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君子》追米

4、清香浮动到黄昏（4）

　　膳桌上，木念湖和连华唯低头吃饭，谁也不说话。
　　“笃笃——笃笃——”屋外海棠树的枝桠时不时敲打着屋檐，声音飘进来，撞上屋中过分的寂静，一声声都似审判。
　　晚膳吃得食不知味，草草结束。
　　侍女们撤饭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很快屋里就只剩连华和木念湖，二人分隔远远地坐着，连华手中虽拿了本书却并未看进去，而木念湖则是一直低头摆弄着腰间的荷包，那荷包造型别致，像个葫芦，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
　　“黛斯的病怎么样了？”不知过了多久，连华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沉闷，连华不禁放软了语气，“今天不是去看了？”
　　“她一天都没醒……”
　　“明天让宫里的太医来看看，会好的，别担心。”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坐到了离她更近的位置。
　　对于他的靠近，她似乎有些惊讶，瞅了他半晌，突然道：“你是好人吗？”
　　连华无声地看了她半晌，未探究出这问题背后的深意，只得反问道：“你觉得呢？”
　　她垂下眼眸，摇摇头，不再说话。
　　“……你是有什么隐情吗？”
　　斟酌了许久，他还是决定问个明白，虽然他在宫里见过更血腥的事，但他觉得她并非一个残忍的人。
　　“什么？！”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从她颤动的眼眸中，连华察觉到了她的惶恐，比表象更深隐的惶恐。
　　“为什么烧死那只猫？”他直截了当地问，声音无端冷了许多。
　　气氛或情绪，整体地袭来，不可言说，让人窒息……
　　“我是公主！不需要跟你解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蓦地站起，身体不住地颤抖。
　　连华看了她半晌，一声冷笑，将刚才她问他的问题抛还给她，“你是好人吗？”
　　她一怔，随即眼泪夺眶而出，喊道：“我不喜欢你！你出去！”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待她平静后，如常地吩咐侍女们准备梳洗。此刻，母后与父皇的悲剧如宿命般降临到他身上，今夜，他不能走。
　　此夜之后，他们的关系疏远了很多。
　　很明显，她有自己的秘密，在这皇城里，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非必要情况，他不会窥探别人的秘密，所以，他对她的好奇早早止步。
　　只是，由她引发的意外却还在发生。
　　“殿下，昨夜碧蕊那小丫鬟的手筋差点被太子妃剪断了……”
　　连华有些不想再听下去，却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和太子妃一起剪窗花，太子妃眼下没留神伤到了……”
　　“……找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且得养着呢。”
　　“等她伤好，就派她到别处当值吧……”
　　“是。”
　　没过两天。
　　“殿下，阿福的头破了。”
　　“不是让他给太子妃送点心，怎么——”连华眼眸一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吧，又发生了什么？”
　　“那小子不懂事，和太子妃打雪仗，手下没留情，被、被太子妃用石头砸破了脑袋……”
　　连华一脸漠然，“知道了，让管家多给他些银两，嘱咐他好生修养。”
　　“是。”
　　时过半月，他再次来到不须归。
　　一踏进院中就看到了一副憔悴的面容——黛斯。
　　她一见到他，便恭敬地行了礼，但眼里的神色却颇为冷淡。
　　“太子妃呢？”他问。
　　黛斯手中拿着狐毛大氅，淡淡道：“在后院。”
　　不须归相比半个月前冷清了许多，倒不是服侍的人少了，而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只知埋头做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鲜少有敢侧目的。
　　连华来到后院，第一眼并未看到木念湖，而是看见了许多雪人，回廊凭栏的长凳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造型奇特，千奇百怪，院中的各处也尽是，或躺或卧，或是孩童，或是猫狗。
　　“太子妃还想做什么？奴婢去叫些人来帮忙——”
　　“不用了，她们也不会真心想和我玩。”
　　“那您歇歇再做，拿着手炉暖一暖吧～”
　　“哎呀，红萼，你怎么这么啰嗦，我都说不冷了，你摸摸我的手，热乎着呢！”
　　“哪里热乎——太子殿下吉祥！”
　　连华的突然出现吓了红萼一跳，她赶忙行礼。
　　而木念湖也是跟着一愣，随后从未有过地行了礼。
　　连华看着木念湖，心中五味杂陈，“免礼。”
　　默默跟在连华身后的黛斯这才走上前，换下木念湖已濡湿的大氅，将手中干爽的给她披上。
　　因他来的突然，场面一度颇为尴尬。
　　红萼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太子妃做的，个个精巧别致，现在正在做的是獒犬，奴婢没见过帮不了太子妃，不如太子殿下帮着太子妃一起做吧。”
　　连华扫了眼那已快成形的獒犬，目光重回到木念湖身上，还未说些什么，便看见她轻拽着黛斯的衣袖，低声道：“我冷了，回屋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黛丝：“我病的这段时间没人管你，现在，也该收收心了！”
木念湖（委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