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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31 ...

  •   25
      “你看这城市的灯火璀璨,这个冰凉的城市是被灯火点亮的吗?
      不。
      是那每一盏灯后面的温暖的人。人心里热乎乎的爱。你看,那么多盏灯,只要有一盏是为你点亮的,你就会觉得这个城市变得热乎乎的了。
      否则,就算这个城市再繁华、再热闹,也终究毫无温度和生气。
      对于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
      有一个温暖的人,守着一盏温暖的灯等着,你任何时候都能回去。不论人生高潮、人生低谷、喜时、悲时,那个地方便成了这个世间的最温暖之处。
      心的归宿。
      那么,便只觉人间的月亮都是圆的了。”
      当晚,我又收到一封无名氏的电邮,是一本书首页的截图。纸页已有些发黄。这段话,用红色的荧光笔,写在那页封的中间部分。
      是很漂亮的行楷小字。
      那是一本高二的数学课本,侧面写着一个名字:陈和颜。
      这个名字……之前我查找那位教现代舞的陈溪老师时,一同查找过他。他是美术系教油画的老师,他的油画在国内外获过不少奖的,是个油画界的名师。年愈五十,已满头白发。中分的白发日常总是散落在脸颊两侧,时尚又颇具文艺气质。
      为什么无名氏会给我发来这样一张截图呢?
      “邮件也已看到,我会尽快查!”吴警官的短信发来了我的手机里。
      我的电邮地址和密码,已经告诉了吴警官。在我收到这封匿名邮件的同时,他也会收到。
      “可以和你见一面吗?晚一点的时候……”我回复他。
      “九点十分,我在你们大学西门外等你。”
      “好。”
      抬起头,图书馆里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走路的声音、翻书的声音、情侣悄悄低语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喝奶茶的声音……
      我看一眼放在桌子下面的牛皮纸手提袋。
      手提袋里是还给吴警官的保温饭盒。
      我在那饭盒第一层,放了自己拌的凉菜。由黄瓜块、胡萝卜块、芹菜杆块、花生米,葱姜蒜花椒、香油、盐、白砂糖、生抽、山西陈醋,拌成的。
      以前,我母亲经常拌这个凉菜给我们姊妹俩吃。后来,我和妹妹就学会了。有时候,我会动手拌这个菜给母亲和妹妹吃。有时候 ,妹妹会拌这个菜给我和母亲吃。
      一直到现在,我仍然经常拌来吃。
      它的味道,会让我的心获得某种力量,会让我觉得母亲和妹妹好像还在我的身边。
      大脑的记忆有时候是会模糊的,但舌头的记忆不会。
      许久不吃,我就会想念那个味道,想的睡不着觉,做不好手里的工作。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就是那样,失去氧气的呼吸,令人每一秒都会出现窒息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浓烈的思念。
      就算只是一份不起眼的咸菜,也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重要力量啊。
      整理完科幻类的一排书架,最后一位同学已离馆。
      一位同学告诉过我,某本科幻小说对生与死亡形态的描述,很生动。大致意思是:死去的人,会以另外一种形态,生活在我们的身边,会留下各种细微的痕迹。活着的人,再想念,都不可以去窥探他们留下的痕迹。否则,他们就会永远消失。任何形态都将不存。
      下班时间到了。
      我也像一支离弦的箭,拿了双肩包和手提袋冲出去,朝学校西门飞奔。
      西门是离图书馆最近的一个侧门,只有一名保安把守,装了两个摄像头在门的两侧。那是只有教职员工才能通过的门,出门需要刷工作证,并签字、写手机号码、出门时间。如果有车通行的话,需要登记车牌号。
      但,鲜少有车通行。
      门外不远处,迎面就是火葬场大门,许多老师有忌讳。

      26
      就在我掏出工作证刷完,正在往保安递出来的纸上签字时,我眼角的余光扫到半个人影。就蹲在后面不远处的冬青花池子后面。
      我一直隐隐感觉到身后的那双眼睛,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我装作没看见他,拿出手机假装看一眼时间,然后在手机黑屏以后,从屏幕的侧影里看。
      那人似乎也发觉了我的意图,慌忙把探出来的半个头收了回去,飞也似的跑掉了。
      就在我打算去追的时候,西门外的车灯闪了闪,响起了几声喇叭。
      门卫帮我追了一截,气喘呼呼的跑回来,说追丢了。他又倒回门卫室里的监控让我看。终于在一个监控里,我看到一个将卫衣帽子拉起来,将整张脸藏在帽子阴影里,低着头跑掉的人影。
      我按下暂停键,打开手机摄像机,对着监控追着拍,看着他跑进了3号男生宿舍楼。
      在他用手去推宿舍楼大玻璃门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布满疤痕的手,像是那种被灼伤的伤疤。
      大门外侧的车喇叭声又响起了,车灯闪了两下又熄灭。反正跑进宿舍楼的学生,有这样明显的疤痕的,应该不难找到。
      吴警官的电话又打了来。
      我直接挂断,从小侧门走了出去。
      “语老师——你落钥匙了!”门卫大声喊住我,并将钥匙从门铁栅格子里塞出来。
      我回头,冲他礼貌笑着点一下头,“谢谢你。”
      他的胳膊特别特别细长,我从来没见过胳膊那么细那么长的人。
      这时,门口的一盏路灯正照在他的脸上,他也正在冲我礼貌一笑。我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双眼皮、大眼睛、长睫毛、瓜子脸,身形板直,是个充满活力、高高瘦瘦的年轻门卫。和别的门卫有些不一样,有点像充满学生气的、刚出道的模特。一本英语单词册子,卷起来塞在他的制服口袋。
      我心想,难道他是本校学生?这是提供给贫困生勤工俭学的岗位?
