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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又见除夕 ...

  •   一晃又是一年除夕,今年的除夕格外不同,前两年除夕勉强算得上是同喜同乐,永顺二十六年的除夕却是南辰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言把李萤唤到朝晖殿,院中放着一个滚车灯。
      “是滚车灯!今年不做花灯,改做滚车灯了?”李萤欣喜地跑过去,迫不及待地从李言手中接过车柄。
      院中的雪早已打扫干净,李萤推着滚车灯在院中小跑,灯中光影交错,映在地上的画面不停变换,像……走马灯。

      今年也少不了除夕宫宴。待所有人到忘忧台入座,歌舞开始了。“好!”辰帝甚是高兴。“赏!”
      尚宫局为了讨辰帝欢心也是煞费苦心,今年的舞蹈颇有些异域风情。待歌舞毕,所有歌姬都下去之后,李言走到辰帝面前跪下:“臣有要事禀报。”
      辰帝的心思不在李言身上,他嘴上敷衍着:“哦?何事?”但头却是在张望殿外,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舞蹈。
      李言神情严肃,与殿中欢笑的氛围格格不入。“事关镇北军中的细作。”
      一听这话辰帝有些不耐烦,都休战几年了已经。“今日宫宴虽有众臣在,但旨在守岁。有什么军政之事,等年后大朝会再说。”
      “守岁既是合家团聚,可,那些因战事不能团聚的百姓又当如何?”李言选择在除夕夜禀报,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今夜他就要报仇,且一定要一击毙命,所以特地选在这一年之中最热闹最欣喜的时刻。“且此事与太后有关。”
      一说到战事,通义侯又要抹眼泪了。

      当年原本镇北军已收复山南道大半失地,眼见战事即将结束,北涼却有如神助,扭转战局。齐王战死之后,李言去了军中,发现外祖父秋居政将军正在想办法查内鬼。
      是的,北涼无端端的事事能提前预知,除了南辰出了内鬼,还能是什么原因。
      但是查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查,只能悄悄进行,以免打草惊蛇。
      为了防止军中信息泄露,每次传令官发出的信件都必须有十数封,进行编号,发往不同的军营,每封信的内容也都不一样,只有一封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也只有真的信件上盖的是真的帅印。
      所有的传令官都是当初齐王和秋居政带来的亲兵,也只有他们才能分辨真假。
      北涼即使截了所有的信件,也不能分辨到底哪个是真的。
      而这些传令官携带信件中的内容于战事却十分重要。
      例如:
      请绳,或许是打算攻城了;
      请鞍,可能是带了骑兵;
      请箭,这肯定是有弓箭手;
      请炊,多半是要安营扎寨;
      等等……
      为了截获信息,北涼也想了很多办法。
      细作既要传消息出去,那就不能只待在军营里,他得想办法和州中百姓接触,那里面或许就有北涼的暗探。
      于是秋居政命专人查看每日出入军营的记录册,寻找这里面的规律,尤其是即将交战时出入军营人员的规律。
      “都尉周持义。”秋居政点点记录册。“这些出入人员的名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这有好些人出营都是周持义批的。把这几人带来问话。”
      随后几个小兵就被带过来了。“拜见秋将军。”他们一字排开,跪在秋居政面前,主座上的人一挥手,立即有几名下属查看他们的腰牌,和人员簿册进行对比,这些小兵分属不同营帐,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联系。
      “你们出营都是什么理由?干什么去了?”秋居政坐在营帐正中的书案前,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的神情,这些小兵看起来都是新入营不久,脸上还有点青涩。
      “回将军,我是替周都尉买花去了。”有个人率先探出脑袋。
      “我也是。”旁边人看了他一眼。
      “哎?我也是。”另一人左右看了看,原来大家做的一样的事。
      买花?尸横遍野他还有心情买花?也不是说不行,就是有点蹊跷。秋居政捋了捋黑白交错的胡须,“去把周都尉叫来。”
      很快周持义被带了过来,他跪在这些小兵的前面。“拜见秋将军。”
      “你为什么吩咐他们去给你买花?这花有什么用吗?”秋居政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身前,做出松弛的样子,尽量不给眼前的人压力,免得万一他是细作,会惊动他。
      周持义点点头。“旁人确实难以理解。但于卑职而言,这是一点‘野趣’,战事焦灼,卑职也想给军中添点生机。”他的眼神中似在憧憬什么美好景象。
      这话听着也好像有些道理。“你们回吧。”秋居政挥了挥手,打发了他们。
      但这个周持义是从其他州府举荐来的武将,所说的话也不可全然相信。
      之后秋居政下了两道命令:
      其一,军中再有任何计划,参军直接在军中下令,并且传令官的信件不再经由都尉安排,由将军亲自下发。
      其二,为振奋军中士气,每日派专人去州中采买花束,军营中的花朵数量按营中首领军衔由多至少递减。
      果然后来战事发生转机。不难推测周持义就是这个细作,所谓的买花其实就是他传递消息的方式。
      军营里的人进出都要报备,出营的人也都带着各自的任务,没有谁会闲的去买花。花匠的卖花人在州中等着军中人来,如果有谁特地来买花,那就是周持义派的人,买几朵花,就说明真正的信件是第几封,花匠再安排花和花农去截取信件。如此一来镇北军便事事处于被动。
      秋居政派专人每日去州中买花,就打破了这条传信的通道,花匠无法再探知真正的信件。
      “既已抓到细作,外祖父怎的不处死他?”彼时李言才十几岁,还是个小孩子,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恨不得把周持义千刀万剐。
      “孩子,做事要为长远计。”秋将军心里另有盘算。“他区区一个四品都尉,怎么敢通敌叛国,他图什么呢?必定是收到了天大的好处。而能给得起的,这世间也没几人。”
      如果周持义是听命于涼帝,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周持义从未去过北涼,甚至都未离开军中,他如何与涼帝搭上关系。所以指使他的人,是来自南辰,甚至可能就在南辰朝堂之上。
      但是这个周持义也是个硬骨头,偏还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论怎么用刑都不肯招供,最后撞死在牢里。

