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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东宫风起 ...

  •   李萤、李言两人回到宫中已是年中之后。
      为了替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尤其是为李言争取时间,回浔州的路上齐王妃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拖拖拉拉,太后在宫里没少阴阳怪气地发牢骚。最终等到李萤、李言都回到浔州,与执茗、风吟换回身份,一行人才启程回辰京。

      一回宫就看见宫门口高内侍领着两排人早早候在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李言盼来了。“祈王殿下、二公主。”高内侍行了个礼,十分焦急的模样,“祈王殿下,圣上传召。”
      李言点点头,“这就来。”他又转身拉着李萤,摩挲着李萤的手,示意李萤去朝晖殿等他,李萤也点点头。
      “臣参见圣上。”李言一进紫宸殿就向辰帝行了个大礼。
      “快起。”辰帝赶紧扶起李言。“虎符可取回来了?”自从李言当初回朝后太后时常念叨这件事,念了一年,就生怕李言不交虎符,辰帝不知李言身份,还纳闷她怎么对李言防备心也这么重。
      李言从怀里取出虎符,递给辰帝。事实上自齐王战死之后虎符就一直在齐王妃手里,中秋之后就放在李言手里了,她上次不交就是为了找借口让李言离宫。
      辰帝命身边的高内侍取来一个匣子,里面是虎符的另一半。辰帝拿起另一半,和这一半相对而立,一松手,两块就吸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是真虎符,辰帝松了一口气。虎符内置磁石,两块可互相吸引,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伪造。
      此时辰帝是完全信任李言了,他龙心大悦,特命高内侍去准备宴席,要好好为李言接风洗尘。

      回到朝晖殿,李萤正坐在靠窗的茶案旁等他,一手托着腮,一手伸向窗外,仿佛在透过指缝观察什么。
      “皎皎。”李言走到茶案另一侧坐下,左手遮起右手的广袖,右手拿起夹子给炭炉添炭,又准备烹茶。
      见来人坐下了,李萤收回手。“阿兄的事办完了吗?”这话指的是浔州之外的事。
      此行李言找到些证据,但不能完全指向太后。“还需些时日。皎皎的事办完了吗?”这话指的是涼都之事。
      “办完了,又没办完。”信是拿到了,但是如何证明是太后写的信李萤还没有头绪,这时的李萤也没想过,这件事几个月后会自然而然地完成。
      但这一趟代价也不小。“辛萝姊姊她……”一想到辛芷当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李萤心里有些发酸,即使不明说,她也明白了,“她恐怕是……”甚至自己连辛萝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李言本想安慰她,但觉得此时安慰也无用,就作罢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倒一杯清茶递到李萤跟前。
      唯有作恶之人受到惩罚才是最好的安慰。

      这次宴席又设在忘忧台,好像每次来忘忧台都要生些事端,今日也不例外。
      今日算是真正的家宴,不同于前几次,回回都有大臣在,今日仅有皇室在场。
      忘忧台大殿正中间坐着辰帝、太后,二人左右坐着二妃二嫔。大殿两侧坐着其他皇室成员。李言正对面是太子,李萤正对面是太子妃。
      “阿兄,你觉不觉得太子妃身后那个宫女有点眼熟?”李萤身子向左微微倾斜,头往李言这边偏。
      这宫女是太子妃的陪嫁,太子大婚之时李言并未回宫,所以肯定没见过。“不曾见过。”说完李言就被辰帝叫上前去敬酒。
      李萤脑子里却是思索起来,她隐隐有种感觉,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突然一阵画面划过李萤的脑海。
      太子大婚当日,迎亲之时,李萤也去东宫凑热闹了,就在东宫前院看着未来嫂嫂过门。
      太子轿辇在前,太子妃轿辇在后,两人下辇后依次走进东宫宫门。
      跟随在太子妃身后的两名陪嫁宫女,有一人迈进宫门时拌了一下,往前一个趔趄,门内守在一旁的侍卫迅速伸出手扶住了她,她才没摔倒。
      两人就这样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时间仿佛静止了。
      以上是李萤脑海里的画面,那时候李萤也和其他刚及笄的小姑娘一样,爱看些民间话本,还会为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甜得满床打滚。
      进门这一瞬间的动作,在李萤脑海里已经反复好几遍了。