      大门的右侧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我定睛看时,那车里的顶灯打开了,吴警官朝我招了一下手。
      我走过去,他已经打开了副驾的门,但我习惯性的坐进了后排。
      他递了一个牛皮文件袋给我:
      “这里是那个匿名发件人的三个IP地址 ,以及,地址周边摄像头拍下的疑似发件人的截图。三个位置都没有相同的嫌疑人出现过。我怀疑这不是同一个发的。那个无名氏很有可能是三个不同的人。或者,是这个人伪装的太好了,很难发现。
      那个黄头发男生的个人信息也在里面。”
      “谢谢。”我双手接住文件袋。
      “哦,还有,那个方媛不是个简单的女大学生。我以前来大学调查的时候,她可是自称和你妹妹根本不熟。还有一些别的伤害案件,她身上也疑点重重。她突然找到你,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虽然我也一直有隐隐的疑惑,但,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多了一重疑惑。
      “假如她是敌方的人,她又怎么会被人从六楼推下去呢?”我自言自语。
      “什么敌方?”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哦,那件案子还没有新的线索。”
      “她醒了吗?”
      “还没有,我们的人一直在医院盯着呢。她是陈溪凶杀案的关键人物,我们也在等她醒过来。她那边一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从我来学校的第一天起,就总感觉有人在偷偷跟踪我、监视我。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她)跟我妹妹的事一定有关。哦,刚才我还拍下了一段他逃走的监控。”
      我把视频打开,递给他。
      他看了一段,暂停截图,放大图片上从那个人衣服口袋掉出来的半个钥匙扣。“”
      “7?好像是个7什么?”画面十分模糊。
      “这应该是7号混合宿舍楼的钥匙,那栋楼里的学生比较杂。一半男生宿舍,一半女生宿舍,中间用砖墙隔开。那栋宿舍楼是整个学校住宿费最便宜的宿舍楼,有许多半工半读的学生住在那里。你妹妹之前也住在那栋宿舍楼。”
      “那他走进3号男生宿舍楼,是给我放的烟雾弹,他料到我会查看监控。”
      他在仔细的查看监控的每一帧。
      “第三封邮件指向美术系的油画老师,陈和颜。他以前当过数学老师吗?”
      “是的,他以前在一个县城中学当过数学老师。后来,他考上了研究生,又考上博士、博士后。才来到这个大学当老师。哦,对了,那个县城就是你们县城,安宁县。对了,他的一些个人信息也在那档案袋里呢。有一些很早之前的档案查不到了,我会想别的办法多查一点。”
      “谢谢你为我妹妹做了这么多事。”我对他的用心,肃然起敬。
      他深深呼一口气,深感愧疚的埋下头,声音也变得沙哑,“这时我考上刑警以后跟的第一个重案,是我肩膀上的责任。在我没找到你妹妹之前,我永远不会放弃!”
      “谢谢你,吴警官。”我十分认真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垂下去的眼眸又慢慢抬起来,那是一双带着浓浓歉意的眼睛,“是我该说对不起!案子已经四年了,仍然没侦破……”
      “我相信一定会侦破的!”我坚定地说。
      “”不管我妹妹是死是活……我相信姊妹间的心电感应,即使她变成白骨,我也是一定要找到她的。更何况,我有强烈的预感,她还活着!”

