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34、第 34 章

　　好在不是在高速上。
　　方蒙他们都长吁了一口气。

　　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留下了给其他车辆平稳停下的时间。
　　不过那些人可不这么想。
　　车子还没停住。
　　他们就一个接一个地跳下车。

　　小许看着围满了保姆车的年轻孩子们。
　　她让所有人都带上了口罩。
　　外面的手机已经贴到了玻璃上，他们开着灯向里面照着。

　　“开门！”
　　见车里长久都没有动静。
　　外面逐渐骚动起来。
　　他们大力拍打着车门，有的甚至想强行拉开。

　　“开门呐！都当艺人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吗？要不是喜欢你谁会跟着你！你自己停下又不出来，什么意思？我们的喜欢就这样被践踏吗？”
　　不知是谁愤怒地在外猛锤。
　　“没有我们你怎么当艺人！”
　　“我们才是最爱你的你懂不懂！”
　　“出来！！！”

　　“许姐......是粉丝跟车。”
　　司机握紧了方向盘。
　　他盯着挡风玻璃前想爬上车顶的人们，满脸惊恐。

　　柴诗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看向坐在自己前面的方蒙。
　　方蒙也害怕极了，她的侧门在哐哐作响。她仿佛还感觉到，有人在踹这辆车。
　　她把自己捂的更紧。
　　手机这时也在不住响动。

　　“我们得说些什么吧？不说这群粉丝说不准会把车砸了。”柴诗的目光在车内众人的脸上打转，“司机大哥肯定不行，万一要是粉丝愤怒起来受了伤就没人开车了。剩下我们四个，谁和粉丝说？”
　　“要不然......让方蒙安抚一下粉丝？”
　　工作人员提议着。
　　“粉丝不就是为了艺人来的嘛......艺人直接安抚一下，效果比我们好吧？”

　　“不行！”
　　小许义正言辞地拒绝。
　　“她哪有这个经验，这种事一个说不好粉丝能更疯狂！”
　　“你信不信方蒙出去好说歹说，那群人也只会觉得——天呐，方蒙是真爱他们！”

　　“他们的思维，和普通粉丝不一样。”
　　小许将手摁在了门边的按钮上。
　　她深吸口气，和大家对视着。
　　车内安静了下来。

　　车窗缓缓移下，只开了能露出一双眼睛的缝隙。
　　小许向外面喊话，请求他们不要再这样。
　　“大家的喜爱我们能理解，但是追车实在太危险了，请大家都注意安全不要再这样做了。大家都健健康康的才能有更多机会见面啊！”她诚恳地望着外面的人。

　　“我们这就是在和她见面！”
　　“老婆！你还记得我吗！”
　　“老婆，我给你发过信息打过电话的呀！”
　　“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呢？”
　　“老婆，你家......”

　　他们大声冲车里喊着。
　　方蒙忍不住害怕的开始颤抖。
　　她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不愿再听。

　　那些电话是他们打给她的......
　　她的信息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了......

　　她又想起地铁里到处隐藏着的手机镜头，胃里一阵翻涌。
　　她都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盯着她。

　　“你让开！”
　　粉丝们更加激动了。
　　他们的手塞进缝隙里，拼命往里伸着。
　　工作人员尖叫了一声。
　　擅自将窗户完全摁下。

　　“你干什么？”小许诧异回头，“还不赶紧关上！这下谁还走得了！”
　　工作人员指着方蒙。
　　她的声音哆哆嗦嗦：“让她去和粉丝讲，让他们冷静些！”

　　这句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粉丝们更加积极地往车里闯。

　　窗户开着。
　　有人已经手一撑准备翻进来。
　　小许只好逃到后座。
　　司机焦急看着后面的她们，想关窗又担心伤到人。

　　“让她出来！”
　　数只手都向方蒙扑来。
　　她侧过头，完全将自己埋了起来。

　　他们的手没有抓到她。
　　她的耳边响起几声质疑。

　　“你是谁？”
　　他们问着。

　　所有人都震惊了。
　　闹了这么久，这么疯狂，连人都不认识吗？

　　“你为什么坐在我老婆的车里？”
　　他们似乎真的很疑惑。

　　“哈？”
　　小许无语到笑出了声。
　　“你喜欢的是谁啊？这是公司的车不是艺人个人的车啊！”
　　真是崩溃。
　　这群粉丝能不能搞搞清楚啊！

　　“你们把车开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回去？你们太自私了！摄影棚里还有其他艺人你们就不管了？”又一位粉丝“正义”发声。

　　“这辆车是我们从公司开出来的。”
　　小许差点就要抓狂。
　　“谁占了谁的车啊！都压根不是一个团队你们在讲什么？”
　　摄影棚里的艺人也不是她带啊！

　　“等一下......”
　　身子原本已经随着谈话退回去的粉丝之一，再次撑了回来。
　　她打量着方蒙。
　　眼里逐渐亮起奇异的光。
　　“你是新女团那个成员是吧？我看见过你的新闻，你这头长发我看见很多图了。是不是你对我老婆不敬？是你吧？我没认错吧？”

