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眼》土豆两勺

8、盗宝

　　荣城外的山谷里，方才消失的女子出现在溪水旁，溪水泠泠流淌，淌至水中的大石处，激起晶莹跳跃的水珠，水珠四散，有的溅入水中，带起小片波纹。

　　女子久立不动的身躯似与山河大地融为一体，水中游鱼好奇地聚拢到她身边。

　　“你还是忍不住见她们了。”一道拉长语调的悦耳声音凭空出现，惊扰了这一方幽静，鱼群受惊逃窜。

　　不动如松石的女子倏然移动身躯，探手向空中一抓，一道人影逐渐显现。

　　这人的脖颈被女子抓在手中，面上却不见一丝恐惧，反而更加兴奋道：“呵，你放心，我不会打她们的主意的，不然，我拿什么留住你呢？”接着她便肆意畅快地大笑，伸手幽幽抚向女子的面颊，露出怀念的神色，“你连真空面目都不敢示人，整日顶着这张寡淡无味的脸，我都有些记不得你的样貌了。”

　　女子皱起眉头躲开她的触摸，松开她的脖颈，再次消失不见。她细细抚摸着颈上的皮肤，回味着那里的触感。

　　如果说先前的女子是一滩死水，那这凭空出现在山谷的女子便是一条藏在树叶底下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守着她的猎物。

　　…

　　曲空悠用传音符向叶知岁告知了她的去向，以免她和师尊担心，现下她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往酒楼赶，她已经用了清洁咒，可咒法只能除去身上的脏污，她的伤势和面上的憔悴是无法遮掩的。

　　与那女子追逐缠斗的时间里，太阳已经西沉，月亮微弱的光线照拂大地，隐约能看清周围的轮廓。

　　曲空悠朝着灯火大亮的荣城中心走去，走到有住宅的地方后她停了下来，为了追上那女子，曲空悠压根没有留意来时周围的路况，这些道路早已超出了她平日在荣城的活动范围。

　　她有些头疼地看着弯弯绕绕的街道，纠结着从哪里走，心中想着：“回去一定记得让孙师姐做引路的机巧。”

　　“曲姑娘?”

　　曲空悠身后传来一道试探的声音，她转身看去，竟是江向溪，银辉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越发出尘。

　　曲空悠拱手道：“江姑娘。”她略一思索，有些不好意思，“江姑娘，请问善仙居怎么走？”

　　江向溪挑眉，有些惊讶，刚才她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站在墙角，警惕心起，小心地靠近对方，待走近后发觉这身影有些像曲空悠，便试探着开口，她的手亦是放在了腰间的长笛上，方便随时作战。

　　不成想，那行迹可疑的身影真的是曲空悠，更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路，种种出人意料的事情结合起来，江向溪终于明白这些诡异的举动所出为何，原来她迷路了。

　　江向溪眸光闪烁，想起记忆中跌跌撞撞掉在眼前的幼小身影，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她回忆着从这里到善仙居的路径，接着道出了一长串的方向和地标。

　　曲空悠眉头直跳，心中叫苦，仿佛在听一种古老的语言。

　　江向溪看到她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曲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江姑娘愿意麻烦这一遭，我感激还来不及。”曲空悠喜上眉梢，连忙开口。

　　“走吧。”

　　两人安静地走在路上，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曲空悠耐不住这沉默的氛围，主动开口道：“江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流音阁在荣城置办了宅业，就在这附近。”

　　“原来如此。”曲空悠点点头，正要再找些话题，避免尴尬，不远处忽然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寻着声音望去，是一团灵力碰撞的光晕，照亮了荣城的上空。

　　曲空悠和江向溪对视一眼，提身朝着那处急奔。

　　离得近了，两人看到了灵力碰撞闪烁的地方是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隐约能听到修士打斗的声响从里面传来。

　　两人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看看，院落的大门骤然四分五裂，一道人影从里面窜出。

　　“拦住她。”人影身后跟着几位荣城护卫打扮的人。

　　曲空悠不再犹豫，持剑朝着那道人影奔去，江向溪紧跟其后。

　　人影被突然袭来的人打乱了阵脚，仓促间击出一掌，曲空悠本就受了伤，被这一掌震得倒退了几步，一只手掌抵在她的后背，帮她站稳。

　　曲空悠侧身一看，是江向溪，她连忙道：“多谢，先拦住她。”

　　“嗯。”江向溪飞身来到那人跟前，凌厉音波化为实质从四面八方朝那人缠去，那人忙于应对音波的纠缠，被赶来的护卫们击中跌落在地。

　　江向溪顺势探出长笛，挑开了那人面上的面具，面具滑落，那人慌忙转过脸，只留下一张侧脸。

　　曲空悠这时也来到江向溪身侧，待看到被护卫擒住之人的面容，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是你？”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护卫朝着二人恭敬行了一礼，想到曲空悠方才的话，“二位认得此人？”