      27
      “吴警官,你相信鬼吗?”
      我看一眼路对面不远处,隐匿在夜雾深处的火葬场。
      那火葬场门口的门卫室亮着一盏黄幽幽的灯。
      在别处,那样的灯光是暖色调。
      不知为何,在那火葬场门口,竟显得格外阴森冰冷,透着一股死气,像是鬼门关。那黄幽幽的灯,像是通往黄泉路上的照路灯。黑色的大门紧闭着,打开那扇门,另一边就是阴曹地府的异世界了,暗藏着无数会隐身的恶鬼。
      “你是大学工作人员,我是人民警察,我们谈这个话题,虽然有点奇怪。但,怎么说呢?我这个人不迷信,但我对那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心存敬畏。我在破案过程中发现,人心、人性,比恶鬼狰狞多了。”
      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
      “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急急发动车子,“陈溪老师的尸检有重大发现,我需要马上回局里去。”
      “什么发现?”
      “在耳根处一个特别隐蔽的位置,发现有一小截指甲嵌在肉里。那指甲上沾有一些化学成分,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
      他递了一个迷你的炭笔一样的东西给我,“这是女性专用的防身电击器,你拿着防身用。自己多小心!”
      “哦,这个,谢谢。”
      下车以后,我才发现忘了把牛皮手提袋交给他,又提下了车。
      我敲开他的车窗,“保温饭盒我洗干净了,最下面那一层里的菜是我自己拌的,你尝尝。”
      “好,那我不客气了。”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那阴曹地府一般的鬼雾深处,我急急往院子小侧门走去。
      一个黑影立在那门后面,定定盯着我。把我吓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仔细一看,那人是门口的年轻门卫。
      他咧开嘴,冲着我奇怪的笑着,打开门,站在旁边,让我进去。
      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不知怎么,我的头皮忽然发麻起来。
      “谢谢你!”我礼貌的冲他点一下头,笑着说。
      毕竟说话时,不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他只是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直到我走到很远,回头去看的时候,还站在原地咧着嘴冲我笑着。
      我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握紧衣服口袋里的那个防身电击笔。
      他的笑虽然是奇怪的、瘆人的,但是,似乎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么一想,我便又松开了手里的防身电击笔。
      走到七号综合宿舍楼楼下,整栋宿舍楼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有一楼两头的管理室还亮着灯。
      我敲了敲男生这边管理室的窗户。
      那名男管理员走到窗帘前,打开窗户,拉开窗帘。
      忽然露出的那张脸,吓得我迅速后退了几步。
      ……那是……那是刚才西门口笑容怪异的年轻门卫啊。再仔细一看,他又与那名门卫有些微的不一样。
      他的脸略圆,整体看起来胖一整圈。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与他的年纪不相符的油腻。
      “你是图书馆新来的管理员?”他抢先发问了我。
      “是的。”
      “我在食堂见过你。”我倒没留意过他。
      之前送妹妹来报到的时候,那时候这整栋混合宿舍楼其实还只是女生宿舍楼。不知是什么时候从中间用砖块隔开的。我来就职之后,来过一次,还在女生楼侧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那时候倒没注意到另一侧已成了男生宿舍了。
      他笑起来越发显得油腻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一下,还是先按下了心中的冲动。那位手上有烫伤的男生,一定是有隐情,也知道一些隐情的。他如果会害我,早就动手了。但他没有,只是偷偷跟着我。我这样冲动的找上门,说不定,对他、对我自己,都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危险。
      “我找错人了,不好意思。”我强装平静。
      “你原来是要找谁呢?”对方追问。
      他无辜的眼神里,暗自藏着一股莫名的阴邪,令人胆寒。
      “在找我呢呗,哈哈,我说先来这儿找你送借的电热水壶,然后,再去给她送书。但我有点别的事给耽误了,来迟了。”
      卜复来从我的身后跑出来,气喘呼呼的,将一个紫色的电热水壶从窗口递进去,“这个,谢谢你,我从网上买的那个终于到了。”
      “好了,咱们走吧语老师,我把借的书全部背过来了,怪沉的呢,我给你送到宿舍门口。明天我要早起去大连几天,来不及去还了。今天就到还书日期了,已经迟了。我本来打算下午去还的,结果忙忘了。”
      卜复来拍拍背上沉甸甸的双肩包,耸耸肩。
      “语老师?走吧。”卜复来看了我一眼,从我面前走过去。
      “嗯。”我朝窗口点一下头告别,赶紧跟上卜复来。