　　完了。
　　车里的人脑海中同时浮现着这个词。
　　柴诗眼疾手快地挡住方蒙。
　　外面的粉丝愤怒更上一层，他们到处搜寻着可以拿起的东西砸进车内。

　　也得亏他们这样愤怒。
　　见他们的手陆续离开，小许立马关上窗。
　　司机也逮着机会迅速挂档。

　　可到底还是需要时间。
　　移动间，一瓶饮料被混进泥土浇进车内，越过柴诗的胳膊，直接泼在了方蒙脸上。

　　方蒙愣愣地望出去。
　　看见粉丝们在为击中了她欢呼。

　　“你没事儿吧？”
　　柴诗在口袋里翻出了纸巾。
　　她胡乱扯开，抖开好几张为方蒙擦拭着。
　　方蒙还呆在原地。
　　黏糊的甜腻泥水挂在了她的头上，她的口罩也被溅湿了一大片。

　　车子缓缓离开了人群。
　　司机确认了几次没人追来后，松了口气。

　　小许捧着手机。
　　她在和摄影棚里的同事们说明这边的情况，说到认错人处，她看了看方蒙：“没问题吧？他们没掺其他东西吧？”
　　她的语气里含着厌恶。

　　“......嗯。”
　　方蒙的心凉了大半。
　　她听着小许和其他工作人员们商讨着如何利用这个事件。
　　她们要将所遭遇的全部放出。
　　替前辈和方蒙来一波双炒。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没有立场去责怪粉丝对她的怨恨。
　　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

　　“能不能先提醒一下前辈拍摄结束后注意？”方蒙犹豫着，这时候她不该给公司错觉的，“追车太危险了，这是我做为路人微不足道的提议。”
　　“这个待会儿再说。”
　　小许电话里还在商量着具体要如何去做。
　　她们似乎想在电话里就规划出一个初步方案。
　　“先考虑人的安全吧......炒作的事难道比人的安危还重要吗？”
　　方蒙冷眼望了去。

　　小许复杂地与她对视着。
　　方蒙寸步不让。

　　半晌，她挂断了电话。

　　“这波讨论度，你要不要？”她直接向方蒙询问。
　　方蒙和之前一样，摇着头。

　　工作人员的呼吸都要静止了。
　　柴诗眼睛亮亮，心情似乎很好。

　　“那你就先别回公司了，回自己家吧。”小许想了想，还是不愿挑明方蒙想离开哈金的事，“你不想配合那就别看了，回公司你避不了要和我们一起。”
　　公司将方蒙和练习生们分开。
　　那方蒙一定会接触到更多的工作人员。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这种时候，不同的团队间可不会欢迎这样“不机灵”的人。

　　“我没意见。”
　　方蒙换上了新的口罩。

　　其实除了公司。
　　工作人员都是挺好的人。

　　司机怕方蒙不安全，哪怕送练习生回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他也还是坚持送方蒙到了小区门口。
　　小许她们看在眼里。
　　也没有出声反驳。

　　方蒙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在白天回过家了。
　　前阵子从国外回来。
　　那也是熬夜后的清晨。

　　如今实打实沐浴在阳光下。
　　方蒙才发现。
　　小区里已经变了那么多，还颇有几分初夏的意味。

　　她的心情微微扬起。
　　前面发生的一切在此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尽管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可看着小区里晃晃悠悠散步的居民，她觉得人生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只要远离了那样的环境。

　　回到家自然是先洗漱。
　　柴诗已经尽量帮她把水吸干了。
　　可含着糖和泥的饮料，到底还是像个胶水。

　　方蒙拿着衣服和手机进了浴室。
　　她想在洗澡时放一放音乐。

　　下一秒。
　　却传来了惊恐的尖叫。

　　【你的长发，真美。】
　　【图片】

　　她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那图片......
　　分明就是拍摄于不久前......
　　就在这个小区里！

　　她将手机扔下，她举着双手，在浴室里不敢动作。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她进了单元，不知道她家门口此刻是不是有人会蹲守。

　　手机在衣服里闪烁着。
　　方蒙瞥过去，内心产生了更大的恐慌。

　　是在摄影棚时就给她打的电话......
　　这个人......
　　跟了她一路......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
　　【不要害怕，我没有故意跟踪你，我只是无意间看见了你的头发，认出了你。】

　　手机继续响着。
　　方蒙冲出了浴室。
　　她翻箱倒柜地寻找着某个物品，又将家中所有窗帘都拉上。

　　你的长发......

　　她站到了镜前。
　　铃声回荡在小小的浴室里。
　　方蒙一下一下，咬着牙将自己的头发剪了个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