      李萤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侍卫就是卫阑,这个宫女就是太子妃的陪嫁。
      “执茗。”李萤向身后招了招手,执茗赶紧走到李萤身旁蹲下,“公主。”
      李萤附耳小声嘱咐了些什么,执茗点点头,随即离开了御花园。
      不一会儿执茗就回来了,还带着一双布鞋。她是去凤仪殿取鞋去了。
      见执茗已经回来了,李萤开始发话,“皇嫂身边这位宫女叫什么?看着好眼熟。”她起身走到太子妃的桌案旁坐下。
      太子妃往太子这边挪了挪,给李萤腾地方,又亲切地拉起李萤的手,“这是我的陪嫁玉琅。二妹许是在除夕宫宴上见过她。”她虽不知李萤是何意,但是面子功夫还是做足了。
      李萤盯着太子妃的手,心里不爽,但没显露在脸上,也没缩回手,她又看了看玉琅。“不知她女红如何,可会纳鞋?”
      “她呀手巧得很,我这鞋就是她做的。”说着太子妃露出鞋面,“你看这花式纹样如何?”太子妃十分亲热地拍着李萤的手。“二妹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她再纳一双。”
      看这鞋面,李萤心里有底了,她挤出一个假笑来,“也不知这般心灵手巧的姑娘,今后会便宜了哪家郎君?”
      这话听得太子妃摸不着头脑,难道李萤身边有谁看上玉琅了?“二妹说笑了,我也盼着玉琅能早日觅得良缘。”

      李萤也不客气了,她抽回自己的手,又对执茗使了个眼色,执茗跪下身把布鞋呈到太子妃面前。“这双鞋皇嫂让玉琅看看,看认不认得?”
      太子妃感觉到李萤来意不善,也收回了笑容,她回头示意玉琅,玉琅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给卫阑做的那双,但还是装模作样拿过来看了看。“这是男子用的款式,奴婢不认得。”
      李萤知道她在撒谎。当初卫阑死后,李萤把卫阑的遗物都留下存封起来,放在凤仪殿,就是盼着会有找到真凶的那一天。侍卫所统一发的布鞋用的是麻线,但是卫阑这双鞋用的是棉线,说明这多半是他相好的那位宫女所做。李萤一直在等待着找到这个人的那一天,今天终于等到了。
      “这鞋不是玉琅亲手所做吗?”李萤装作疑惑的样子瞟了一眼玉琅。
      玉琅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走到李萤这面,跪在李萤面前。“二公主可不能胡言乱语,奴婢怎会与男子送鞋?”
      “这手工做的鞋,每个人的针脚手法皆是不同,去东宫取你做的鞋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你要不再仔细看看。”李萤从执茗手里接过鞋仍在玉琅面前。
      这边一番动作,周围的人也被惊动了,纷纷望向这边。
      太子也凑过头来,他指了指地上的鞋:“二妹这是在作何?”
      “她是杀害母后的凶手,卫阑的香囊是她给的。”如李萤所料不错,当初卫阑被问话时,每每沉默都是因为他不想把玉琅供出来,他其实早已猜到这香囊是皇后的催命符了。
      李萤的话一出,太子大惊,他直接站了起来:“二妹,二妹可不能浑说!”
      辰帝看见动静,也从主座上走了下来。他指了指玉琅:“这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父皇可还记得当时害死母后的凶手卫阑?”李萤从宴席间走出来,在辰帝跟前跪下。
      这人辰帝当然记得,印象中是被李萤射杀了。“他不是已经伏法了吗?”
      “是,但害死母后的香囊是玉琅所赠,玉琅才是真凶。她与卫阑相好,还给卫阑送了鞋。就是这双。”李萤指了指地上的布鞋。
      太子见着情形不利,给了玉琅一个警告的眼神。
      “冤枉啊!”玉琅看到太子的眼色,赶紧哭喊着匍匐到辰帝脚下。“奴婢真是被冤枉的!奴婢无缘无故地怎会去暗害先皇后啊!”
      证据都甩在脸上了还想着狡辩,李萤知道她抵死不承认就是因为香囊的证据没有了,眼下仅凭这双鞋是无法将她定罪的。
      “就是。”太子也出言附和:“这顶多就是证明她与那卫阑交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扯上先皇后了?”
      没有证据那就得查,总之不能让玉琅跑了。“既然她说自己是冤枉的,那这样。凡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线索,不如把她交给大理寺审理。大理寺能人众多,查案他们确实比我们在行多了。”李萤又转向玉琅:“你也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吧?若你想证明自己无罪,配合大理寺调查就是,清清白白的人必然不怕查。”
      “奴婢是……是……”玉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看看太子妃,又看看太子。
      玉琅是太子妃的家生仆婢,太子妃还是想维护一番:“大理寺会不会用刑?万一被屈打成招……”
      “玉琅可是太子妃陪嫁,并非寻常三等宫女,谁会用刑?若太子妃不放心,可叮嘱大理寺好生对待,不得用刑。”李萤厉声反驳,总之今日绝不会轻易放了玉琅。
      “朕准了。”辰帝觉得李萤说的也有道理,“来人,把玉琅送往大理寺”。
      随后两名侍卫上来把玉琅带下去了。