　　曲空悠迟疑道：“一面之缘，她是百汇宗门下弟子，参加此次问剑大会的修士，宋石青。”

　　宋石青听到自己的身份被说出来，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咦？竟是百汇宗的人，这下有些麻烦了。”护卫用法器困住了宋石青，吩咐手下先将她压下去，随后看向曲空悠和江向溪，她已经认出了二人的衣饰，“恳请二位仙长勿要将今夜的所见所闻告知他人，我等需先通禀青城主，再做打算。”

　　江向溪和曲空悠看向彼此，点点头，江向溪道：“我二人知晓了。”

　　“多谢二位。”

　　“敢问今夜的纷争所源为何？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打量。”曲空悠看向带头的护卫。

　　护卫想了一下她们的身份，以及今夜发生的事，坦诚道：“实不相瞒，是因为偷盗。”

　　“偷盗？”二人诧异道。

　　“不错，此人今夜潜进院落想盗走一样宝物，被看护在此的我们发现，未能得手，我们与她缠斗片刻，她便破门而出想要逃走，接下来的事二位也都看到了。”护卫再次朝二人拱手，“今夜之事多亏二位仙长，在下要去城主府，先行告退了。”

　　“告辞。”二人拜别护卫，继续向善仙居行进。

　　“青城主另辟别院安置，并派修为不低的护卫看守，这件宝物想必价值非凡。”

　　江向溪道：“嗯，宋石青冒险来偷盗，再看护卫方才的反应，许是问剑大会魁首的奖励——烈阳刀。”

　　“我与那宋石青比试过，她看起来不像是贪得无厌之辈，为何冒着这般大的风险来盗宝？”

　　江向溪摇摇头，道：“不知。我方才看你被她逼退的时候，一直捂着肩膀，伤还没好吗？”

　　“啊？”曲空悠被她跳跃的话题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揉了揉肩膀，手上传来粘腻感，她抬手一看，鲜红一片，她连忙止血，并下了一道清洁咒，“大概是病去如抽丝，伤势不重，但总是好不利索。”

　　江向溪一手点在储物戒指上，戒指发出一道蓝光，接着一个小瓶子出现在她的手中：“这是流音阁自制的愈伤丹，比平常丹药的效果好一些。”说着她将药瓶递给曲空悠。

　　“多谢。”曲空悠没有犹豫，接受了她的好意。

　　不知想到什么，曲空悠好心情地轻笑。

　　“嗯？”江向溪有些疑惑地扭头看着她。

　　“只是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那时你也给了那猫妖一枚丹药。”

　　江向溪的思绪跟着曲空悠回到了那天，她告别猫妖后，走在路上突然想到自己给的丹药或许不够，便转身寻找猫妖的身影，结果就看到一个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正在给自己行礼，模样憨态可掬，她被逗笑了，也莫名奇妙给这个不认识的人回了一礼，后来在城主府的宴会上，她又见到了那个人，知道了她的名字。

　　这些弯弯绕还是不要告诉曲空悠了，江向溪笑着道：“丹药这些救治之物，本就是给需要它的人的。”

　　“嗯。”曲空悠点点头，视线中出现了善仙居的轮廓，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步子。

　　曲空悠笑盈盈道：“多谢江姑娘送我回来，还有这丹药。”她摇了摇手中的药瓶。

　　“客气了。”江向溪眼尾上翘，眉眼温和，拜别曲空悠后，沿着原路返回。

　　善仙居附近是荣城最繁华的地段，哪怕此刻天已黑透了，这里也有不少行人，灯火辉煌。

　　人群川流不息，各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光线互相缠绕堆叠，将周围映得五颜六色，仿佛身处梦幻的国度，江向溪颀长的背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最终消失在转角，再也看不见。

　　曲空悠注视着江向溪隐于道路尽头，再度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确认没有受伤的痕迹后走进了酒楼。

　　到了房间，叶知岁还没有回来，曲空悠打水为自己重新包扎了伤口。

　　刚忙活完，叶知岁回来了，她走到曲空悠身旁：“你没受伤吧。”

　　“师姐，我无事，你都知道了？”

　　“嗯，护卫禀告青城主的时候，我就在场。”

　　“那宋石青怎么样了？”

　　叶知岁叹了口气，道：“她只说是自己觊觎烈阳刀，生了贪念，才会冒险偷盗，没有旁人指示。青城主通知了百汇宗的带队长老言花间，将宋石青先关押在城主府，等到问剑大会结束后，二人一同审理。”

　　“师姐，你相信她的说辞吗？”

　　“自是不信，烈阳刀存放的宅院只有青城主和她的几个亲信知道，连看护的护卫都不知道她们守护的具体是什么，也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二人陷入了沉思，暂时没有头绪。

　　“对了，你为何会去郊外，又为何与江姑娘一同出现在看护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