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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棋 ...

  •   君陌躺在床上心想:来者不善。这三殿下傅衍今来者不善,傅衍今…景随…只怕是今后自己免不了有诸多麻烦。
      近日刺客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刑部查不出案子,巡防营捉不住活口,若是刑部与巡防营再拿出不交代,陛下就要向刑部和巡防营问责了,今日刺客又堂而皇之的进了皇城,刑部尚书王工询今晚应该是坐不住了,明日再去刑部问问情况吧。
      再者这傅衍今太奇怪了,如果不是无心,那就是真与刺客有什么关联了……
      即使躺下,君陌还是不能安心入睡。
      君家本在凉州,乃是凉州城内的大族,君侯君长风在凉州时与他的青梅慕漪自小便定下婚约,然世事无常,成婚不久,西夏突然来犯,凉州乃是西夏入侵必经之地,当时的皇帝却是个昏庸无能之辈,整日沉迷于声色,宫中多是靡靡之音于半夜,丝毫不顾边境安危。
      朝廷任西夏在边境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流民众多。君长风的亲族多死于西夏的刀下,也与慕漪走散,君长风不甘随着流民逃亡,不知哪日就死于无名之地,遂参了军入了营,君家祖上就是习武之家,君长风凭着一身本事,逐渐做到了一城之将,后与当今圣上傅煦相识,跟着傅煦出生入死,开拓疆土,建立大梁。待慕漪带着兄长君隅寻回君家,彼时君长风已娶了郡主傅云萱,傅云萱本是太后母族一位不受待见的孤女,受太后怜爱,自小养在太后身边,颇受宠爱,赐皇姓,太后越封为郡主,陛下赐婚与君长风,后来慕漪病重过世,君隅便养在了母亲傅云萱膝下。
      然这些年西夏又蠢蠢欲动,君长风便不得不常年守在边关,母亲傅云萱操持着一家事务,兄长…兄长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病痛缠身。
      那时自己贪玩,候府忙着为姑姑操办婚宴,就甩掉下人,偷偷跑到后院的假山上去玩,不慎跌落到池水中,虽说是春天,早春到底是寒气未散,又年纪太小,无法沿着石壁攀爬,是兄长跳下来,托着君陌往上爬,等到母亲他们赶过来时,已经迟了。
      从那以后,君隅就落下了病根,双腿在水中泡了太久,以至于每每天气转凉就疼痛难耐,吃了很多药也只能将养着。
      从那以后,君隅也变了许多,对君陌严苛了起来。
      “起来!”瘦弱的人凶巴巴的对着在地上打滚的圆团子吼道,“快起来!先生已经等了很久了。”
      “哥哥,陌儿不想去,太累了,可不可以让陌儿偷一天懒啊。”小君陌继续趴在地上,耍赖打滚,不愿意起来。
      “弟弟,地上凉,快起来了,等会母亲来了,你可没有好果子吃。”君隅弯着腰缓和了语气说,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向不爱读书,可如果不逼着他去学,这偌大的侯府以后靠病弱的自己是撑不起来的。
      小君陌奶声奶气的撒着娇,见不好使竟假装哭了起来:“可是陌儿真的累了嘛…呜呜呜…”
      若是以前君隅就会独自去学堂了,可是那以后没有依着君陌的性子来,而是摆着架子用傅云萱压着君陌,小君陌不得不去,当时不懂,只是觉得哥哥变了,变的好凶了,君陌不喜欢这样的哥哥了!
      “陌儿,哥哥是为了救你才患病了,所以陌儿,哥哥不是凶你,他是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傅云萱轻声细语地看着君陌说,眼里满是复杂的温柔,“我们陌儿长大了,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能好好完成,对不对?”
      小君陌听不懂母亲的嘱咐,他只知道应和母亲的话:“嗯!陌儿长大了。”
      傅云萱把小君陌揉进怀里,估摸着他的头,眼里泛着泪花忍耐着说:“好。”

      “咚咚!”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晨光顺着窗户泄进屋子,洒在了地面上,君陌被敲门声惊醒。
      宁闻站在门外:“主子,侯爷叫你去书房。”
      君陌:“知道了。”
      宁闻还靠在门上抱胸走神,就差点因为门打开晃了形,赶紧稳住身体不向下倒。
      “主子走路没声儿的啊。”宁闻不由得埋怨。
      君陌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走吧。”
      宁闻:“是。”
      两人一前一后在廊下走着,这个小院陈设简单,左侧有一个小亭,亭中放了一张石桌,亭子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闲暇之余君陌便倒在亭子里,等着君隅抓他起来下棋,所以亭子里常备着棋局。
      君陌推门进去,反手把书房门关上,自觉地立在书案前:“父亲,你找我?”
