始疑心前面这人是个人贩子。等终于绕出胡同,又穿过两条街,在一处偏僻的宅院门前,黑衣男子停下了。

      “到了。”黑衣男子侧头看她一眼,上前两步拍了拍门环。

      门里传出一声,“谁?”

      黑衣男子:“我,黑鸦。”

      郁华绷了一路的冷脸,险些破功。

      刚才如果有些不确定,现在可是确定了。黑衣男子是魏馨彩的人,且八成这搞笑的名儿也是魏大小姐送他的。

      冷淡疏离的魏馨彩除了爱管理生意以外,还有个喜好,对小书铺里的那些话本子着迷。极钟意王孙贵胄爱上亡国公主、富家少爷追求市井丫头这类故事。偶尔看到动情处还偷偷落泪,然后心血来潮就给下人改名。

      这是魏宅婢仆最怕的事情之一。因为魏大小姐在这方面没甚规律可循。有时取决于她当天看的话本,也可能来源她近日翻看的小札。

      所以魏宅婢仆名字很乱。好比今儿遇到一个叫“阿琴”的,过两日再见到,已经叫“雪舞”了。别人倒还好,魏老爷是真记不住这些名儿,后来就不让魏馨彩改他院里下人的,其他院的被魏老爷一律称为“那个谁”。

      魏馨彩对郁华算是特殊,从郁华改为“华月”后,她就一直叫这名字。

      直到,离开魏宅。

      再次见到魏馨彩,郁华没有跪,而是浅浅行了礼。

      她现在是自由身了,在萧宅的短契也已经到约。既不是奴婢,又何须轻贱自己去认个主子。

      魏馨彩是精明人,她明白郁华心中所想,也没怪罪。反而走上前,拉起郁华的手,领她一起到廊亭里坐下。

      “郁华,我们许久没见了。”魏馨彩声调软糯糯的,两片染着胭脂的红唇格外好看,“你近日过得可好?”

      郁华想,姑奶奶您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保险起见,郁华未动声色,还是先陪她演下去。她微微点头说:“我过得算好,让魏小姐惦记了。”

      “嗯,我们郁华最是聪敏,哪怕离开魏家也是不差的。”

      话音才落,从廊亭另一侧,有个身穿白衫的男子打椅上站起身。男子部分身形都隐在柱子后,只能见到手里捏着的书,和衣带上挂着的一块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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