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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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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仍是武当,这道教胜地的香火气,比之十年之前,不但没有丝毫减少,竟仿佛还鼎盛了几分。即使远在侧锋,影影幢幢间都能看到些许青烟扶摇而上。
木道人到侧锋之巅时,叶孤城仍是已等在那了。
“我以为我的毛病已经够重了,却没想到叶小友甚之。想来小友已有五年不曾踏足中原,可是中原风光不及南海?”人未到,声先至,伴着洪亮的笑声,木道人踏着八步赶蝉而来。
他一落地,便细细打量了一番叶孤城。
十年未见,已年近古稀的木道人自是仙风道骨更甚,而彼时尚是青年的叶孤城,却已年过而立,薄唇上蓄了微须。
“多年未见,小友威势更重,想是于剑道上多有精进。”木道人笑道。
“自有所悟,方来一试。”叶孤城负手道。
“十年前那一招天外飞仙,本就极好。”木道人肃然道。“城主既有所得,贫道亦有所进益,却是也想请城主来一试贫道新得的一招。”
“请。”
五月的阳光比之四月,已不知刺眼了多少,阳光映照在利刃之上,便反射出雪亮的光辉。
两柄剑皆已出鞘,在初生的朝阳刺破云层的一刹那,剑已刺出。
木道人的剑,仍如武当之山岳,奇险连绵,而山岳之上,则是乾坤,若山岳临顶尚可以己之力撼动,乾坤临顶时便只得顶礼膜拜。
这已是有形之招中绝顶的一击,亦是人力难以撼动的一击。
叶孤城的剑,却如一阵风,轻灵流动,悄无声息。任是多强的压迫,多大的威势,却是都无法抓住一缕风的。
但风是不会杀人的,只有剑会。
叶孤城的剑尖点上木道人的咽喉时,木道人的剑才堪堪触上他的白衣。
剑尖已不必再进一寸,胜负已分。
木道人后退一步,挽剑归鞘,他的脸色比起刚见面时的红光满面,已有了几分颓唐之意。“贫道本以为,十年间的所悟凝于一剑之中,兴许仍是不敌城主之剑,但尚可一战。”
他回忆着方才所见之招,于脑中不断推算,却仍是不得破解之法,“却是不想,这已不是剑招所能弥补的差距。”
叶孤城也收起剑,他转头看向朝阳,眼中仍有着未褪去的寂寥之意,“你已看出来了。”
“十年之前,你的剑法如海上之风浪,威势颇重,那已是有形之招的巅峰。”木道人叹道,“没想到十年之后,你还能有所突破。这一招,却仿佛是轻灵的风了。”
“这已是无形的一击。”他感慨道,“有形之招终是破不了无形之招,这一战,贫道自是必败。敢问此招之名?”
“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天外,飞仙。”木道人重复两次,突然大笑出声,“此之天外一剑,自是飞仙之剑。我等俗世中人,到底不过是管中窥豹,妄加论断了。”
他笑叹一阵,不知在笑此生得见一无形之招,已然无憾,还是在叹自己十年所悟,不过仍被困于有形之囹圄。
不过片刻,木道人已是续道,“城主这一剑,自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不错。”
“但世上定有一人,能接住这一剑。”
“何人。”
“陆小凤。”
“我却是不信。”
“我知你必然不信,但无论你信或不信,定是要去试试他的灵犀一指的,可对。”
叶孤城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知道木道人在激他,木道人也知道叶孤城知晓他在激他,但无论这是否是一个激将法,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叶孤城都必然是要去试一试灵犀一指的。
叶孤城只是不明白,木道人和陆小凤,仿佛是朋友,若是朋友,又怎会故意送他来自己剑下送死呢?
但有的事,本就不必一定要探寻个明白的,何况叶孤城本就是一个对旁人的秘密没有任何探究兴趣的人。
无论是陆小凤的秘密,还是木道人的秘密。
叶孤城在和木道人下棋,这仿佛已是他们的默契,在论剑后,自是要手谈一局的。
关于剑与道的顿悟已然论尽,此时下棋,便更像是在闲谈了。
叶孤城向盘中落了一子,突然问道,“你之剑,与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仍在伯仲之间?”
“虽有多年未曾与他比试,但想来是不差的。”木道人拈着棋子思索,“他前日已亡于西门吹雪剑下,城主若是要试他的刀剑双杀,却是晚了一步。”
“我知晓。”叶孤城颔首,他的手指拂过置于膝上的剑鞘,缓缓道,“我将与西门吹雪一战。”
“西门吹雪的剑,自是极好的。”木道人抬首看向天空,仿佛在回忆十年前所见的少年。“他的剑法,我虽是未见过,但也听闻是有去无回的剑法,剑既一出,必有人身死。城主又何必定要去寻个你死我活。”
“我十年前,便与他有一约定,待他剑道所成之日,必将与他一战。如今他既已杀独孤一鹤,自然算是道有所成。”叶孤城拈起一枚棋子,思忖片刻后落于棋盘上。“如此,自当应诺而行。”
诺,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自是和剑一样重要的,那甚至比他们的命更重要。
如此一来,此战已是势在必行。
仿佛已亲眼得见两大高手的一战,亦亲眼见证其中一人败亡,木道人叹息出声,“像你们这般的人,似乎总不会给别人留余地,也不会给自己留余地。”
“你既然懂得这个,自当知晓。这已是命中注定。”叶孤城已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