      卜复来又回头朝窗口挥挥手,“拜拜,改天一起健身。”
      走远一点,转到另一栋楼的阴影里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男管理员还站在窗前,毫无表情地望着我。
      我朝他又点点头,他关上窗户,“唰”一下拉上并不厚的深蓝帘布。只是,许久,他的人影还呆立在那帘后,一动不动。
      这时,一抹扎眼的红色进入我眼尾的余光里。
      我转头去搜寻,在那栋楼另一半女生宿舍楼的四楼,右数第五个窗口。我知道,那个窗口的宿舍是418号。
      那个窗口站着一个红衣少女,和舞蹈老师家阁楼上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只是,比那个小女孩要年长几岁的样子。脸上没有笑意,眉目间充满了忧愁和绝望。晶莹的眼泪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不停的往下坠。
      她的刘海处也夹着一枚血红色的布艺蝴蝶结发夹。
      “慢慢?”卜复来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
      我指着那个窗口,叫他看。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又疑惑的看着我,“那儿有人吗?可是那整层楼都被封了四年了,现在是堆放杂物的,不可能有学生在的。而且,我听一些半夜偷偷跑上去拍灵异视频的人说,那层楼是真的闹鬼。”
      “闹鬼?”我妹妹的鬼魂?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在凌晨三点零三分的时候,能听到女生的哭声。”
      我看着他。
      他耸一下肩,“哈哈,你不会真信了吧?肯定是那些学生为吸引人编的鬼话啦。网上什么灵异网站还有他们拍的视频呢,什么也没有,只能听到他们一惊一乍的装神弄鬼。”
      我马上又将视线移到那窗口,那个红衣少女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窗口。窗户紧闭着,窗玻璃上反射着一些星月和路灯的微光。
      走到宿舍楼下,伸手进衣服口袋摸钥匙的时候,却摸到一枚发夹。我望着躺在手心里的那枚血红色布艺蝴蝶结发夹,头皮忽的麻了一下。
      这难道又是妹妹给我的什么启示吗?
      我看向卜复来,“书给我就可以了,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哦,刚才的事,谢谢你。”
      他并未追问刚才的事,只是卸下背包,转身离开时,换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声音略带冷酷,“要小心那对双胞胎兄弟,他们很危险!”
      马上,他的表情又舒展开来,笑眯眯的抬起食指从脑门上划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你也早点睡哦,晚安,明天见。”

      28
      那兄弟俩确实挺奇怪的。如果说,他们是危险人物,又怎么可能在大学工作呢?难道说……?
      我一边拎着沉甸甸的双肩包爬楼梯,一边在心里生出疑问。
      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我发现,昏暗的楼道里,我的宿舍门口左侧,竟然蹲着一团黑影。
      整层楼的声控灯,只剩最末尾那盏。它虽然接触不灵,好歹还能时不时的闪动一下。
      就在它忽而亮起时,那团黑影竟犹如动画片里的慢动作,一帧一帧的站起,慢吞吞转过身来,面朝着我站起。背对着闪动着的灯光,他始终埋着头,耷拉着溜肩,像是一个正在被执行着绞刑的囚犯,身体被吊在绳子上。
      我总觉得,下一秒,我就能看到从他嘴里垂下的血红长舌了。
      “语老师!”
      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在喉咙里发的音。但我还是听到了,那是带着一丝人的温度的声音。
      见我还呆立着,他又提高了一点音量,头也抬起了一点点,声音里倒是没有恶意。
      “语老师——”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你是?”
      “我,我是……”
      忽然,他转身朝楼道尽头跑去,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他手背上的疤痕。
      我看到他打开那边的窗户,从窗口爬出去。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追过去。
      那个窗户的墙上,只留下一条白色的绳子。人影已经飞奔进不远处没有路灯和摄像头的夜色中。
      我将那条绳子收上来。
      走回宿舍门口,门把上挂着一把钥匙。钥匙圈上还挂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吊牌。吊牌上写着一个号码:3-33。号码下排有一行小字:文官屯火葬场。
      那个疤痕男生为什么留下这个呢?这是文官屯火葬场里的什么钥匙呢?
      想到火葬场,我总是想到焚尸炉。
      看来,我是非去一趟这个火葬场不可了。
      我坐在台灯下,打开吴警官给我的档案袋。
      那三个IP地址——第一个,在附近圣安路上;第二个,在离这边较远的一个综合性广场;第三个……第三个……居然在2号教师公寓楼,那是卜复来所住的那栋楼。
      这使我不禁怀疑,难道,卜复来就是那个给我寄匿名邮件的无名氏?
