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随随心所

4、第4章

　　第四章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江少寒复原的速度却奇慢。这江少寒的身子平日里是一点小碰撞也要淤青很久的，何况这次是那么严重的刑罚，就好得比常人更久了。

　　玉烟的事已经淡了下来，没有人再去提起那抹祸从口出的年轻冤魂。那个牙尖嘴利的少年不在了，大家都想是因为江少寒玉烟才死得那样悲惨，但江少寒却没有表示一分的后悔或是愧疚，大家看他的眼光也就带上了更多的指责与不屑。

　　但江少寒对这些还懵然不知。事实上他的病已经让他没有余力去管别的事了，他的伤口每日都在疼痛。未央尽管对他这次的事有些意见，但见他病得那样凄惨，也还是认了软，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躺在病床上，允瑞的脸就在江少寒脑袋中晃悠。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允瑞会陪在自己的身边，一口一口喂自己喝药。药很苦，他不愿喝，允瑞还会拿糖来哄着自己。现在……现在允瑞是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来看看自己，像以前那样照顾自己吧。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说，“你呀，真爱叫人操心！”

　　现在，他病得好重，好重。也正如未央所说，没有别的人来看过自己。但江少寒丝毫不在意，其他人只会让他心烦而已，他只要允瑞来就好了。
　　会来吧……会来的……
　　一日日过去，允瑞还是没有来。

　　江少寒就想，他不来，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病了而已……是呀，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允瑞又怎会知道自己病了呢？是了，没错了，只是因为这样，因为允瑞不知——这么想着，江少寒也就觉得宽慰起来，还笑自己傻。
　　病好了，他最终没等来温柔的允瑞，他等来的是晋王。

　　得知晋王召见，江少寒也不敢拖延，立马换了衣服就到了倚月楼。自上次挨了一顿揍，他人就老实了好多，再也不敢在晋王面前嚣张，乖乖地，收起了自己的爪牙。
　　其实也不是真没胆，只是身上带着伤，也不好到处搞花样，只安静地待在自己房里休养。想着自己应该没做什么让晋王生气的事，江少寒心中却还是忐忑不安。真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晋王逮到刑房去狂抽。

　　他本就是一个惴惴不安的心理，眼神都是飘忽的。没想到脚刚迈过门槛，就看见只白衣鬼幽幽地站在里边。墨黑的长发，纤长的身躯，仿佛还有阵阵阴风吹过。见有人来了，白衣鬼幽幽地看了过来。
　　江少寒吓了一个大跳，转头就想拔腿就跑。谁料也没跑几步，后头就忽然伸出了只苍白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我的娘呀！”三魂顿时不见了七魄，江少寒惊恐地转过头，白子安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原来是人啊……

　　自上次玉烟事件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跟白子安有疙瘩。他隐隐也知道白子安和玉烟没有过节，不会无聊地去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未央又一直说他，他也真觉得是自己不对了。但江少寒这人也拉不下脸来去道歉，就这么一直僵着。
　　没想到今个儿在这里又见面了。

　　江少寒嘿嘿笑了两声，“原来是白大侠呀，您老人家穿得那么白，我还以为见鬼了……”
　　一看白子安脸色青了几分，他连忙说道：“对了，王爷叫我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白子安的脸本是冷的，一听这话嘴角就莫名其妙地噙了一抹笑。他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写了两个字：好事。
　　白子安的手十分冰冷，就像刚从雪里边捞出来的似的。江少寒觉得不自在地干笑两声，“这王爷会有什么好事找我，他只有在想折腾人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这我还不知道么。”

　　白子安却不语了，只手就提着他进了屋，江少寒让他拎着，竟反抗不了，只能窝囊地让他抓小鸡一样抓进了屋。
　　白子安示意他在座位上坐着等晋王来，江少寒脸色微赧，要说谢谢也不是，总不能说“谢谢你拎我进来”吧？
　　就那么僵着。白子安却没再理会他，一边开始擦自己的剑去了。
　　他的剑十分奇特，长度和窄度都和一般的剑不一样，却锐利得惊人，在漆黑的夜里映出惨然的光。
　　江少寒缩了一下肩膀，要是让这剑砍一下，怕是要一件变两件。他讨好地说道，“你的剑，真利啊。”白子安却似完全没听见他的话，只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见白子安完全没搭理自己，江少寒觉得没趣，兀自环视了一下晋王的房间，又忍不住偷偷地瞄着白子安。
　　其实，他不是不想和白子安修好的，想他江少寒脸皮也是绝顶的厚，对用热脸去贴人冷屁股这事小有研究，但白子安这人，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江少寒每次见到都觉得有些怕，也就缩了回去。

　　过了许久晋王才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已然夜深。倚月楼内飘荡着淡淡的香气，那是白子安身上的气味。他天赋异禀，处了一个地方久了，那个地方都会布满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带了些不可琢磨的，高贵雅致。

