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星空蓝》潇湘夜白

19、决定3

　　余则灵心头浓郁的忧愁逐渐被悸动所取代。
　　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不大协调。
　　她只得把目光落在别处来分散注意力。

　　道路很宽敞。
　　人流虽多。
　　但。
　　大都行色匆匆。
　　彼此之间也会留出不小的间隙。

　　她忽然意识到。
　　如果自己介意这样的接触，其实，是可以躲开的。

　　然而。
　　她并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心里越想，越羞恼。
　　几欲无地自容。
　　偏偏对方恍若未觉。

　　所幸。
　　定下的港式茶餐厅很快就到了。

　　余则灵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从三楼的电梯出来，她一边推门一边假装镇定。
　　“我的计划是，先在这里吃饭。”
　　“然后，去对面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看完了出来也才下午一点多，正好，你就可以进站了。”

　　高海森：“计划不错。”

　　然而。
　　进门后，两人被告知餐厅要十一点半才开餐。

　　余则灵当即歉意地看向高海森：“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这里的营业时间。”

　　“没事啊。”
　　高海森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开始往门口走去。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等等啊。”
　　余则灵说完，就跑去前台和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尔后折返。
　　“呐，现在有两个方案。”
　　她伸出两只手，举起右手的大拇指。
　　“Plan A 是，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吃完饭还是去看电影。”
　　又举起左手的大拇指。
　　“Plan B 是，我们就在这里坐下等开餐，吃完就喝喝茶，聊聊天，等到点儿了你再去检票。”
　　“你选哪个？”

　　“第二个吧。”
　　高海森说着。
　　有样学样地举起右手的大拇指，在余则灵左手的拇指上按了一下。

　　相比起余则灵柔嫩的指腹。
　　高海森的简直粗糙得像块树皮。
　　纵使一触即离。
　　也搔刮得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皱起了涟漪。

　　“……好。”
　　她触电般缩了一下。
　　又欲盖弥彰地拿左手指了一个方向。
　　“坐窗边吧，晒会儿太阳。”
　　说完，当先迈步过去。

　　“嗯，听你的。”
　　高海森十分好说话地跟在她的身后。

　　于是。
　　她便错过了他眼底那几分得逞的笑意。

　　入座后。
　　余则灵明显有些局促。
　　高海森便侃侃说起哈文小镇的一些风土人情。
　　她渐渐听得入了迷，时不时还附和地问上几句。
　　他也都耐心地一一做出回答。
　　很快。
　　两人之间气氛便逐渐热络起来。
　　甚至。
　　余则灵也开始分享起自己的职场趣闻。

　　不知不觉就到了开餐的时间。

　　高海森依然把菜单给到了余则灵。

　　这是她最喜欢的餐食之一。
　　自然，也就没有推辞。
　　在要了一壶桂花普洱后，她十分熟稔地说了一长串的菜名。
　　港式烧腊双拼，烧鹅皇，干炒牛河，金沙红米肠，虾饺皇，紫金酱凤爪，白灼菜心。

　　服务员眉开眼笑地记录完走了，又很快地折返上茶。

　　“我们自己来，谢谢。”
　　高海森从对方手里接过茶壶，先给余则灵堪了一杯。
　　“以你点菜的熟悉程度，看样子，没少吃啊？”

　　“那是。”
　　她赶紧并拢了食指和中指，在茶杯边儿上叩响三下。
　　“我爸爸以前在鹏城待过。”
　　“每年放暑假和寒假，我妈妈就会带我去找他玩。”

　　看得他一愣：“你这是？”

　　“这是茶文化的一种。”
　　她赫然地笑笑。
　　“我们公司之前给一家茶庄做过一期周年特刊。”
　　“当时查资料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一下。”
　　说着。
　　她抬手开始比划起来。
　　“如果是长辈替你斟茶，五指就得并拢成一个拳头，然后，拳心向下，五根手指要同时敲击桌面，一般都是叩三下。”

　　高海森当即放下茶壶。
　　跟着对方做出了一个拳心向下的敲击动作。
　　“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余则灵：“有的。这代表了五体投地的跪拜礼。”

　　高海森啊了一声，又问：“那你刚才那个是什么意思？”

　　“像我刚才做的那种。”
　　余则灵再次并拢食指和中指。
　　“这就是平辈之间的叩手礼，代表了抱拳作揖。”
　　“叩三下，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高海森点点头：“还有吗？”

　　“有的。”
　　余则灵当即把食指与中指分开。
　　用另一只手示意。
　　“如果是你的晚辈来给你倒茶，你就可以用食指或者中指敲击桌面。”
　　“一般都是叩一下。”
　　“当然，如果你特别欣赏这个后辈，就可以叩三下。”

