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来之时》Unforgetful

15、.新任局长

　　“我愿意。”
　　应凭陵不想让此时此刻满眼都是他的许凝云失望。向来怕麻烦事的他最终答应。

　　许凝云主动握住他的手，牵起:“走吧，去你以后工作的地方看看。”

　　“好。”应凭陵紧紧地抓住他，担心一个不小心松手，许凝云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局长的办公室很大，是一整个分局大楼的顶层。

　　最外面一间是会客的地方。应凭陵大致扫了一遍:
　　昨天蒋佳人和腾逸吵架时无辜受波及的长桌还倒在一边，还没有被处理。等他和蒋佳人走后，腾逸肯定发了一通火。装饰架上的瓷器无一完好，碎成一堆。虚拟绿植翻在地上，虚弱地一闪一闪。
　　最可怜的是角落里的清洁机器人，它的肚子上凹进去了一块，是被人凶狠地踢了一脚。

　　蒋佳人很可能没跟许凝云详细汇报她和腾逸吵架的事，导致看见这一切的许凝云产生了不小的误会。

　　许凝云小声嘀咕一句，声音足够被身旁的人听见:“上班怨念这么深的吗？”
　　旁边的应凭陵暗自在心里疯狂点头:哪个打工人上班不疯?

　　发觉许凝云有上前查看清洁机器人的念头，应凭陵自觉地松开手。
　　掌心还带着许凝云残留的余温。

　　清洁机器人的制造时间比较久远，程序和组件都相对陈旧，修理起来换的东西会很多，倒不如重新买一个。
　　可惜了，这样式还怪别致的，世面上怕是买不到这样的了。

　　应凭陵见他一时瞧得入迷，轻声询问:“你喜欢?”

　　“没有，只是看它造型奇葩。”许凝云又多提了一句，“现在流行的都是简约风，这种老式的应该退出时代，见不到了。”

　　下面的房间是局长的办公室。
　　场景模拟器调试成了大海，中心的小岛是办公区，不同的沙石上是柜子和架子。浪花一层紧跟一层，在空间内相互拍打。

　　腾逸出生在茫斯冷那，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无法分辨白天与夜晚的平面基地，他呆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和很多人一样，从来没有离开故土，见过其他不一样的风景，内心深处总会有所渴求的。

　　而看海是腾逸的执念。他的妻子来自于第七星系P国湛露球的幻蓝岛——听说那里的梦之海很美，跟天空一样清澈，是全宇宙最漂亮的海。

　　“只是，在二十年前，他的妻子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发现的时候已处于晚期，没多少时间了。”
　　应凭陵自顾自地说完，才想起来这都不算秘密，A处的人来茫斯冷那之前肯定做过背调，许凝云怎么会不知道。
　　可能许凝云了解的还会比他多，没准那罕见疾病的名字都会知道。

　　“那你看过海吗？”
　　听完，许凝云第一句话竟然关心他的事情。
　　应凭陵在心底放起了烟花。

　　“去过。”应凭陵很喜欢到处旅游，所以他总是请假，“许处长没去看过吗?”

　　许凝云颇为沮丧，不太甘心:“没空，任务太多了。”

　　应凭陵安慰他，做了个假设:“没准以后的任务会去海边的城市执行。大不了等退休就有机会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有可能我们还会一起去幻蓝岛。”
　　许凝云突然绕着看似波涛汹涌的假海面走了一圈，停在一处弯腰，他把场景模拟器关了，更便于他分析房间构造。

　　一起?
　　那这个未来也太过于虚假了。

　　应凭陵和许凝云之间的联系太少了。
　　任平生是一个，但他偏要任凭生平平安安的、毫无顾虑的活下去。即使现在还没有证实，应凭陵也要做好准备，斩断和任平生的关系。
　　茫斯冷那也算一个。他当上了局长，和许凝云的交流会更为频繁。但案子破了，许凝云的任务是完成了，他总归还是要走的。

　　思来复去，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更何况，他头顶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面对许凝云，应凭陵只是说:“也许吧。”

　　办公室恢复了原状。普通的装修，平常的设计，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怎么锁定它的?”应凭陵不怎么了解场景模拟器，一不小心直接问出了口。
　　他追悔莫及:怎么简单的问题，随便动动脑子就知道了。许凝云对他的印象恐怕是要多几个，比如嘴快、不善观察。

　　“原理很简单的。”许凝云把场景模拟器重新打开，“它只是创造虚假的影象欺骗你的眼睛。其实，你还是要相信你的眼睛，注意观察。”

　　“看，上面的天空和下面的海洋相比，明显是海洋较为细致，判断场景模拟器这房间的下半部分。”

　　许凝云一一指过去:“房间内的物品全放在小岛和沙石上，这些地方都是幻化得最逼真的，场景模拟器不会藏在这里面。”
　　“还有看起来最假的、有重影的，全是伪装，不要瞎猜。”

　　“场景模拟器会成为整个场景最普遍的、最微不足道的。比方说这个大海场景里你最容易忽略的海浪。”
　　许凝云拽着应凭陵的衣角，让他蹲下来看:“这一片浪花，你盯久一点，注意力集中。”

