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渴》钟不艳

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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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姜桦被崔巴黎和何姝拉出门，去参加巴黎的生日聚会。

　　“桦桦，我知道你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但这不是我生日嘛～而且基本都是咱们认识的人，有我在，不会让你不自在的。”崔巴黎拉着姜桦软磨硬泡，撒娇的本领浑然天成，让姜桦招架不住。

　　看着崔巴黎明媚的笑脸，姜桦有过一瞬间的怔然。她不会撒娇，已经很久没有能让她撒娇的人了。

　　崔巴黎叫上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一行四人打车去了大学城的KTV。

　　在车上，崔巴黎笑吟吟地接了个电话，“谢啦，我就知道你肯定记得我生日……要不要来ktv一起玩儿？……好好好，不勉强你，知道你不爱跟人接触。”

　　还有几个同班的男生晚点到，她们四个人先到包厢坐下来。崔巴黎拿出手机，喊着四个女生先拍合照。

　　咔咔一顿拍，崔巴黎传了一张照片在朋友圈。

　　今天崔巴黎跟何姝都起了个大早，画了精致全妆。

　　照片里崔巴黎位居中心，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鼻梁高挺，樱桃小嘴，海藻般的长发更给她增添了一丝俏皮。

　　何姝拿着手机朝右放大了照片，姜桦在边上浅浅笑着，半个肩膀都出了画。她没有化妆，但面孔素净，皮肤白皙，柔顺乌亮的长发披在肩上，显得年龄很小，别有一番清纯。

　　何姝左挑右选，最后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上只有她和寿星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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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钱嘉言为首的三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蛋糕，进门就喊：“Happy Birthday！”把崔巴黎逗得咯咯笑。

　　姜桦学的是师范专业，班里男生寥寥无几，他们几个已经占了班里的近二分之一。

　　钱嘉言走在前边，弯腰刚要落座，正好就在姜桦旁边。宋航一个箭步冲过来，把钱嘉言往旁边搡，挤在了他们俩中间。

　　“不是，这么宽敞你挤啥啊！”钱嘉言抱怨，伸手推了回去。

　　宋航没说话，低头抿起嘴。

　　人到齐了，几个麦霸开始了麦克风争夺之战。

　　好不容易抢到麦克风，宋航戳了戳姜桦的肩，“我们俩合唱一首吧？”

　　在人多的场合，姜桦永远是安静着偏安一隅的那个。不喜欢被不熟的人触碰，她不着痕迹的别开了身子，“我听你唱吧。”

　　宋航却会错了意——原来她是想专心听我唱歌啊。心里美滋滋的，他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歌单，预备挑一曲拿手好歌。

　　最后宋航唱了《遥远的她》，没有华丽的歌唱技巧，他就另辟蹊径，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粤语功底。

　　但他的粤语功底实在是有些一般，粤不粤，普不普的，其他人都在嘲笑他蹩脚的粤语，只有姜桦听得很认真。

　　宋航见此唱的更起劲了，甚至有些声嘶力竭：“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我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

　　宋航的歌声实在算不上好听，只是KTV里有着独特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沉湎其中。听着这首歌，姜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妈妈。

　　她很想妈妈。
　　小时候的冬天，家里为了省钱并不怎么开空调。她总是故意用冰冷的小脚去冰妈妈，却引得妈妈很内疚：对不起宝宝，这么冷的天让你跟着妈妈在外面走路，冻着了吧。然后用自己的脚把她的小脚摩擦得暖暖的，让她安心入睡。

　　小姜桦其实并不觉得苦，那时候妈妈去别人家做保姆，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她每天跟着妈妈走很远很远的路。虽然很冷，但可以一直跟妈妈在一起，而且妈妈总给她买冰糖葫芦吃，所以她觉得很幸福。
　　是她现在怎么样都换不来的幸福。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现在她无父无母的，到底为什么活着呢。姜桦的眼眶有些酸酸的，她闭上眼睛，想把这股酸涩压下去。

　　包间的门突然从外边被打开，崔巴黎小跑过去，卷发在肩头一跳一跳的：“你不是说不来吗？”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他肩膀宽阔，身材颀长，把大衣穿得很好看。

　　周斯年单手插兜，目光越过崔巴黎，往里面逡巡了一圈，锁定了一道认真听歌的单薄身影。

　　然后收回视线，把另一只手勾着的礼品袋伸了出来，惜字如金：“来送礼物。”

　　送完就转身走了。他走的很快，伶仃的背影消失在明亮宽阔的走廊里，看起来像晴空下的一道乌云。

　　......

