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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扳倒太后 ...

  •   永顺十三年,周持义拿着横州长史的举荐信前往军中,中途在一荒郊驿站歇脚。
      突然一个青年慌慌张张从二楼跑下来。“玉佛呢?谁看见我的玉佛了?”
      这个青年就是杜泉生。太后的姨母是杜家长房夫人,杜泉生的母亲特地托这层关系想为杜泉生求一个好前程,杜大夫人同太后写了信,太后同意杜泉生来辰京,许诺为他某个一官半职。
      来时杜夫人还打了一尊玉佛让杜泉生带来,用来献给太后。眼下玉佛却不见了。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佛?是不是你?”杜泉生心急如焚,他抓起周持义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提起来。
      “我都不知你有何物,怎么偷?再说了,我从不做偷鸡摸狗之事。”周持义把杜泉生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扯下来,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杜泉生急疯了,他一把把周持义推到地上。“这里歇脚的就你我二人,不是你偷的还会是谁?你给我老实交代!”
      周持义也生气了,他被冤枉得好没道理。两人说不拢就扭打起来,但周持义毕竟是个武将,杜泉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白白被压在周持义身下挨打。最后杜泉生奋力一推,从左手边搬起一个酒坛砸在周持义脑袋上,“咣当!”随后周持义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他身下一滩血迹曼延开来。
      这是李言找到这个驿站后,根据杂乱的现场和脚印在脑海里还原的场景。如果他猜得不错,换人就是因此而起。

      “永顺十三年,杜家曾给太后写过信,说杜泉生将上京来拜见太后,还为太后带来一尊玉佛。此事我不知晓,但在座的各位大臣应该有人心中有印象吧。”李言一面环视众大臣,一面说。太后既有心为杜泉生安排个一官半职,那必定是找朝中哪位大臣打点了,此事不可能无人知晓。
      李言站定,手捏着画像走到太后面前,“但后来杜泉生并未上京来,有路过的人在一个驿站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被野狼啃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身份。但是后来杜家人来认尸了,说这是杜泉生,还领回去好生安葬了。”这件事在当地州府也是有人知晓的。杜家办丧事的时候,太后还派人去祭奠了,送了些钱帛赏赐好生安慰了一番。
      “既然你都知道杜泉生已身亡,那你还指鹿为马说那军中细作是杜泉生。”辰帝十分不解,他伸手拍拍案台,又指指李言手里的画像。
      “不,其实死的不是杜泉生,那具尸体是周持义。”李言摇摇头。
      既然两人互换了,那必然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换的。唯有偏僻的地方才有可能。所以李言打听这一路上有没有特别偏僻的驿站,终于有周边百姓告知,有个驿站连驿丞都跑了,所以已经荒废许久了。
      到了这里李言才知道驿丞没有跑,他是被杀害了,并且被抛尸井中,李言在枯井里找到了驿丞的白骨和腰牌。原来是杜泉生杀了周持义以后,怕被驿丞告发,所以就把驿丞也杀害了。
      一开始李言并不知道这里是否就是当年二人互换的驿站,直到他在驿丞的房中搜出了这尊玉佛。原来是驿丞见财起意,偷了玉佛。
      当年杜泉生和周持义互换衣饰之后,就把他拖到院外,任狼群把他啃得面目全非。
      随后杜泉生就带着周持义的包袱前往辰京。他不敢直接找太后,就躲在郊外寺庙的后山,靠偷吃贡品为生。终于有一天太后来拜佛,趁太后身旁无人,杜泉生赶紧跪在太后面前,求太后看在杜家的份上帮忙想想办法。
      太后本来是不想掺合这事的。但是看到包袱中有横州长史的举荐信,她心生一计。太后想杀齐王,可是辰帝不同意,还百般维护。那若是齐王战死了呢?这总阻止不了了吧?

