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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夜半红伶炕头的私密话 ...

  •   “红伶,在屋里吗?”
      “在呢三姐,刚刚肚子不舒服,躺下歇了会儿,我这就起来给你开门。”
      “今天太阳很好,没出来晒晒太阳吗?”
      “三姐,还是有点倒春寒的,屋里有点阴冷,夜里睡觉我还得盖厚被子呢。再说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了,也犯懒,不爱出门吹风。”
      红伶打开门,“三姐,快进来,今日风大。”
      “我听娘说过,多出门走走生的时候好生的。”
      “三姐,你这肚子什么时候有动静呀?”
      桃鸳坐下,“这种事情随缘吧,咱着急也没用。你这屋里确实阴冷,让她们弄个火盆来烤烤火。”
      “那丫头懒得狠,这会儿出去给我买核桃仁罐罐去了。那核桃仁外头裹着一层糖浆,特别甜。三姐,我呀这嘴里总是苦苦的,没什么食欲,就馋那个。我这里还有两瓣呢,三姐,你也尝尝。”
      桃鸳放嘴里,“确实甜,含在嘴里,感觉整个日子都甜起来了。”
      “三姐,你给肚里孩子起个乳名吧,娘不在了,娃娃爹不在了,长姐如母。有了乳名,我就可以常常喊着他的乳名,给他讲讲他爹的故事。”
      “你喜欢吃甜的,肯定就是肚子里的小娃娃喜欢吃甜的,不如就叫接福。”
      “真好听,福气满满的孩子可不就是心里甜甜的。”
      “哦,忘了,这个包袱里是我给孩子们做的小老虎铃铛,等孩子出生可以挂在炕上逗他玩。四个形状各异的小布老虎,下面吊着高高低低的小铃铛,小手一拨,叮叮当当响,多好听呢。”
      “这小玩意真好玩,三姐手真巧,娃娃一定爱死了。”
      “这孩子生出来,脸上肯定会有簇庸的两三分模样,加上你的两三分模样,你俩都是好模样,孩子的样貌肯定会比你俩更俊俏。”
      “我知道姐姐是想簇庸了。有时候,我也会想那个死鬼。那个死鬼把我和肚里孩子扔在这深宅大院,有时候,我在这各进院里来来回回走,看那枯死的花啊草啊又发起牙来,人死了,却不能再活一回。”
      “故去的人故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你和孩子替他好好在这世间活着,就是他的念想在这世间好好活着。只是你年纪还小,后半生还长,这深宅大院难免孤寂,等你平安生子之后,如果你愿意,我会替你和孩子寻个安稳归宿。”
      “三姐,女子嫁夫当从始而终,我红伶生是陈簇庸的人,死是陈簇庸的鬼,我一定会留在这深宅大院把这孩子亲自抚养长大,让他识文断字学算盘,看他成家考功名。没有亲娘的孩子是很可怜的。”
      “红伶,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想,簇庸也不愿意让你为他守寡一辈子。没人可以把你和孩子分开,只要他姓陈,只要你娘俩的日子过得好。”
      “三姐,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和孩子好,不过我可不愿意离开你,你可不能想着把我和接福送到看不见你的地方去,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分开。”
      “你呀。听说你娘家人来看过你了?家里人都好吗?”
      “都好都好,劳三姐挂念了。”红伶打个哈欠。
      “又犯困了吧?那你去躺会儿吧,我这就回去了。”
      “没事的三姐,我爱跟三姐说话,我肚里的娃娃也爱听三姐说话。”
      “三姐这几天要去一趟太原府,怕是得好几天不能来陪你说话了,为了肚里孩子你自己得多保重身子。我会让他们每天给你端火盆来,免得你和肚里孩子受凉生病。”
      红伶摸着肚子,“接福呀,咱娘俩在这大院没人疼,只有你三姑姑疼,你将来可要记得你三姑姑的好呀。三姐,你放心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不用挂念我和接福。”
      沉重的乌云遮住明珠瘦月,院里的桃花已凋零一半,梨树倒是白得像一树一树的雪。夜已深重,大院也沉静下去。
      “你亲眼看着马车出镇的?”
      “那当然了,我还跟出去老远呢。”
      “亲眼看清马车里的人了吗?”