      那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兜这么大的圈呢?难道说,真正的凶手真的在学校?而且,是某一个位高权重的校领导?
      再看第二份资料,是属于那个黄头发学生。
      不,看完资料,我发现他不是本校的学生,而是祝姓副校长的独生子。
      他叫祝福。
      他参加过本校为期三个月的摄影课进修班。那是大学专为成人自考的学生,设置的短期进修课程。但他学了两个月就提前离开了,没拿到结业证书。
      这位男生的父亲,祝副校长,多年前,也曾在安宁县城某中学当过副校长。
      第三份资料,是美术系的油画老师,陈和颜。
      他多年前,曾和祝副校长,同在同一所县城中学工作,教数学。
      这种种巧合,都指向那所中学。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我不知道,只隐隐觉得,事情已变得越来越复杂。
      最后一份,是方媛的一些资料。
      方媛的出生地,竟也在我所在的安宁县。只是后来,他们一家人搬离了那里,来到市中心生活。她的父亲进入了市中心某局做科员。她的母亲进入了市医院做护士。
      没过多久,他们家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房子。且是全款购房,没有在银行贷一分钱款,更没有使用过一分钱的住房公积金。要知道,本市市中心的房子,当时大概是一万五六一平。全款购入一套大房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他们两口子的薪金水平来说,还需要奋斗小半辈子,才可以勉强负担得起的。
      我趴在桌子上,越想脑子越乱。
      这所有的线索,和我妹妹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它们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散落在一堆落满冰霜的腐叶上。相互腐蚀,相互传染者冰冻的温度,又相互不是一个类别的物质。格格不入的躺在弥漫着浓浓夜雾的黑夜里,浑浑噩噩的,暗戳戳的,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我擦擦鼻子,好像那味道已经飘进了我的鼻子里。

      29
      ……
      在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下了车,走进医院的住院部。
      那住院部的院子里长满了银杏树,在这样的初秋时节,那金黄色的树叶,随着初秋微暖渐凉的秋风,哗啦哗啦的从头顶飘落。
      像一场金黄色的树叶雨。
      那是只有蜡笔画,或者油画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明媚清透的光线,洒在那金黄色的树叶雨中,树叶变成会发光的一面一面镜子,发出小铃铛一般的铃铃声,在空中翻飞着,晃得我的眼睛睁不开。
      这时,只听“咚——咚——咚——”三声。
      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当鲜血飞溅到我脸上、睫毛上、眼皮上的时候,我垂下眼帘只见那三具余温渐失的尸体,恐怖地扭曲着四肢。
      其中一具头侧着的尸体,身穿病号服。
      我蹲下身,去看那血糊糊的半张侧脸,发现,那竟是方媛。
      这是梦,这是梦……我在心里疯狂暗示自己。
      可,那感受无比的真实,无论我怎么使劲暗示自己,围绕着我的,始终是那种真切无比的感觉。我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我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我抬头看窗户,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最后撤回去的扒着窗棂的时候,布满了醒目的疤痕……是他?
      我认识那疤痕。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
      我忽地一下睁开眼睛,手机在面前的桌上嗡嗡的边震动,边唱歌。
      这是我妹妹小时候最喜欢唱的儿歌,我拿来设为了手机铃声。
      我长吐一口气,哦,果然又是这种奇怪的梦。
      是吴警官打来的电话,我伸右手去接,右胳膊被枕麻了,没抬起来,换左手接通。
      “医院里出事了,就在我们的人去上厕所的时候。方媛和她来探病的父母都不见了。”
      “去楼顶!”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嗯?”
      “赶快去楼顶!还来得及!”我坚定且紧迫地说。
      “你们几个分别顺着电梯和楼梯下去,你去监控室,我上楼顶看看!”那边已传来吴警官布置任务,和气喘呼呼爬楼梯的声音。
      他无条件的相信了我。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动容,很快的,又被强烈的紧迫感和恐惧感所取代。
      “喂!你们三个住手!我是警察!!!”电话里传出吴警官大声呵斥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手机挂断了。
      我从椅子里站起来,抓了手机跑下楼,开了车子就往大门外走。
      夜色漫漫,我的车子开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30
      我在楼道外的长椅上,见到吴警官。
      “刚才忙忘了,忘了给你回电话。”他站起身测过脸,指指病房,“他们一家三口都没事,再晚一点,恐怕就……他们是先被迷晕,才被运上楼顶捆绑起来的。他们明天早上可能才能醒来。”
      “楼顶那三个人是谁?”