      听李言说罢,辰帝颇为感慨:“想不到个中竟还有如此曲折。这个周持义真是可恶至极,若还活着,朕一定诛他九族,不,凌迟处死!”
      “就是就是。”四皇子破天荒的说了句正常话。谁想到他又接了一句:“死后还得挫骨扬灰,给猪拌糠。”
      ……李萤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个李落,一天不找乐子是浑身难受。
      “但你方才说与哀家有关,可这说了一大通,与哀家何干啊?”听见李言的话,太后本以为他有什么证据,没想到也不过就是查了个周持义而已。太后一颗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席间也有各种稀稀疏疏的议论声传来。
      “不会是祈王还在记恨太后,故意要找茬吧?”
      “我看祈王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哎尉迟大人不是之前也在军中,可有听说过此事?”
      “事关军中机密,我等岂能随意窥探。”
      “看通义侯的脸色,怕是不假。”

      “因为追查幕后主使,臣并没有作罢,自然是查到太后这了。”接下来李言要说的,才是重头戏。他冷眼看着太后毫不在乎的表情,很快有的人就要坐不住了。

      周持义孤身一人,所以线索在他这里就断了。但倘若他不是孤身一人呢?他仅仅只为了自己个人的前程去通敌叛国实属没有必要,即使他不通敌叛国,战事结束后,作为功臣他也能升官封侯,那时候山南道都快要收复了,只要战事一结束,权力、富贵都近在眼前。
      所以他是否还有妻儿老小?或者其他隐情。究竟是有什么理由要让他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去冒险通敌、扭转战局?
      李言打定主意要一查到底,上半年他假借送齐王妃回浔州,自己去取虎符的理由离京,实际上他和李萤都带着人皮面具离开了车队。李萤跟着辛萝去了涼都,他则是顺着周持义进入军中的路线一路倒着查回去。
      周持义是横州长史推荐进入河南道军营中的,据他在京中呈上的横州长史举荐信中说,周持义在横州带兵击退过水寇,颇有水上作战经验,或许能在东流江附近的战役中发挥重要作用。只不过后来山南道败退得太快,大部分战事并不在东流江附近。
      李言从辰京一路南下去往横州,途经的每个驿站都进去仔细盘问,有的驿站驿丞还能认出周持义的画像来,有的驿站却是早已换了人,或者有驿丞说来往者众,记不清了,有的驿站甚至都已经荒废了。
      等一路问到了横州李言才发现,这个周持义当地根本没有人认识,也就是说,在中间的某一个地点,换人了。李言拿着舆图一路做着记号,在问到确定是周持义的地方做上三角标记,在问到确定不是周持义的地方做上叉的标记,中间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地方,是没有问出来的。
      但是这一路是连续的,中间不可能反反复复换人,所以李言把相隔最近的三角标记和叉的标记之间圈出来,就是这一段距离换了人。
      李言又把这一段路程里的驿站标出来,去掉几个人员流动密集的驿站,人这么多肯定不方便换人,最后就只剩下极少数几个驿站了。他把这几个驿站挨个翻了个底朝天,仔仔细细地搜索,终于在一个荒废的驿站找到了线索。

      “他根本就不是周持义。”李言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来,他单手提着画像在忘忧台转了一圈,让每个人把这幅画像看看清楚。“你们看看这个人,他是杜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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