      “看清了,她还下车去河里洗手呢。”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
      “梨花飘香,真是适合情人温存软语、你侬我侬。小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快吹烛吧。”
      “哎呀,你小心着点,粗手笨脚的。”
      “这不是老打算盘手指头磨出的茧子嘛,还不是为了咱俩的将来嘛。等咱们拿到那两箱黄金,也起一个大院儿,就叫山家大院儿,山家大院儿,你听听,光听名字就气派。”
      “红家大院儿更气派,叫红家大院儿。”
      “好好好,我小宝贝儿说叫啥就叫啥。”
      “将来,你也不用低眉顺眼伺候人了,我也是一个深宅大院掌家的大太太了,再也不用瞧那么多眼色说那么多好话了。”
      “咱们也用上他好几十个下人,低眉顺眼的伺候着咱们,你说一,我跟他们绝不敢说二。你让往东,我跟他们绝不敢往西。小宝贝儿,是不是想想就很爽啊?来啊,让我搂着你,软软的你,香香的你呀,哎呀,就像那个刚起出锅的馒头,快让我亲一口……”
      “等等,你可说过你将来会待我和孩子好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的小宝贝儿,这是咱俩的亲生骨肉,我不待他好我还能去待谁好呢?你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那个陈簇庸,不仅窝囊,连那方面也不行。要不是我撒种,你的肚子猴年马月也大不起来。”
      “他确实那方面不行,但他的人品还算憨厚。”
      “憨厚你不敢在他活着的时候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他那怂货,被他娘跟他姐姐宠坏了,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做啥啥立不起,一瓶醋不响半瓶醋晃荡,就是个无能儿。还他憨厚,我不憨厚吗?你还是害怕失去这个四少奶奶的身份。”
      “人已经死了就别再说他了,等我慢慢哄到那本新七道工艺制醋法,找到藏黄金的秘密,就带着孩子跟你远走他乡,起大院,做老爷太太。离这里远远的,远远的,去那种毫无乡音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最近还是常做噩梦吗?那个老太婆还是常去你的梦里缠你吗?要不要我去撅了她的坟,把她挫骨扬灰了,省得她阴魂不散老缠着你。”
      “我永远忘不了那晚和二哥二嫂捂死她的惨样。二哥二嫂摁住她,我一张纸一张纸贴到她脸上,贴一张喷一口水,她死活不肯吐口,直到人没气儿。她的眼睛瞪着老大,眼珠子瞪着我,大张着嘴……我一想到她那模样,我就直打哆嗦。就连她来梦里找我,也是那副死不瞑目的可怕模样。你看看窗上那些黑黢黢的树影儿,天天晚上吵得我睡不好。”
      “别怕别怕,往后睡不着,我就天天后半夜来陪你,悄悄来悄悄走,不会有人发现。你院里那个丫鬟,我早就买通了,晚上就打发她去守守祠堂守守厨房后厨啥的。总之是打发的远远的,我来伺候你和我的大胖儿子。”
      “你身上这笔墨味儿烟味儿太浓了,往后来得换身干净衣服洗个澡,可千万别让别人闻到我屋里有这臭烘烘的味儿。”
      “是是是,我的小宝贝儿,你这小矫情呀,你这里倒是好闻得紧呢,满屋子的羊奶味儿,还有你身上的奶香味儿……哎哟,香死我喽,每次从你这出去,我身上那股奶香味儿得吸好几袋烟才能遮住……”
      “得亏你找的杀手及时把二哥二嫂灭口了,这下,除了你我再没人知道我杀那个老太婆的事了。那个杀手解决了吗?”
      “解决了,埋乱葬岗了,反正那里全是孤魂野鬼,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那二少爷原本是老爷最看中的,是把做生意的好手,手里铺面经营得风生水起。就是太阴险太小心,非想把所有绊脚石都清除,先清小的再清大的。”
      桃鸳再也听不下去了,将一根管子插进窗户,吹进一缕烟。
      次日日上三竿,丫鬟推门进去,捂着脸跑出去找来老爷和张姨娘。一众人浩浩荡荡走进红伶那进院,让人把炕上赤身裸体搂在一起沉沉睡着的男女抬出去,合着被子绑在柱子上,挂上牌子游街示众。
      “各位老少爷们们,我陈家列祖列宗容不下这样不要脸的奸夫□□,一个怀着遗腹子的少奶奶,勾引小账房,真是污染了我陈家大院的风水。陈家老祖宗在天有灵,短签是凌迟处死,长签是空签,饶他们狗命,赶出清漳镇。各位见证,是生是死由陈家老祖宗决定吧。”
      张姨娘将签筒递给陈老爷,陈老爷摇晃一番,抽出一根短签。
      红伶看见桃鸳站在人群后面,“三姐!三姐救我!我是被害的!三姐!看在肚子里簇庸的孩子、接福的份上救我!”