      “所以,太后就命杜泉生冒充周持义去了军中。”最后李言转回到辰帝面前,但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太后。“来人。”李言向后招了招手,婢女执香端上来一尊玉佛。“这尊玉佛叫杜家人来认一认就可知道是不是杜泉生带着的那尊。”
      辰帝向身后一挥手,高内侍立刻附耳过来。“传信叫杜家人七日内过来认。”
      “是。”高内侍这就安排手下去传令了。
      “简直一派胡言!”太后一手重重拍在案台上,站起身。“这尊玉佛和画像只能证明,是杜泉生冒充了周持义,又不能证明是哀家指使的。”
      太后的声调越来越高,既有心虚,也有气急败坏。“怎么?哀家姨母家的事也要赖在哀家头上吗?”
      听这话李萤心里一阵唏嘘。杜泉生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险去做通敌叛国之事,难道不是因为太后许诺了他家族荣耀吗?结果现在被查出来了,竟然又把这一切都赖在杜泉生头上。杜泉生又不是傻子,自己莫名其妙去干这事。
      “父皇。”李萤从席间走出来,走到李言身旁,又向辰帝行了个礼。“我有证据证明皇祖母是幕后主使。”
      随后李萤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正是那日在涼都花田偷出来的那封。原本李萤并不知道如何证明这封通敌的信是太后所写,所以一直为此发愁,也没有办法指证太后,但是方才听李言说完这一大通,得知了杜泉生这层关系,她心里就明白了。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接二连三的被指证,太后脸涨得通红,神情已变得有些扭曲。
      “皇祖母莫急。”李萤展开手中的信。“你们也许不知,北涼有一密探组织,名叫花匠,他们的据点叫花田。这封信就是从涼都花田偷出来的。”
      “哟,二妹还有这种本事?”又是四皇子,别人都在好好看戏,他又出来插嘴。
      “我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帮我偷信的是一位叫辛萝的女子。”李萤自然不能暴露自己偷偷潜入北涼的事,所以只说是辛萝偷的。
      当然李萤也知道自己口说无凭,旁人不会相信,所以给出证据:“辛萝是辰京花田的花使,若父皇不信,可以去辰京花田查看,就在西市附近的怀远坊中,里面有各种和北涼来往的信件,父皇一查便知。”
      辰帝一听,马上又召来高内侍:“派金武卫去查。”
      “是。”高内侍又下去传令了。
      “辛萝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这封信从涼都花田偷出来。”说完李萤的眼眶都湿润了。
      “她为何要替你偷信?”能拔除北涼间客是好事,只是辰帝想不明白这个北涼间客为何要替南辰做事。
      “因为她本就是南辰建州人,其实花匠的姑娘们都是受北涼胁迫才成为了间客,金武卫捣毁辰京花田之后,父皇可不可以还她们自由,就看在辛萝将功折罪的份上。”
      “若你所言为真,朕可以酌情考虑。”辰帝点点头。“不过这个花匠在我南辰渗透如此严重,不可不防,立刻拟旨,着各州府自查,务必拔除所有间客据点。”辰帝冲大臣席间摆摆手。中书令走到他的案台旁行了个礼:“是。”

      听了这一大通,太后倒是觉得李萤只有花架子,她冷哼一声。“即便是北涼的信又能证明什么,随便一封信也能扣在哀家头上?”
      现在还不是伤怀的时候,李萤隐去眼泪。“众所周知,在南辰,姨娘是指父亲的妾室,姨母是指母亲的姊妹;但在北涼,他们管姨母叫姨娘。”李萤围着所有人走了一大圈,把手中的信展示给众人看。“这信中提及安排了姨母夫家的侄孙杜泉生在军中作为内应,用的不是‘姨娘’,是‘姨母’,所以这是一个南辰人写的信。”
      “在南辰,恰好有一个人姨母夫家的侄孙叫杜泉生。”李萤一边走着,一边向太后扬声问道:“这也太巧了吧,皇祖母认识这样的人吗?”
      走了一圈,李萤又回到了太后面前。“恰好这个人只有一个姨母,恰好姨父姓杜,恰好姨父只有一个兄弟,恰好这个兄弟只有一个孙子,恰好这个孙子叫杜泉生。”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并且还有一点。“恰好这个人还知道杜泉生活着。”
      这人不是太后,还能是谁呢?
      最后李萤把信件呈到辰帝面前,辰帝接过信一看,这上面详细写了杜泉生在军中身居何职位,与周持义的身份一致,又写了南辰军中如何传信,并与北涼约定如何将编号告知他们。
      “母后!”辰帝越看越不可置信,他抬起头看着太后,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太后眼见信是真的,便着急过来抢,是丝毫脸面都不顾了。
      李萤见状,也不给太后留情面了,她赶紧扒着太后的胳膊,一把把她掀到地上。