      但这事还没完。
      “不知东宫是如何约束下人的,婢女与何人来往,又做了什么,皇兄皇嫂不会毫不知情吧?”李萤站起身,转向太子,又低头看了看太子妃。一个婢女哪来这么大胆子,竟然谋害皇后、皇嗣,背后不可能无人指使。
      “二妹这是在怀疑本宫?”太子指了指自己,左右摇头。“可这是太子妃的陪嫁婢女。本宫与她又不熟。出了何事也不能全赖在本宫头上吧。”
      哦,这么快就推给太子妃了,李萤心想,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也不真。
      “就是,二兄平时多好一人呐。”坐在对面的四皇子又来拱火了,他前面半段看得无聊,瓜子都要磕完了,现在才真正提起兴致来。
      “这……”太子妃眼看着太子似有要让自己背锅的意思,她也走出宴席跪到辰帝面前,“父皇,父皇明鉴啊!玉琅虽是孩儿的陪嫁,但她素日与何人往来,孩儿并未过多干涉,她与卫阑之事,孩儿真的毫不知情。但是,孩儿相信玉琅是无辜的,玉琅处事从无错处,她万万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谋害皇后定是卫阑一人所为。”太子妃又指了指殿外,“孩儿相信大理寺一定会还玉琅一个清白。”
      其实太子根本不必急着推脱的,眼下玉琅才送去大理寺,大理寺也还未调查,根本无法给玉琅定罪,若他心里没鬼,大可以像太子妃一样,说自己相信玉琅的为人,让大理寺尽管去查。而现在太子急着推诿责任,反而证明了他自己心里都默认了玉琅会被定罪。恰恰说明他知道玉琅的所作所为,甚至就是他指使的。
      真是一点都经不起诈啊。李萤心想。

      其实玉琅害死皇后,还真就是太子指使的。
      当初皇后长子李荣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只不过夭折了,只得了个悼太子的谥号。后来皇后生李萤的时候,辰帝又感叹,可惜是个公主,若是皇子,必作为储君培养。等到皇后再有身孕时,太子才入主东宫一年而已,这叫他如何不慌?万一皇后又生下皇子,自己岂不是要把东宫让出来?他素日里待人处事都做出一副宽厚贤德的样子,不就是为了储君之位吗,又不是白装的。
      思来想去太子心有忧虑,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天在紫宸殿和辰帝议完事,太子回东宫时经过一段回廊,远远就看见玉琅在和一个侍卫拉拉扯扯。怪不得太子几次三番要收玉琅做选侍她都一口回绝,原来是有情郎了。
      彼时玉琅是去贵妃宫里取她亲手熬煮晾晒的甘草金桔,正赶上卫阑这边换班,两人就多走了几步路,叙了叙话。
      待回了东宫太子就想起来卫阑是守卫佛堂的侍卫,辰帝当时下令的时候太子也是在场的。他立刻就想到了办法,趁着玉琅来送甘草金桔的时候,嘱托她准备香囊事宜,并承诺她,若是此事办成,可许她和卫阑自由婚配。
      谋害皇嗣是何等大事,原本玉琅是不肯的,但是太子却说,皇后被罚是太后之命,出了事自有太后在前面顶着,若皇后因此滑胎,顾虑到太后的脸面,圣上必不会调查,无须担心。思虑再三玉琅才答应。
      为了确保事情办成,太子甚至向民间的能人异士搜罗了一些偏方,毕竟皇后久居深宫多年,寻常的药材例如麝香之类的,皇后一闻就知道了,必定会暴露。
      原本太子只是想让皇后滑胎的,可是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身子如此羸弱,一尸两命了。
      卫阑被李萤射杀后,玉琅悲痛欲绝,曾想过告发太子,但是玉琅全家都是太子妃母家的家生仆婢,告发了太子也会连累全家被流放,就只得作罢了。

      “又没查清楚,急什么?”看了半天热闹,太后终于发话了。“蔟儿平时素有贤名,太子妃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他们怎会指使奴婢做出此等恶事。”顾虑到皇室颜面,太后又道:“今日之事先对外封锁消息,待查清楚再说。”
      太后就是铁了心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萤心里也知道这一闹根本无法撼动太子分毫,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万一哪天太子就不是太子了,这宫里的事,谁说得准呢?

      没过多久,大理寺就传来消息。
      玉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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