　　“中指？”
　　高海森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确定？”

　　“当然！”
　　余则灵自信没有记错。
　　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神情跟着就严肃起来。
　　“这是华国的喝茶礼仪，不该受到外来劣质行为的影响。”
　　“这一根手指叩一下，代表着点了一下头。”
　　“当然。”
　　“你如果怕对方介意，只用食指也是可以的。”

　　“说得好！”
　　高海森夸张地做出一个表情。
　　朝她举杯。
　　“来，敬你！”
　　“谢谢你教我喝茶礼仪。”

　　余则灵紧抿着嘴唇看他。
　　对方的目光极其真挚。
　　她便端杯回应，垂目喝了一小口。

　　菜品陆陆续续地上齐。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没多久，就都光盘了。

　　续上一壶茶。
　　晒着太阳。
　　两个人悠哉悠哉地看玻璃窗外的人生百态。

　　余则灵却知道。
　　这一别，真的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她不想再耗费一个三年去猜疑、试探、反复纠缠。

　　那便。
　　速战速决。

　　“我觉得，我们既然是相亲，对吧。”
　　她两手交叠，扣紧拇指。
　　轻轻地呼出来一口气。
　　“大家也都有工作要忙，能了解到的彼此的优点、缺点、兴趣爱好什么的都是有限的。”
　　“不如，这一次就开诚布公地都说出来。”
　　“能接受，那就继续接触；不能接受，也能及时止损，不至于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先来说说我的缺点吧。”

　　高海森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点了点头：“嗯，你说。”

　　她便当真数了起来。
　　“我一直知道我睡觉可能会流口水，但没人告诉过我我还会磨牙。”
　　“这算第一个缺点吧。”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以此掩饰嘴角差点儿压不住的笑意。
　　“嗯，继续。”

　　“你笑什么？”
　　“我都没有嫌弃你打呼噜呢！”
　　余则灵说得一本正经。

　　倒是把高海森说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
　　“谢谢你？”

　　“不客气。”
　　余则灵扬眉笑笑。
　　整个人在说话的时候也不经意的更加生动起来。
　　“我不喜欢洗碗。”
　　末了，又着重强调。
　　“准确来说。”
　　“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洗碗。”
　　“但是呢，如果我心里特别郁闷、特别憋屈而又无处发泄的时候，我就会开启疯狂做家务的模式。”
　　“比如，洗碗。”
　　说完。
　　她自己就忍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

　　“这习惯好。”
　　高海森饶有兴味的眉头一挑。
　　“那，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要经常惹你生气？”

　　余则灵笑容一僵。
　　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只偷偷拿眼角看他。
　　“求你做个人吧！”
　　“好吗？”

　　“好好好。”
　　高海森嘴角扬起，抬手做安抚状。
　　“我在部队里倒是没少洗。”
　　“所以，洗碗这件事情，以后可以让我来。”

　　余则灵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却也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
　　甚至。
　　还起了一丝恶作剧的心思。
　　“嗯。”
　　“其实。”
　　“在我的规划里。”
　　“是准备买台洗碗机放在家里的。”

　　“……”
　　高海森瞬间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示意她继续说。

　　“再就是。”
　　“我这个人吧，比较懒，不怎么爱做家务。”
　　说这话的时候，余则灵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她何止是不怎么爱做。
　　在家里，她就从来没有做过。
　　“真要做家务么，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我希望能和……嗯，分工合作。”

　　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在设想和另一半以后的生活时。
　　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男人的形象，是他。

　　算了。
　　还是先把正事说清楚。
　　这些细节不重要。

　　她收拾好心情。
　　继续说道：“比如，备菜，炒菜，洗碗。”
　　“我是可以炒菜的。”
　　“再比如，洗完衣服，需要晾和收。”
　　“这个我都还好，不挑。”
　　“至于扫地拖地……有扫拖一体的机器人，这个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暂时想不到了。”

　　“你说的这些，我也感觉都还好。”
　　高海森不紧不慢地开口。
　　“放在部队里，那都是小菜一碟。”
　　“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帮基地周围的老百姓放羊、喂猪喂鸡什么的。”
　　“农忙的时候，我们也都会下地干活儿，为他们减轻负担。”
　　“所以，相比起来，你说的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余则灵对此不做评价。
　　只道：“那，你感觉自己有什么缺点吗？”
　　在对方开口前，她又赶紧补充。
　　“我觉得，你抽烟算是一个缺点。”
　　“其实。”
　　“我是很讨厌烟味的。”
　　“尤其二手烟、三手烟，因为，它们会比直接抽烟对人体的危害更大。”

　　她目光灼灼，满眼期待。
　　他却注定给不出她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