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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谁家离人夜飞歌 ...

  •   他转过脸也看着东方漫天的红霞,太阳初升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他缓缓闭上,呼了口气,笑着道:“我也相信你一定会等来他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早晨。
      他亲眼看着雪梨被投进万毒窟受尽蛇蝎啮噬,可是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哥,我可以的,你也知道我是百毒不侵之体,爹爹打小就教我驾驭毒的要领,相信我,我一定会挺过来的。我一定会以清白之身等待他来娶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笃信的点着头。他从没想过会有人辜负这样深情这样不顾一切的女子。
      听着她撕裂的喊叫声,他没办法呀,他只能选择沉默的闭紧眼,泪水渐渐滑下打湿了衣襟。他亲自为她上药,就像小时候一样,她喜欢玩毒蛇,一不小心就被叮咬,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可是那次,她拒绝了,她狠狠推开了他的手,坚定的说“哥,我能挨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走到竹屏后。
      听到她痛得倒抽气,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他暗自发誓“慕容敌,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梨儿,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画面一转。
      雪梨拿着那柄凝血剑站在了他的面前,目光呆滞,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这柄剑是他给我的,这些伤疤是为他留下的,这孽种也是他的,啊……”雪梨仰起头,喊得他撕心裂肺。
      他上前紧紧抱住她,“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雪梨低头看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目光淡漠的像是在看看一个陌生人,“哼,哼”她冷哼着倒退几步,脚下踉跄的仿佛随时要跌倒。
      雪梨怎么了?他僵硬着那个伸手怀抱的动作,看着眼前木人一般的雪梨。雪梨却笑了,她对着阳光笑的那么灿烂,血凝剑泛着银光耀得她眯起双眼,洁白的牙齿却发出咯咯的脆响。
      她一定受不了,他就知道她最是心高气傲,在她付出了一颗嗜血的真心后,她怎能容忍他那样的侮辱,那样的欺骗。“慕容敌”他怒吼着,“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绝情。”
      “魔教妖女,魔教妖女,哈哈,魔教妖女,吾誓杀之。”雪梨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念叨。
      她忍着万虫钻心寒冰沁骨烈火焚身的剧痛,满心欢喜的彻夜不眠赶到中原想告诉他那个好消息,可是却听到他一字一句的对那个女人发誓“她乃魔教妖女,吾誓杀之。”雪梨不信,她要亲自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为什么?”听着她一遍遍发疯似的喊着,欧阳韫潇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她用力的砍着那些红绸子,那是她精心挑选的的,她说要穿着火红火红的新嫁衣嫁给她,可是她却看到了他穿着大红喜袍跟另外一个女人拜堂。
      要不是自己及时拦下,她或许早就葬身在他剑下了。
      回到魔宫后,她就一直精神萎靡,时而大喊大叫,时而又哭又笑,一直等到那个孩子降临。
      还记得她生养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那孩子,她努力的伸着伤痕纵横的手臂试图抱住,却怎么也没有力气,一怒之下,她把那孩子狠狠的朝地上扔去,她是恨这孩子吧!
      他接下孩子,有些责备的看着她“她只是你的。”
      “他是个孽种,我要让他亲自血刃那恶贼。”她咬牙切齿的怒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刮骨,听得他一阵阵寒栗。
      怎么忍心,他又怎么忍心让她辛苦养下的孩子受那样的命运。
      她握紧拳,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他清晰的看到那裸露的白臂上累累伤口翻在外面,露出白嫩的肌肉,青紫的血筋暴突在外面,看得他心生恐惧忍不住掉头望向别处,他的眼角忍不住沁出大颗泪珠。
      她离开的那天,他没有去送,却没想到这让他生生悔疚了二十年。
      他仿佛又看到了慕容敌用血凝剑抵着雪梨脖颈的那天,锐利的刀锋划破了她雪白的肌肤,血的颜色艳丽的让他终生痛彻。
      他恨那柄剑,他恨……如果不是对那柄剑过于好奇,雪梨也不会为了自己涉险去偷,也就不会被慕容敌挟持,也就不会爱上他,更不会被他抛弃,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欧阳韫潇一边沉想,一边摇头喊着“不,不”
      他清晰的记得那个月明风清的晚上,血凝剑幽幽泛着凛寒的刺光,他紧紧握着那柄剑,狠狠的向慕容敌刺去,“慕容敌,你这个禽兽,你负了她,你负了我宁愿一生远看的……?”