      “追丢了,被一辆车接走了。”他叹口气,“是辆报失的轿车,我们查了那辆车的信息,车主在一周前报失的。”
      从病房门上的小窗户,看着门里还在昏迷中的方媛一家三口,我的脑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股奇怪的感觉。
      那不是一种救下他们的快乐之感,反而,是一股恶心反胃的刺痛之感。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心里的沉闷,顺着血液往浑身的毛细血管输送。此时此刻,站在这病房门外,浑身都是钝重的沉闷,堵得我的心脏快爆炸了。气血也仿佛在逆行。
      我揉揉太阳穴,使劲吐出一口闷气。
      “是不是没睡好?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睡觉。这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放心。”
      “好,谢谢你,吴警官。”
      他又想起什么,叫住我,“之前那位舞蹈老师,陈溪的母亲,她之前也在安宁县城那个中学工作过一段时间。是做会计的还是什么。当时,陈溪在那所中学高中部实习。后来,她和前夫复婚,又带着陈溪回到了市区居住。”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们县城那所中学。会不会,这些人,都和我妹妹失踪的事情有关?但是,我和我妹妹都没有在那所中学念过书。我打电话回去问过,那所中学已经搬迁了。新校区在县中心。旧校区已经拆掉了。原来的师生也都分流到了不同县市的学校。”
      “我会继续查的。”吴警官拿出一个小本本记着什么。
      “我回去,也会找时间把两年前你妹妹案件的所有档案,再调出来,从头到尾再细看一遍。那时候,所有大学里的人,各种监控,包括网上聊天软件的痕迹,全都天衣无缝。否则,这案件也不会成为悬案搁置到现在。我怀疑,有人在暗中破坏线索。”
      “会事凶手吗?”
      “很有可能。”
      驱车回到宿舍以后,我给一个女同学发了条邮件,她小姨之前也在那所中学教过高中语文。现在调到另外一个市区去了。我的这位女同学高中毕业之后去了西藏当兵,收不到手机短信。不知这封电邮她什么时候才能收到,能不能收到。
      我同时还给另外两个同学发过短信,询问以前在那所中学初中部教书的亲戚,都说大家除了上课,别的事情没太留意。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下班以后,我就跑到7号综合宿舍楼附近,找了一处背阴处的花池边蹲下。一边大口大口嚼着拌豆皮,一边观察着那栋楼附近。
      远远的,我终于看到了那个躲在卫衣大帽子里的身影。他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只顾闷头快步走路。
      有一些与他擦肩而过的低年级同学,毫不顾忌的说笑着,“哎?就是他,特别奇怪,在宿舍也只闷头睡大觉。也不去上课,也不怕挂科。”
      “听说是个留级生,之前休过很长时间的病假。”
      “怪不得之前都没见过他,原来是学长。”
      他把头更低的垂下去,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衣服里走路。
      我扔下饭盒,跑上去,拦在他的面前。
      他闷着头先往左边躲,再往右边躲,见我不让路,终于略微抬了抬头。
      虽然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但能看出他那张脸上的疤痕,比手上的疤痕更可怕。
      大半张脸上,几乎全部布满了疤痕。
      他马上紧张起来,睁大双眼,前后左右扫视了一圈,确定了什么之后,接着,他抓住我的袖子,把我带到了较偏僻的一棵大枫树后面。
      他背靠着树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伸手递给我。
      照片上,那是我妹妹和一个男生的合照。
      那个男生,长得不仅高大帅气,看起来还十分舒服干净,透着一股书生气和灵气。看着我妹妹的眼神,十分温暖、坚定。就好像在说:对,这就是我的女孩。
      他眼睛里,散发着夕阳独有的那种专属的温柔,和心有所属的踏实的光芒。
      二人四目相对着,甜甜的笑着。
      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对方。
      照片背后,写着两个人不同笔迹的签名:
      语迟迟、李唯一
      签名上,按着粉红色的手印。
      我闻了闻,那手印上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桔子糖味道。
      那印泥是桔子糖做的。
      “李唯一?你是李唯一?”我念出那个名字,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男孩。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闪动着泪光。但他努力让那泪水不掉下来,眼眶憋得通红。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姐。这所有的凶杀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知怎地,他喊出那声“姐”的时候,我的心里酸了一下。鼻腔里瞬间也被那酸味占满,直往脑门上冲去。接着,便占领了我的眼眶。
      “为了我妹妹?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妹妹现在在哪里?她……她还活着吧?”
