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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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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静帆依然睡得香甜,在梦中听到“叮咚”几声,原是门铃响了,她却以为与自己无关,继续呼呼大睡,竟然完全不受打扰。想必是真的累过头了。
不一会儿脑后铃声大作,她翻一个身,伸手摸到床边的座机,刚拿起来凑近耳边,就听见张执在那一头嚷道:“快起床开门啊!”
这边话都还没收声,那边的门铃又接上了。静帆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脸懵然,一身起床气。赤脚重重地踩在地上,还来不及等大脑重启,便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门一开就大声吼道:“干嘛!叫魂啊!”
张执被凶得后退了一步。
他本来也要发作,但一看这披头散发的疯丫头,肿肿的眼睛,嘟嘟的嘴,模样又邋遢又可爱,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笑,火气溜一圈儿也挥发掉了。
等到有生人从门前路过,她才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伸手拉了他进屋。
“说吧,又怎么了?”她边铺床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说:“不饿吗?”
静帆听完低头看表,时针已过七点,才想起来,今天一路奔波至此,她就只吃了半盒方便面。
刚刚补完一觉,终于感觉不那么累了,现让张执一问,好像还真是有一点饿。
她说:“我书包里带了一包吐司,我们分着吃。”
“……”就在她转身拿包的瞬间,他将她拉了回来,忍不住翻了她一个白眼,然后伸手顶着她后背,直往洗手间推,再也不想多费口舌。
“干嘛?”她嚷。
他则面无表情地说:“洗漱。”
她又嚷:“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他说:“不出去怎么吃好吃的。”
“……”
他问:“你能吃辣吗?”
她说:“看不起谁呢!渝城人哪有不能吃辣的?”
他又问:“吃完会不会伤到嗓子?”
她立马一脸骄傲地说:“别人或许会,但我不会。辣椒是我的开嗓神器。”
“行吧,”张执轻轻把门带上,退到一边,“我在外面等你。”
没过多久,两个人手牵手走出电梯,走到酒店大堂,静帆小声对张执说:“走小门吧,这个旋转门转得我头晕。”
从那扇小门刚走出酒店,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静帆心中的退堂鼓响了。她又一次只想待在房间里,倒一杯热水下她的冷面包。但是扭过头瞧着张执,瞧着他依然兴致勃勃,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在夜色中像两盏莹莹的指明灯。她也就不愿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
原来在这所音乐学院附近,有一条全市出名的美食街,其中各种地道的美味,都只在本地人口中流传,很多游客都不知道。大概是铁了心做老饕的生意。
张执这次带静帆去的,是一家开在街尾的“冷锅串串”,地方并不那么好找,如果不是专为吃它,在中途早已经吃到饱了。
到了这家店的门口,才发现根本就没挂招牌,只一个灰扑扑的砖房,一小张摊子支在外面,里面是随意摆放的桌子,和满墙白花花却又不太明的灯光。
张执找了张吊扇下的桌子,让静帆先坐,他去点好菜再回来。
静帆坐下后环顾四周,才发现左边靠墙有一排冰柜,所有人都是去那里拿菜,她原也应该自己去的,吃什么拿什么,利利索索。可是张执却不给她机会。想来他似乎一直这样,无论吃饭还是干什么,他都大包大揽,从来也都不问她意见。强迫症外加大男子主义。静帆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执点完菜回来没多久,就有人将一只插满竹签子的大钵,双手端上了桌。静帆赶紧凑近了一看,原来所谓的“冷锅串串”,就是把串串煮好后拿出来,浸泡在调好的红油汤料里。但是汤却不是冷的,只因为不再点火煮它,所以取了一个“冷”字。
看着那一层厚厚的红油,在灯光的照射下荡来荡去,颜色非常好看,油面上还飘着白色的芝麻。她迫不及待地拿了串起来,放到碗里一看,是一片牛肉卷着香菜。吹了两下吃进嘴里,浓郁的牛油香瞬间上头,又麻又辣,还没有咽下去就逼出汗来了。
“你是怎么……”话刚出口,一股辣劲儿突然窜上来,惊得她赶紧喝了口可乐。
等把那舌尖的灼烧感压下去,她才懒懒地摆了摆手,说:“算了,不问了,反正你总是无所不能的。”
张执笑道:“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这里的?”