      “啊”剑却刺进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胸膛上,他抬眼看到一个衣着淡雅的女子挡在了慕容敌的面前,她紧紧捂住胸口,泪眼涟涟的望着握剑的自己“求你,不要杀他,求你……”
      他心底动荡了,他仿佛看到了雪梨,那天,雪梨也是扑在他的面前,嬉笑着告诉自己“她爱上了这个男子,她要跟他一起离开。”
      “不,不,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连守望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他怒喊着朝慕容敌刺去,他没有闪躲,她却张开双臂挡在了他身前,他颓败的垂下双臂。“算了,一切,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怎舍得伤她分毫。”从小她就最怕痛,擦破点小皮就哭着捶打自己,每次帮她上药,疼的最厉害的都是自己——她总会张口把自己的手臂咬的鲜血淋淋。
      后来她长大了,有一天她站在自己面前硬生生的把剑放在脖子上逼迫自己答应那个诺言“哥,我一定要竞选圣女,不然你只会见到我的尸体。”
      他皱紧眉头,用剑挑开她的剑,气愤的瞪视着她,她毫不惧怕的回瞪,他终于软了,央求道:“你要什么哥都可以答应,这件事不行。”
      她上前逼视着他“为什么不可以?”
      “圣女的训练很艰苦,你根本熬不了;何况,一入圣女阁,终生不得反悔,哥不想,哥还想看着你嫁人。”
      她避开头凝想了好久,再望向他时已是泪眼涟涟“那又怎样,你注定是褡裢的,我又能怎样?”
      欧阳韫潇蹬直了双腿,辗转不眠。夜渐渐黑了,他竟然在赤血台上长睡了一天,昨日的一切犹如碎片,纷纷扬扬的飞过脑际,撕裂者他的意识,侵蚀着他的心窝,他感觉久违的头痛再次割裂着他的思想。噩梦再次搅得他头痛欲裂。
      “不要”他大喊着醒来,坐直了身子“原来是梦”他轻喊道。这梦一直纠缠了他二十年。像是在惩罚他一样,每到入梦时分总是不期而至,也因为这个,他总是精神不济,以至虽有一身武艺却早早的壮年衰颓。他伸手摸了把自己的下巴,那胡渣又冒出来了,雪梨说过最喜欢干净爽气的自己,想到这,他心底一愣。
      又想起她了。
      二十年前,他带着人连夜赶到关口时,那里已经是血染遍野了,他发疯了一样的翻找着地上一句句尸骸,不是雪梨,不是雪梨,他绝望的僵在那一滩滩血迹里,终是不肯接受那样的事实。她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死去,怎么会这么绝情的抛下自己,二十多年了,他们一直是相互搀扶着,他们没有父母的疼爱,可是她还有哥哥,“不是说过要生死相随吗?”