　　“它完全没有动?”应凭陵露出吃惊的表情。

　　许凝云点点头:“它躲在前后浪花之间，不易被发现。”

　　应凭陵感叹:“发明它的人真是个天才。”

　　“因为它可是一群人呕心沥血十多年的成果。”许凝云拉他起身，“对了，检行所最常用审讯方式虚假空间跟它的原理很像，只不过场景模拟器更复杂。”

　　“我讲清楚了吗？”

　　“非常清楚。”
　　拜托，谁能对着许凝云这么诚恳的眼神说出否认的话。

　　接下来的房间是局长的休息室，私密空间外人不得随便进出。

　　门是电子密码锁。

　　“他的权限管理还没来得及更改，你现在要不要试试?”许凝云有意考验应凭陵，也可能是在试探他。

　　那他要怎么处理操作呢?
　　在许凝云前秀一手，不，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没准还是送上门的猎物。随便糊弄过去，可许凝云都说他能力出众了，选他当局长一定也研究过他。
　　临时反应吧。

　　一秒时间解开，没什么问题，不会怀疑吧？
　　应凭陵去瞄许凝云的脸色，没有变化。

　　房间的灯光自动亮起。
　　休息室像是很久没有来人了，干净是干净，但毫无生活过的气息，没有任何用品。

　　许凝云拉开帘子，玻璃门外还有个阳台。
　　门是滚动式轮，声音“咕噜噜”地贴着轨道滑过去。

　　两人到阳台上时又瞧见左边外面还有爬梯，上面是天台。

　　许凝云来了兴致。

　　应凭陵先跨过阳台栏杆，回首去扶他，递了手掌过去。
　　许凝云抓住他，借力翻过来。

　　爬梯是铁做的，落了锈，应凭陵一摸上去就是一手棕褐色的粉末。

　　许凝云扶住杆腿:“你小心。”

　　直到应凭陵完全上去，许凝云才开始爬。梯子摆放的角度已经是最小了，脚踩上去的同时微微抖动。
　　应凭陵探出个头，用力扶住梯子上端。

　　许凝云继续往上爬，迎着应凭陵如炬的目光。

　　最后应凭陵站于高处，俯身拉了许凝云一把，两只脏兮兮的手又一次相握。

　　天台挺宽大的，没有围栏，过分自由。

　　他们头顶是银河无垠，远处是高楼万里，前方是灯火长延。

　　“应凭陵，和我打一架吧。”许凝云扭头看他。

　　应凭陵莫名同意:“好。”

　　“接好了。”许凝云迅速后退，远远地抛过来一柄激光刃，“不会伤人的，不用拘着。”

　　应凭陵不敢小瞧对手，接了激光剑抢先进攻。
　　他直冲许凝云而去，靠近的时候激光刃换了个手，想的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许凝云立于原地，生生挡下这一击。
　　激光相撞，擦出火花。

　　攻击方应凭陵反倒被逼得匆匆后退，到边缘才堪堪刹住。

　　许凝云拖着激光刃朝应凭陵一步步走来。他脸上的表情过于冷漠，仿佛面对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应凭陵跑起来，举起激光刃迎面撞上许凝云的刃。刃光相碰，两者又一次正面交锋，仍是许凝云占据上风。
　　应凭陵感觉受力一轻。不妙，他迅速转身，但来不及了。

　　许凝云一个空翻，脚尖一踩他的肩膀，跃过他头顶，刃尖从应凭陵左腹穿至右腹 。
　　倘若他们真是敌对关系，应凭陵的肚子上就该多出来一横了。

　　应凭陵收好激光刃，丢还给许凝云:“是我输了，技不如人。”

　　“已经很历害了。”许凝云走过来，他们的拳头互撞。

　　应凭陵只是笑笑不说话。他自然知道许凝云已经让他许多了。

　　许凝云一直走到天台边缘坐下，偏着头看他，拍了拍身侧，“坐旁边？”
　　应凭陵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和许凝云一样双腿悬空，也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天台边缘坐下。

　　许凝云手撑着地面，晃动自己的两条腿:“关于新局长上任的演讲稿，我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要写长一点吧?”应凭陵对于这方面了并解不多。

　　许凝云站起来决定:“走，我们去飞行舰，我带你去我的办公室。 ”

　　“我不是A处的人，去不了的吧?”应凭陵知道这个规定。

　　“身为处长，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许凝云俏皮地朝他眨眼睛，“而且规矩是死的，具体怎样当然是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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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许凝云又一次站在了分局大会议室的中心。

　　而应凭陵有所不同，发生了变化。从后排调到了离许凝云最近的第一排，代替的是腾逸曾经的位置。

　　宣讲台上的许凝云说得口干舌燥。

　　“上次我们说过，案件中N5.8的购买者不等于藏匿者。经过追查，卡迦多是N5.8的藏匿者。那谁会是那个让他冒这么大的胆子去藏匿的购买者呢?”
　　“那一定是他要好好保护的人——比如，他的弟弟瓦而”
　　“卡迦多现在分局这，大家来猜猜，瓦而会不会来自首呢?”
　　“……”

　　“在会议最后，我宣布一件事，应凭陵同志从今天开始担任茫斯冷那检行所分局的局长，并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考核期。”
　　“现在，有请应凭陵局长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