      我一下子问了一连串问题。
      “两年前,迟迟得到了出国做交流生的机会,交流完成,是极有可能获得毕业以后去那边读研的机会的。方媛以自杀相逼,让迟迟把机会让给她。但奇怪的是,在出发前一天,学校把她的名字取消了。有人实名举报了她。把她与迟迟对话的一段视频发到了校长那里。”
      “是你举报的?”
      他点点头,“后来,方媛把我约到实验室,带着硫酸,报复了我。同时,她又拿出一段视频威胁我,让我不许说出是她干的,是我自己来找老师,不小心打翻了硫酸,才受伤的。还让我无期限休学,永远消失在她的面前。”
      “什么视频?”
      “是她偷拍的迟迟洗澡、换衣服和上厕所的视频。”

      31
      我咬紧恨的牙关,望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妹妹,没想到我的小妹竟然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
      “你是那个给我爸妈发邮件的人吗?”我直接问。
      他看了我一眼,“邮件?”
      “无名氏。”
      他点点头,“哦,邮件,对,那是我发给你的。”
      “最后一封邮件是在圣安路发给我的吧?”我故意打乱三封邮件的IP地址顺序。
      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记不清了,总之,是在那附近吧,也许是在……对,就是在那附近。我坐在出租车里发的,在手机二手市场买来的一次性手机的共享网络,发的邮件。邮件具体从哪个位置发送成功的,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路上信号实在是太差了。”
      “那是第一封邮件的IP位置。”我直接说出答案。
      他疑惑的望着我,装出一副可怜状,“我真的记不清了。”
      “你还记得邮件的内容吗?”
      “第一封还是最后一封?一共三封,你问的是哪封?”他这么一问,倒又把我给问住了。难道真是他?只是他确实记不清了?
      “第二封。”
      他用手托住脑袋想了一会儿,“嗯……一张合照,上面是迟迟和一个黄头发男生,下雨天走在学校东三条路上。那男生脱下外套给迟迟遮在头顶。”
      他回答的准确无误,我倒陷入迷惑。
      “你认识那个男生吗?”
      “是一个对迟迟和我都很好的大哥,是祝副校长的独生子。但,他没有纨绔子弟的作风,对待我们的心,是真诚和磊落的心。”
      “姐,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变得异常坚决。“我发誓过,我一定要为迟迟报仇!杀了他们!杀光那些人!”
      “我妹妹真的……”我问不出口那三个字。
      他悲痛的点点头。
      “我一共给你发了三封电邮,就是想骗你来亲眼见证我手刃害死她的凶手的。”他接着说。
      “第一封电邮,我骗你说迟迟还活着,邀请你回到学校。从那时候起,我的计划就开始了。那些都是该死的人,他们只懂得伤害别人,从来没想过会给别人造成怎样毁灭性的后果。只要是对自己有利,这就是他们考虑的唯一因素。”
      他忽然变得异常激动,将手上戴着的黑色手套揪扯下来,一下一下甩在膝盖上。又把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狠狠捶在粗粝的树皮上。
      “姐,他们,真的是该死的啊!”
      “剩下的人,还对迟迟做了什么?”我擦掉脸上静悄悄流下来的泪,心痛地问。
      “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杀人的凶器,都是无刃的。那无形的刀,一刀一刀刺进迟迟的胸口。迟迟她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女生啊。”
      “除了方媛,还有陈溪,还有谁?”
      “方媛,她用偷拍迟迟的视频,抢走迟迟出国交流的机会。方媛的父母也找人威胁和打了迟迟。舞蹈老师陈溪,用从方媛那里得到的视频,胁迫迟迟和他发生关系。说,如果迟迟不肯或说出去,就把那视频发给她的家人,再发到网上。我和迟迟把这件事情曝光给陈溪的老婆和母亲,他们反过来找人打了我和迟迟。还散布出去谣言,说她勾引有妇之夫,以换取生活费,用来挥霍,和养我。
      最后,一个为了抢走本不属于她的机会;一个为了让女儿的破事不影响自己的公务员提拔;一个为了心肝宝贝女儿不断送学业;一个为了满足惯性流产的妻子怀孕期间,自己的欲望;一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有爸爸;一个为了自己的好儿子在社会上和学校的好名声……
      居然选择合谋,拴在同一条罪案的绳子上,一人一把无形刀,刀刀杀在一个年轻女大学生的身上,终于杀死了她。
      这还不够,他们还将她分尸。
      男人们负责剁开,将骨头和肉分离。女人们负责把肉剁碎,用绞肉机绞碎,做成猪食,喂给学校后食堂的那两头猪毁尸灭迹。”
      ……简直残忍至极!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是畜生也干不出的事啊!
