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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从派出所录完笔录出来,三人都累极了,一路上再没有什么话说。经过大厅时,静帆抬头看了眼挂钟,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

      她并没有打电话让张翠萍来接。当警察把电话递给她时,她只是直截了当地说,父亲已在两年前去世,母亲在外地打工,现在家里就只有她一人。

      轮到张执时,他都还来不及编一个谎,宴燕便拿着自己的手机,将电话拨了出去。虽然是拨给她自己的妈妈,但却等同于向李凤娥发送信号。

      果不其然,刚推开玻璃门走到外面,张执就看见熟悉的轿车,正打着双闪灯,停在他们视线的正前方。

      “我先走了。”他侧过身小声对静帆说道,“你自己打车回去,别省,安全第一。”

      “唔……你也……”

      静帆都还没把话说完,宴燕就走到张执身边,挽上他的手臂,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陪着他。”

      “不用。”张执猛地将手一抽,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是你,我是我,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面对这尴尬到绝望的一幕,静帆知道她不能出声,最好彻底隐形,绝不能让他们想起她的存在。可是偏偏越这样想,就越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宴燕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有表情。

      接着这惊吓又荒唐的一夜,便在张执的奔跑和宴燕的追赶中,画下了一个仓促又令人不安的句号。

      静帆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都上了那辆车。

      月光已不似先前亮了。当车子仿佛带着怒火,直冲进远方的黑暗中时,静帆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一切都不会太糟。

      翌日清晨,静帆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到学校,一进教室,同学们就都安静下来,就连那几个常年在早自习昏睡的学渣,也都破天荒亢奋地醒着。

      在他们笔直的注视之下,静帆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见她迈着飞快的脚步,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一坐下,连书包都没放,王阳赶紧把英语书立起来,把脸挡住,然后又快又小声地说:“听说你昨晚被警察抓了?”

      “……”静帆的心跳骤然加速。

      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事实,但却又不全是凭空捏造。对她来说,这种虚虚实实的谣言,比全然不掺兑一丝真话的,更令她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她现在已没有精力,再去想是谁在暗中使坏。无论是谁,对她都已经不重要了。刚刚走在上学的路上,她就暗暗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只要咬牙把今天挺过去,明天就可以坐上火车,出发去锦城了。

      虽然也只有三两天时间,且还有比赛压力,但对于深陷泥淖的静帆来说,能暂别可怕的是非之地,去触碰新世界的大门,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难道都是真的?”王阳压低了声音问道。

      “真的又怎样,不是真的那又怎样?” 静帆故意把音量加大,大到全班都可以听到。

      她说:“无论如何,那都是我个人的事,跟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我要是真做了坏事被抓,自然会有法律制裁我,不用你们在背后嚼舌根,明白?”

      “明……明白了。”王阳支支吾吾地说道。

      静帆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肩上取下书包,放在腿上,正准备伸手去拉拉链,有人在前门口大声唤道:“邹静帆!”

      静帆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英语科代表,陈静最得力的助手。于是她边拉拉链边问:“干嘛?”

      科代表说:“陈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哦。”静帆淡定地放下书包,转头看着王阳。

      她说:“看来你分析的真没有错,还是让恶人先告状了。”

      到了文科办公室,静帆来到陈静身边,陈静这次既没有喝水,手上也没有做别的事。她只是严肃地看着静帆。

      看了好久,像是深思熟虑之后,她终于开口问道:“你家里真没人能管你了?”

      静帆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你家长不肯来学校,那我就直接跟你说吧。”陈静握拳抵住太阳穴,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她说:“在你来之前,张执的妈妈,已经拿张执的验伤报告,去了校长办公室。”

      “哦,然后呢?”

      “发生这种事,对学校来说,起因和过程都不重要,也没有谁会去认真追究。现在的情况就是,张妈妈已给出了解决方案,你若不走,张执便要退学,如果你是学校领导,你告诉我你会怎么选择?”

      “……”静帆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没想到,陈静竟说得如此直白,直白到把对她不公的对待,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她也没想到,张执的妈妈会这样迅猛,迅猛到只想用最短的时间,最粗暴的方式,扫清她儿子前行的障碍。

      “说说看啊。”陈静催她。

      她说:“张执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也是。”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也是二中的学生,我和他的地位就是平等的,谁也都没权随便开除我。”

      “是吗?你觉得开除你是随便吗?你落在教导处手里的把柄还少吗?如果开除你都算随便,那‘勒令退学’这一条处罚,就干脆直接作废掉算了。”陈静语气虽不大好,但说话时,脸上却露出了着急的表情。毕竟也当了她两年班主任。以往就算有再多芥蒂,事已至此,她依然有恨铁不成钢之憾。

      静帆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说:“一码归一码,如果学校是因为张执,或是他妈妈一面之词,就要开除我,那我必须见他们一次,我要当面跟他们对质。”