      桃鸳只是冷眼看着她。
      黄昏,桃鸳跪在娘的坟前,把娘送给红伶的玉镯一把捏碎,朝着山野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娘——”。
      “娘,您要是听到女儿的呼唤,您就应我一声啊娘——杀死您的三个凶手已经自食恶果了,娘,您听到了吗娘,娘——”
      “娘,您要是听到女儿的呼唤,您就——就应一声啊娘——”
      “娘子,娘在天之灵,一定能听到。”
      “娘,您要是能听到,回来的路程不是太远,不是太辛苦,您到我的梦里看看我行吗娘——娘,我想见您,我想跟您说说话——”
      “娘——”
      桃鸳朝山里一声一声肝肠寸断地喊着。
      过几日,一位算卦的经过陈家大门口,朝院儿里扯长脖子喊,“财运飞,彩云追,彩云追上财运飞……彩云红,彩云黑,血光临头厄运来……”
      “哎?老爷,您听这算卦的,什么彩云呀财运呀。”
      “这不你的名儿吗?”
      “管家,去,把门口算卦的给我叫进来。”
      算卦的是位瘦老头,家伙什上写着清漳小神仙。
      “你在门口鬼叫什么,什么财运飞厄运来的?咒我呢?”
      “哇呀呀,头上彩云片片飞,财气来去匆匆,彩云渐红渐黑,怕是不仅财运要飞走,还会有血光之灾啊……”
      “别彩云彩云的,那是我们大奶奶的名字。”管家呵斥。
      “原来有缘人是这位珠光宝气的太太。”
      “大师,那这咋抓住财运、咋破解血光之灾啊?”张姨娘问。
      “这大院缺一些小花小草。”
      张姨娘一指,“这院里有小花小草啊,每进院都有花池子绿草地,多得很。”
      “您只需给老爷纳几个妾,让那些小贱人替您挡挡灾厄、吸吸霉运。那样一来,您财气聚身、血光即消。”
      “啥???”张姨娘看看陈老爷,“不是我不给老爷纳妾,实在是纳一个死一个,最快三天,最慢半年,我这实在是心疼老爷一回回伤心啊。”
      清漳小神仙取出一个八卦镜挂在假山上,“不会再死了。”
      管家封银子送走他。
      “大奶奶,两全其美的事,替您把大灾大难挡了,老爷也对您刮目相看更看重您了。不是管家我多嘴,就算一堆小花小草,这陈家大院的太阳也只有您一个。再者说,二少爷出事以后,老爷一直闷闷不乐的。”
      “管家,从今天起,给老爷纳妾的事就交给你了,把那进客院的屋给纳满了。”
      “好嘞大奶奶!”
      陈老爷咳嗽一声,“管家,去给太太打一套金首饰,做工不能敷衍,要格外精致的。”
      “是!老爷!”
      “哎呀,还是老爷疼我。管家,那手镯耳环金簪子打得粗一点重一点啊,要实心的。金簪子要打两支,上面要有金海棠,要两朵。我要送给桃银,好让那丫头在丁家院里不给人小瞧,听说那丁少爷又纳了三个妾。我桃银当小妾也得是那枝头上最高的。”
      七八个小妾接进陈家大院,客院的上下楼整日整夜如过元宵,弹琴的、唱戏的、跳舞的、说鼓书的、耍杂技的、赌骰子的,还有那哭的闹的打起来的。
      “就像饿了几天的人,一头扎进酒楼,也不怕撑死。”张姨娘把手里西瓜狠狠扔在那进院的地上。
      管家又递上一盘西瓜,“大奶奶,消消火,至少他们替您挡住了灭顶之灾和泼天霉运。这几天大少爷就从县城回来了,还捎信儿回来说要带回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天大的?”
      “关于三妹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愿好运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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