      戏唱完了,该收尾了。也该找观众要打赏了。
      李言郑重地在辰帝面前跪下。“圣上!圣上知道战场是何模样吗?尸山血海,残肢断臂。今日是除夕之夜,圣上在这里闻着青梅幽香,可能想象到尸体腐败的阵阵恶臭?圣上在这里听着丝竹管弦,可能想到战场上的鼓声惊雷、厮杀呼喊?圣上在这里食着珍馐美馔,可能想象到军中将士在荒野中吃面饼喝雪水?圣上与亲眷齐聚,那别人呢?那些回不来的人呢?”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是人!他们的性命难道不珍贵吗!太后通敌叛国,至无数无辜将士枉死,置国法于不顾,为天理所不容!请圣上降罪,赐死太后!”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圣上,哀家可是你的生身之母!”太后还想拿出往日对辰帝的强势来。
      李言环视四周。“诸位,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亲历过战争,你们愿意把性命和未来托付给这样的人吗?太后通敌害死的也是你们的亲人、朋友、师生、同僚!如不偿命,法理何在?”
      “父皇。”李萤也跪在李言身侧,“孩儿自知身为公主,受百姓贡奉,便要心系百姓,为他们谋福祉。可皇祖母呢?皇祖母受百姓爱戴,却又做了什么?如不受到责罚,我李氏一族何以面对天下人?”
      陆陆续续有人跟着跪在了他们二人身后,“请圣上降罪,赐死太后!”李言冲着辰帝重重磕头,身后的大臣们也跟着附和,看这个形势是无法挽回了。
      辰帝缓缓举起手。“来人!”
      “你敢!你敢杀母!你孝心何在!你良心何在——”太后被拖走时还有余音传来。
      李萤侧过身看着李言,他脸上没有已经任何表情,李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兄,下雪了。李萤拉着李言跑出忘忧台大殿,站在院中,这漫天飞雪在风中翻滚、跳跃,在昏黄暧昧的宫灯映照下,仿佛化作了一只只春日白色的蝴蝶,飞到他的肩头,飞过他的发梢,飞到李萤抬起的手掌心里,一眨眼蝴蝶不见了,只余手心一点冰凉。

      有时候身在深宫中,就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谁也不知道厄运会在哪一天到来。
      比如太后,在除夕这一美好的时刻,还在等着新一年的到来,没想到,她已经没有新一年了。
      太后被赐死之前,李萤和李言去看过她。庆兴殿早没了往日的热闹,从前贵不可言的老妇人如今摊坐在地上,她头上鬓发散乱,十分狼狈,在她面前摆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杯毒酒。
      “你们想来看哀家的笑话。”太后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她不觉得自己会是个笑话,即使是如今这副落魄模样也无妨,等将来她的好孙儿继位了,一定会为她正名,她照样是受万世景仰的皇太后。
      李萤走到太后身边蹲下,她低声耳语了几句,用最无害的表情说了最戳人的话。太后这些年对昭懿皇后的折磨,让她受的罪,李萤统统要还给太后。
      “你说什么?”太后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可惜你看不到了。”李萤的语气里还有些许遗憾,她起身打算离开。
      太后突然站起来一把把李萤扑倒。“你胡说!这不可能!”她用双手狠狠掐着李萤的脖子。“这不可能!不可能!”
      李言不知道李萤说了什么,他赶紧拉开太后,太后剧烈地挣扎,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看起来十分吓人。“你胡说!”
      李萤一边咳嗽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和脖子上一片通红的情形相比,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是一种释然。看来太后注定要带着痛苦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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