      陈静听完叹了一口气,看着静帆,嘴角松懈下来,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她说:“发生这种事,就算你家人不来,我也该去你家做一次家访,可我现在这个身体……我……”

      静帆听出她话里的无奈,是以前从未曾出现过的,于是抬起头来看她。

      她接着说:“邹静帆,等你长大了进入社会,才会明白,很多浮于表面的‘公平’,其实都建立在权衡之上。如果你自知人微言轻,就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远离风暴,远离能制造风暴的人……”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体会到陈静的用心和为难,静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心中竟有了释然后的轻松。

      再者,念书从来都不是她的追求,念两年,念三年,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有时候死咬着一股劲不放,其实只是想做给别人看。

      她于是诚恳地看着陈静,心平气和地说:“陈老师,请不要为了我的事而犯难,身体要紧,如果您觉得我除了退学,再没有别的路可走,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回家。”

      “你……”陈静瞬间红了眼眶。

      静帆一见她这种反应,就知道退学已成定局,反抗无用,挣扎亦是徒劳,心里的大石反倒落下,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请您转告张妈妈或者谁,我愿意退学,希望张执同学快回来上课。”

      说完这番话,静帆本来想对陈静笑笑,结果嘴角刚扬起来,眼泪就扑簌簌从眼眶滑落。

      陈静瞧见了自然心疼,看样子她也有好多话想说,但又碍于办公室人多,思来想去也无从下口,忍到最后,却只能报以无奈的笑。

      离开办公室前,静帆接受了陈静的建议,先回去写一份像样的检讨,内容一定要“真挚感人”,一定要不遗余力地示弱,等到张执回来上课后,再由学校出面做工作,看能否帮静帆度过难关。

      憋着一肚子复杂的情绪,回到教室,本来是可以直接走人的,可为了不再把这滩水搅浑,她还是强装镇定,默默上完了上午的课程。

      中午放学时,王阳收拾好东西要走,静帆拍了拍他,就说了个没头没尾的“谢谢。”

      王阳看着她一脸问号。

      她说:“没什么啊,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你有病吧,平白无故说什么谢谢!”王阳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去吃饭啊,吃完赶紧抱一抱佛脚,下午还有随堂测试呢!”

      他说完便急冲冲地走了。静帆则背着她装着全部书本的书包,慢悠悠走出教室,走到走廊边,扶栏远眺。这是她入学快两年以来,第一次仔细地欣赏这校园。

      在渝城,渝二中的地位,一直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都说只要是二中年级前一百名,“985”就基本不在话下。想当初她也是一番冲刺,外加初中过硬的底子,才在中考时,刚刚超过了二中的招生线。可就在初三的那个暑假,张翠萍却一意孤行地,带着她住进了王保国的房子……

      从此以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那艰难搭建起的世界,开始一砖一瓦地坍塌。

      正当她想得出神之时,一个缩头缩脑的男生,走出了隔壁班的后门,仿佛过街老鼠似的,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你没有把我们供出来吧!”

      静帆闻声转头一看,见是蚱蜢,立马不屑地冷哼一声。

      蚱蜢恼羞成怒地说:“宝哥让我来警告你一下,如果你敢把我们说出去,那昨晚帮你出头的男生,叫张执没错吧?他以后可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嗬,好大的口气啊!”静帆轻蔑地冲前方冷笑道,“那我问你,知道张执的爸爸是谁吗?”

      “嗯?”

      她说:“你要不要先百度下张顺强这个人?”

      “……”

      “你们如果有这个豹子胆,那就尽管去招惹他吧,要是被他爸张顺强知道了,他们也只会自己解决,不会跟老师打小报告的。”

      说完静帆便转过身去,撇下他不急不慢地走了。

      出了校门,她终于彻底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去右边的小卖部,买了支她平时最爱的雪糕。撕开包装后,就站在门前阴凉的树荫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心里虽没有太多的情绪,可脑子却很清楚,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才吃得格外珍惜。

      吃完后向着公交站走,心中四平八稳,非但没有感到泄气,反倒还十分轻松。这下明天的假也有了,钱也够了,一切都好似水到渠成。要是再大胆一点,她是不是还能这么想呢?万一周末通过了海选,万一前方是一片坦途,那么退学便成了主动,而非不得已而为之。

      到家以后,她也没有闲着,先把行李简单收一收,接着又仔细地做起了清洁。先卧室,后客厅,扫完再拖,拖完又擦,就连窗玻璃都没有放过。

      等到清洁也搞完了,再也无事可做,她便粗喘着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听着秒针走动的声音。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光线又斜又狠,这间朝向西面的客厅,迎来了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刻。

      静帆也懒得去拉窗帘,就这么闭着眼仰靠在沙发上,让阳光亲吻着她的皮肤,传导带着野性的热度。

      突然之间,敲门声急促地响了三下。

      “谁啊?”静帆坐起来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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