      “梨儿,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在狠下的推开你。”他对天喊着。可她再也听不到了。
      他的手无力的握住那柄剑,拖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踉跄在一片尸体的腥臭里,眼前闪耀着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泪。
      他悔恨的捶打着身子,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如果不是自己一再的退让,她又怎会爱上他,她怎会落得这样的结局。那天下午,她提着剑冲到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的质问自己“你为什么要跟褡裢结婚,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哭得那般伤心,小小的一张脸挂满了清泪,他小心的为她擦着,宠溺的道:“哥怎会不要你,你永远是哥的妹妹。你只是多了嫂子的疼爱。”
      她长大眼,用力的推开他,认真决绝的道:“不,我不需要嫂子,我不要只是妹妹。”她上前搂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上他的唇,他骇然的长大嘴,她灵巧的舌就窜了进去。那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什么,可是怎么可以。
      他推开她,她就再次上前,他再推开她,她就再上前。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倔强,不服输的皱起鼻子。自小他就一一让着她,可那次没有,他有些后悔自己对她的宠溺,如果那宠溺让她误会毁了她,他怎么对得起酒泉之下的父母。最后,她绝望的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哭,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他终于不忍的上前试着拉她,她不让,她跺着脚,她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的恨意看的他心低一凛,他担心的劝说“不要这样,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
      她哭着跑了,留给他一个失落的背影。他僵持在原地,傻傻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为什么心底空落落的,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为什么湿黏黏的一片。他摇摇头,轻念了一声“小孩子”
      第二天,她又提着剑来到了他的面前,看样子她是哭了一夜,那双烁亮的眼睛肿成了一道细缝,脸上也浮充了一片。她打小就爱哭,稍微受点委屈就哭不停,可后来他却再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即便是那般的被负。他心底一痛,上前抱住她“别这样,就算哥哥娶了褡裢,也不会不理你的,你依旧是我最疼爱的小妹。”
      她冷冷的挣扎着推开他,口气冰冷的让他害怕“我永远是你的妹妹。”
      是啊!他笑了笑,怎么忘了,她长大了,兄妹间不能再如幼时那样亲昵了,他收回动作,笑着冲她点头,她表情依旧淡漠,不留片语的转身,风撩起她血红的风袍,他不禁看得痴了。他的小妹已经长成了绝艳的美人儿,他不觉扬起唇畔,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那抹红消失在视野里,他站在那里,久久的一动不动,总感觉要失去什么,他努力的搓着眼睛,想看清什么,却再寻找不到。
      半年之后,当那个飞扬傲然的少年站在她的身畔,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那天努力想看清的是什么,可是,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再也没有了挽回的可能。
      有些事注定了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车轮滚滚的声音传来,“驾,驾”一辆马车慢慢靠近了赤血台。
      赶车的少女手里拿着柳枝马鞭,“吁”了一声,熟练的拽紧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马儿喷着响鼻用力的踏着地上的沙尘,地上顿时浓烟滚滚。少女忙着去挑开车帘,谁知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胭脂色的马车四周缀满了玉石珍珠,一阵环佩声中,只见一个浅饰薄粉的淡雅女子轻轻伸出一只纤巧的玉手掀起帘子,素雅的妆容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淡淡忧郁,面上却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冲赶车少女微一点头,就手按车沿翻身跳了下来。
      她轻轻的走上赤血台,看着那抹孤寂的背影,略一沉吟,还是开口:“相公,月寒风清,该回府歇息了。”
      欧阳韫潇还紧闭双眼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突闻此音后背瞬间僵住了,一动不动,片刻才恢复过来,急忙转身看着那眼带娇羞的女子,那女子又柔柔的喊了一声“相公”,他才像是恍惚意识过来,不由的咧嘴笑了,快步上前抓住女子的双肩,温柔的喊道:“秋月,你回来了没想到你见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话。”晚风轻轻吹动着女子额前挽起的碎发,女子低下头,心中荡起柔情似水。
      欧阳韫潇抬头环视了一眼漆黑的夜,又重新看着眼前柔美娇羞的女子,不胜感慨的道:“我这是在哪儿?是天上还是地狱?”
      女子轻眨睫毛,抬眼望着眼前仪表不凡的男子轻启朱唇焦急道:“相公怎的又说些浑话了。”皓月满空,皎洁的柔光打在女子如明月般婉柔的脸庞上,故作羞怒的红颊上漾着浅浅的娇羞,男子眼神似水直把女子看的不自在,话语刚落就忍不住抿唇轻笑着匆忙转身离开,男子心中升起丝丝柔情蜜意,仍觉得一切来的如此突然,恍惚还堕在那个噩梦之中,良久才拔腿追上那如月般的女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谁家离人夜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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