静帆专心地扒拉着签子,连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了。他说她就听,不说她也不再好奇,反正他这人不走寻常路,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那她就索性全盘接受。
张执见她已兴趣缺缺,对他的回答已无所谓,他反倒自顾自地说道:“从小到现在我都是这样,别人越是不叫我做什么,我就偏是想做做看,就算是不好的我也想试试。”
静帆听完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一滴红油,问道:“这跟吃串串有什么关系?”
张执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递到她手里,然后指了指她的嘴角。
当她抬手擦嘴角的红油时,他就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妈不让我吃这些东西,说不卫生,就算带我到锦城来了,吃的也都和在家一样,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已经不爽很久了。
有天晚上,等她睡着以后,我就一个人偷跑了出去,走的时候过于紧张,就连睡衣都没有换,趿一双洗澡穿的拖鞋,幽魂似的在街上游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吃到能够唤醒我味觉的食物。后来找到这条街时,已经太晚了,好多店家都已经打烊,一条街从头走到尾,只有这一家还在营业。”
“……”静帆又喝了一口冰可乐。然后选了根插着半个鸡爪的签子,拿起来放到张执碗里。
“好吃吗?”张执看着鸡爪问她。
她“嘶啦嘶啦”地吸着气说:“越辣越想吃,简直都有点停不下来了……”
他笑着拿起手边的可乐,伸到她面前,示意要跟她碰一下杯。他说:“希望你吃完这红火的一餐,明天也可以红红火火。”
静帆听完端起可乐瓶,和他碰了一下,然后笑道:“你开始喜欢说吉利话了。”
他说:“没有喜欢,只是对你说。”
静帆害羞地呷了口可乐,算是心领了他的好意。
他把可乐瓶放下以后,突然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希望你好,你知道吗?”
静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我希望你一炮而红,一飞冲天,脚一蹬就可以摆脱过去……我希望你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毫不费力……你知道吗?”
“……”看着他双颊涨红的样子,她心想他也没喝酒啊,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没有办法,她只能强装镇定地回道:“哦……我知道了……”
各自闷头又吃了一会儿。眼看食客越来越多,小小的门店越来越吵,要交谈基本上只能靠吼。
张执沉默良久后问她:“吃饱了吗?”
“唔,饱了。”
“走吧,陪我走走。”
说完他起身便去付钱。
他们从小店出来之后,并未按原路返回,而是就从这美食街的尽头,直接走出去,当然还是能走回酒店,只不过比原路要多花些时间。静帆肚皮被撑得鼓鼓的,正有些坐不住了,遂也愿多走会儿帮助消化。
有一节安静又悠长的路段,挨靠着音乐学院的操场,一边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一边是铁丝缠成的护网。
锦城和渝城虽是邻居,但因为一个是盆地,一个是山区,气候上的确大有不同。若是这时在渝城的街上,绝对连一丝风都没有,室外也像是一个蒸笼,除了热气,还有源源不绝的水气。可身处此地,偶尔竟还有几缕风吹来,虽不至凉爽,却也至少没带暑气,轻轻扑打在人们脸上,很叫人觉得神清气爽。
“喂。”静帆拿胳膊碰了碰他。
“嗯?”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啊?”
“长吗?我不觉得啊……明明就是你自己腿太短……”
静帆伸手拧了他一把,没太用力,他却夸张地一蹦老高,还故意龇牙咧嘴去逗她。
她当然也会忍不住笑,笑他竟也有“活宝”的一面。
“你能相信吗?”静帆虚看着远方说道,“你跟我,张执和邹静帆,此时此刻,居然在锦城的街上散步……”
“你这个先后顺序有问题。”张执吊儿郎当地说。
“什么问题?”
“正是因为我一直都相信,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不是吗?”
“……”
“明天准备唱什么歌呢?”张执突然笑着问道。
她说:“朴树的《那些花儿》。”
“我觉得不好。”
“你懂……”她赶紧抽口气咽下了“个屁”,改口说道,“你懂什么!”
“听我的,就唱你自己写的那首,比什么都好。”
静帆看着他一脸真诚,心里明白,他说的那首,是连名字都还没想好,只唱给他一个人听过的歌。
“你就别操心了,”她说,“歌曲的选择,我自己看着办,没有人能代替我去感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明天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就在酒店好好休息。”
“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唱歌你又帮不了忙,何必在外面傻站着暴晒呢?”
张执骤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谁说我帮不上你的忙了?我不是你的经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