　　晋王正觉着那味道让人舒爽，一进门就看见江少寒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不由得就怒从心生，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

　　江少寒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啊……王爷……”

　　一卷圣旨扔到他的头上，晋王冷冷地笑，“狗奴才，你走运了。皇上下旨，要你去江西。”

　　“什么？”江少寒吃了一惊，从地子上弹跳起来，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直疼得龇牙咧嘴。“皇上让我去江西干什么？”
　　晋王拢了拢袖子，“江西受灾，朝廷拨了大量经费和物资，但是有传有官僚私自侵吞。皇上让大皇子去查探此事。在随行人员中，大皇子其中一个指定的就是你。”

　　江少寒战战兢兢，“王爷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要我去呢？”

　　晋王恨恨地，“我也希望是我听错了。随行人员就那么几个，偏要有你这个烂东西一份！”

　　江少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可是，我能去干嘛呀……”

　　晋王微微眯起眼睛，“据官员上报，灾区那边许多人患了跟兰贵人一样的病。他们的症状，跟兰贵人的十分相似，都是身上长奇怪的红疹，然后开始昏迷不醒，严重者浑身溃烂，高叫而死。这病如同瘟疫般让人恐惧，大夫们却都束手无策。所以……”他看他一眼，“大皇子把你带上，想你能有点用处。”
　　江少寒恍然，这倒是解释得通为什么允瑞会想到自己了，只是…… “爷……您让我去吗？”

　　晋王紧紧地盯着他，说实在的，他没理由不让他去，他恨不得这个人赶紧滚离自己的王府，还他个安静日子。
　　何况这个人跋扈无礼，去到哪里都是惹祸精，这次允瑞自己主动要带着他，自己真是求之不得。这江少寒要能给允瑞惹出些末个大麻烦，让他这次的差事办砸，那是再好不过!

　　晋王心里想得多，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我自然是不乐意让你去的，要是你给允瑞惹了什么麻烦，那可怎么过意得去？不过如今圣旨都下了，圣意已决，我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让你去了，只希望你不要给允瑞惹麻烦才好。”

　　江少寒听了心中自然大喜，他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好久，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而且玉烟事件后晋王对自己态度十分冷淡，想必在这里也讨不着什么好处。倒不如借此机会出去了，或许还能发些横财。
　　更何况，长途旅行，是个可以跟瑞瑞小亲亲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哪！

　　晋王看他一脸神往的样子，雪白的脸颊因喜悦而染上一抹酡红，那模样着实艳丽。他虽不想见到江少寒，但见江少寒一副恨不得立刻离开自己的表情，又觉着有点纳闷。

　　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白子安，淡淡地抛出一句：“对了，子安也会一起去。”
　　江少寒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晋王瞪他一眼：“是子安自己说要去的。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江少寒急了，他本来想着可以抓紧这次机会和亲爱的瑞瑞双宿双栖，但这白子安在这，岂不是要碍事么！
　　他急忙凑到晋王耳边去，压低声音道：“王爷，他不是你新到手的宠儿吗？你怎么舍得让他走？不是应该让他留在你身边好好服侍才对？”
　　晋王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要他服侍了？你在说什么屁话！何况子安要去不去是他的事，与我何干了？”

　　江少寒听了觉得这话有点不对，怎么说得好像白子安只是他的客人，而不是他的男宠似的。但转念一想，自己都能去了，那白子安又有什么不能去的呢？

　　晋王看着江少寒的脸，江少寒刚刚病愈，原本过分艳丽的脸多了份柔弱。晋王本对此人厌恶之极，但此人的长相又真是无可挑剔的，这么想着，想着他又将出远门，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让他侍寝，不由心中一动。

　　他挥手让所有下人退下，并请白子安离开。江少寒看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自知晋王必定是有要自己侍寝。他微微垂了眼帘，抬起头来却又换了一副脸面，媚笑着对晋王道，“爷，少寒出门在即，伤又未好，请爷放少寒一马……”

　　“少给本王废话！”晋王伸手把他扯过来，推到床上，碰撞到身上的伤口，江少寒不由闷哼一声。

　　眼看晋王朝自己走过来，江少寒咬咬牙，把手放上晋王的腰带，一边轻扯一边媚笑道，“既然爷想要，少寒自是要尽心服侍，不过……”江少寒凑到晋王脸前，“少寒想要多些赏赐……爷知道的，出门在外，总要有些花费……少寒那日看见一块玉佩，十分漂亮……”

　　他笑得十分妩媚，说的内容却左右不离钱。晋王最是厌恶他贪财性格，被他这么一说兴致一下全无，那张脸的笑容过分妩媚，晋王看着更觉倒了胃口，冷淡地推开他。“算了，你回去罢！”

　　江少寒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也没有推辞，急忙向晋王告辞然后回去了。晋王却没错过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