      妹妹居然遭受过这样惨无人道的伤害……
      无法想象那样毫无人性的画面。我只觉天旋地转,脚下失去重心,只有沿着墙坐下,才能勉强撑得住这副躯壳。
      听着他一字一字说着,就好像,那一刀一刀不是扎在妹妹身上,是扎在我的身上。那剁下去的骨和肉,搅碎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我身上的肉、骨头和细胞。
      ……我的小妹,当时该多害怕、多疼、多无助,多盼着姐姐能来救命呢……
      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妹妹遭受那些可怕的事时,什么用都没有。
      我的心是痛不欲生,可,我的泪河仿佛骤然干涸了,一滴泪都掉不出来。眼眶里是那种焦灼的痛。那种焦灼让我的眼睛快要着火了。是愤怒的火,是恨的火,是无法令死去的妹妹复生的无能为力的火。
      神志,被我脑中的熊熊大火烧尽。
      我已经不能去正常思考这一切的一切,我的脑子里只剩下空白。就像一部突然失去所有频道的电视机,荧幕只剩下嘶嘶嘶嘶的黑白雪花。
      导火索似也是这样嘶嘶嘶嘶的声音,火苗一路引领着,直至“嘭”一声,把什么东西全部炸成渣滓。
      我感觉我就像那个即将爆炸成渣滓的炸药包。
      仔细来听,我自己都能听到我身上的某处,发出的那种嘶嘶嘶嘶的声音。
      这时,那黑白雪花屏幕上,忽然闪动了一下,有一个频道的影像上,闪现出一个名字:
      李红雨

      32
      那是我来这所学校报到的第一天中午,在文官屯火葬场门外马路上,被车撞死的舞蹈系女学生。肇事司机目前还未找到,悬赏通告在马路上和网上贴出去许久,都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交警当即对那一条路上所有的摄像头和红绿灯,检修和更换了一遍。只是,总是莫名其妙就会坏掉,也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很是奇异。
      “那李红雨呢?她?”我心中的疑虑又升起来。
      “她才是迟迟最好的朋友。她们是在大一新生欢迎会上认识的。当时,李红雨的裙子不小心被姨妈血弄脏了,困在卫生间。是迟迟回宿舍帮忙取了卫生棉和干净裙子给她解围。后来,她们发现生日是同一天的。又发现许多相同的口味和爱好。慢慢的,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不是方媛那种,为了某种目的才去接近她。我不知道是谁撞死她的,但,一定是那六个人中的其中之一干的。他们是隐藏在普通人中的恶鬼,是什么恶毒的事都干得出来的。”
      我的心情起了浓雾,万般杂芜。
      如果方媛是一切恶之源,是杀死我妹妹的凶手之一,那么,竟是我,竟是我救了凶手之三。
      ……我做了什么?我该做什么?我……我迷茫了……
      还有,妹妹,妹妹真的……死了吗?以那样绝顶残忍的方式?我还是难以相信。
      那我与妹妹的心电感应呢?是因为妹妹的鬼魂还困在这所大学,所以,我一靠近这里,就能与妹妹产生心电感应了吗?
      爱的人之间,不论亲情之爱、爱情之爱、友情之爱,只要是发自内心的情,一定是会产生某种心电感应的。我相信我与妹妹就是这样。
      眼前的男生,与妹妹亦是。
      妹妹不是他森林中的某棵树,而是他庭院中唯一的一棵。他不会在许多棵美丽的树边流连,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妹妹这一棵独特的树。那样的独特,是见到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只想与她分享。流星划过天际,只想牵她的手一起追逐。即使是满月一天一天消瘦,落在眼睛里也是甜蜜满月。
      我真是为妹妹高兴,生命中遇到这样的一份唯爱。
      那位叫李红雨的女生,与妹妹亦是。
      志同道合,并肩穿行于时间的流逝中。
      爱情与友情,不需要太喧闹,前者是:你是我的心头特例、人间值得;后者是:你是我船上的持浆人、夜路中的同行者。
      心电感应,并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才会产生的东西。
      挚爱,应是一切的幸福之源。

  • 作者有话要说:  存放练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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