　　唱完歌，大家拎着蛋糕一起去吃了顿热热闹闹的火锅才散场，等到学校已经十点了。

　　一顿洗洗刷刷收拾完，大家都各自上了床。姜桦打开手机，发现年糕给她留言，问事情解决了没有。姜桦如实地回复:没有。

　　熄灯之后，崔巴黎突然出声：“桦桦，你觉得宋航怎么样？”

　　“啊？”姜桦有点儿卡壳，“我没想过，他挺好的，人很热情。”

　　“他性格很活泼，人也搞笑，你不觉得跟你性格挺互补的吗。”崔巴黎兴致被点起来了，大有不追根到底不罢休的意味。

　　主要也是替舍友操心，姜桦平时不爱社交，不是上课就是上班，好像在这方面根本没开窍似的。

　　姜桦沉默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借势，何姝把憋了一天的问题问了出来，“说到男生，巴黎，今天来KTV找你那帅哥是谁啊。我还没在现实里见过这样级别的大帅哥呢！不过性子看着好冷啊，跟你也没说几句话吧。”

　　崔巴黎突然变得有些吞吐：“他是我的发小啦，呃...他性格是比较冷，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一直都这样的。”

　　可能是听出了何姝话语里的兴趣，崔巴黎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困了，很快寝室又陷入黑夜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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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的事情以超乎姜桦的预料顺利地解决了。

　　崔巴黎生日后几天，找她帮了一个忙。崔巴黎说自己朋友需要给妹妹请个家教，因为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所以她自己没有威慑力；又因为这个妹妹得了水痘，怕传染给家教老师，所以要一个得过水痘的家教老师。

　　何姝以自己怕被传染的理由拒绝了，所以这个活儿就落到了姜桦头上。
　　正好，去年暑假，姜桦在培训机构当助教的时候被班里小孩传染，得了十八年来第一次的水痘。

　　等姜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到雇主小区门口了。

　　小区叫梨居，是一个别墅群。他们就读的师大位于老城区，隐于居民楼之中。从一幢幢矮矮的老小区绕出去，再走过一座桥，便豁然开朗，来到了别墅区。

　　姜桦站在梨居门口，想到崔巴黎的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工作其实待遇不错，因为家教时薪本来就比其他工作的几倍。这家雇主更是开到了两百六一小时的价格，比市场价还要高出一些。

　　让姜桦忐忑的是崔巴黎对她的友情提醒，说这位雇主性格比较古怪，不爱跟人接触，让她离雇主远一点，免得被误伤。但是小朋友很听话，而且很可爱，她只要好好教学就行。

　　按崔巴黎的话找到雇主家所在的独立别墅，姜桦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阿姨来开门，笑得很和蔼：“是姜老师吧？快进来。”

　　姜桦进门换了鞋，一边跟着阿姨走，一边偷偷打量屋子。黑白灰的装修风格，虽然简约，但稍显冷淡了一些。

　　小时候姜桦就对阶级有了自己独特的判断标准：楼梯在屋子外边的是普通人家，屋子里面有楼梯的是有钱人家。

　　而她发现，这家不仅里面有楼梯，而且楼梯旁边居然还有一个电梯。

　　阿姨把姜桦领到楼提前，交代道：“清清在二楼等您，上去左拐第一间就是书房。记得千万不要上三楼，少爷不喜欢被人打扰。四楼是客房，要是累了您可以去那里休息，还有家庭影院可以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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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的时候，小姑娘正恹恹地趴在书桌上玩iPad。

　　看到姜桦进来，她一下子坐直了，拿书把iPad盖住。身子僵硬，显得略微有些紧张。

　　姜桦冲她温柔笑笑：“没关系，别紧张。叫我姜老师就好，你是清清吧？”

　　小姑娘点点头，声音脆生生的:“我叫周婉清。”

　　有些拘谨，但她已经被隔离小半周了，正是闷得慌，因此姜桦的出现她很欢迎。

　　姜桦有心跟她破冰，并不急着一时就投入学习状态。她注意到小姑娘脸上也长了很多水痘，有几粒黄得流脓了。

　　小女孩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实际上，周晓清也很害怕会在脸上留下水痘疤，因此一天要照八百回镜子检查。

　　姜桦宽慰她:“你看姜老师的脸，是不是什么印子都没有？”

　　姜桦分享了自己去年得水痘也满脸黄脓的经历，告诉她涂点喜妥辽可以防止留印。

　　听完以后周婉清郁结于心的烦恼立刻消失了，她依赖地抱着姜桦的大腿:“姜老师，我也想跟你一样漂亮！”

　　在姜桦“学习使人美丽”的哄骗下，周晓清心甘情愿地学了两个小时的五年级数英新课。

　　期间，楼上偶尔传来东西被砸的“碰碰”声，有些响亮，每次都吓姜桦一大跳。

　　周婉清见怪不怪地拍拍姜桦肩膀:“别怕，姜老师，是我哥哥在楼上。”

　　姜桦蹙起眉，这人怎么在家里乱摔乱打。

　　家教结束的时候，姜桦给她布置了课后习题。周晓清有半周没去学校上课了，需要在家好好巩固，这样回学校了才好跟上进度。

　　阿姨把姜桦送出门，离开前，姜桦抬头看了一眼四楼。

　　想起家教时楼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动静，姜桦又一次对这位“隐居”在四楼的哥哥产生了好奇心。

　　他是被女巫囚禁在高耸入云的城堡中的莴苣姑娘吗？不能被人看见容貌，不愿让人接近。

　　而且一个人在房间里发泄着自己的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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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莴苣姑娘很快主动加了姜桦的微信，转给她520块。

　　聊天页面空荡荡，只有一笔醒目的转账记录。

　　虽然知道这是家教费，但姜桦的眉毛还是不可思议地跳了跳。

　　奇怪的数字，神秘的莴苣姑娘。
　　让人想要一睹他的芳容。

　　难道是因为长得太丑了，所以远离尘世？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桦想通了，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