      “坐下吧。”君长风已经换下了朝服,坐在桌案前写着奏折,听见君陌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笔。
      君长风头也不抬地问:“巡防营近日如何?”
      “一切照旧。”君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年近半百父亲虽有白发,但仍笔有万钧力,正如坊间所言——长风坚韧,庙宇不倾。
      “因循守旧。”
      “父亲是觉得我做错了?”
      “不是,为父是希望你不要背负太多了。”不待君陌开口,君长风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为父知道,这些年你把自己困在巡防营,自己从小小的士兵做到现在的巡防营统领,跟着刑部处理大大小小的案子不下百件,受了伤就宿在巡防营,你母亲担心,又怕你多心,很少开口问你。”
      “元穆的事,不是你的错,这些年你为他四处寻医问药,不说别的,你单是去江南找你姑姑也有了三次。”
      “父亲……”被自家父亲戳中心事,君陌急着想出口打断君长风的话。
      “近日刺客之事,为父亦有耳闻,这不是小事啊,只怕是所图甚大……虽说瑞王一党已然伏诛,难保朝中没有异心之人。”
      君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不明白,他们每次也只是在城中制造混乱,可并未引发血案。”
      “煽动人心,陛下这些年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了。”君长风铺平纸张,抬头看着君陌坚定地说,“总之,保护好自己。君家不需要你舍弃太多,君家有一个…就够了。”
      “…好,父亲又要去边境吗?”君陌看见桌上还有西北军务,想来君长风不能久留了,匆匆回朝秉明公务又得返回,自打君陌记事起便是这样。
      “西夏虎视眈眈啊。”君长风无可奈何的坐在椅子上叹息,“只要我挥得动战旗一日就会守一日,这些年虽无大战,但边境摩擦时有发生,我年纪大了,许多战事也是后生们平,可我得回去守着,守着那帮兵,他们也都是父母的孩子,孩子的父母。”
      君陌站了起来,看着君长风坚定的说:“元卿愿随父亲一起。”
      君长风摇了摇头:“元卿呐,去向你母亲请安吧,你母亲昨天晚上一直跟我念叨你,说你都跟她不亲近了。”
      “父亲…为何不让儿子跟着一起去?元卿自认为能帮父亲。”
      君长风思考了一会,缓缓开口:“你母亲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
      “母亲会体谅的。”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元卿,为父也是人,为父也有私心。”说到此处君长风满脸愁容,难掩悲伤,“当年,你母亲迎你的慕姨娘和元穆兄长入府,我害了两个人,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没办法补偿你慕姨娘了,但是你母亲,我要尽可能给她安稳的人生,我夺走了她的丈夫,是留给她一封封冰冷的家书,我不能再残忍的带走她的儿子。”
      “我不能做主君侯的去留,但我能做主让君陌陪着他的母亲、陪着他的兄长,你帮他守好这个家吧。”君长风目光温柔看着君陌,眼中带有凝重的神色,沉声继续开口道,“好了,赶紧去看你母亲吧。”
      “好,元卿退下了。”君陌又何尝不知,君侯府的殊荣是父亲多年征战、家人分离换来的,他没有看过父亲背上有多少伤,他只是看见过母亲偷偷抹眼泪。
      “主子,怎么待了这么久?侯爷斥责你了?”君陌一出来,宁闻就不知从哪闪到君陌身旁了。
      “宁闻,你说我若不是生在候府会如何?”君陌知道这个问题宁闻答不出来,也不知这是问宁闻还是问自己。
      君陌突然一发问,难倒了宁闻:“主子,你这可就问倒我了。宁闻只知是主子救了属下,从小便跟着主子,主子去哪宁闻都跟着”
      “算了,走吧,跟我去见母亲吧。”
      等君陌到傅云萱院里时,傅云萱正在为君长风准备行囊,君陌看着傅云萱和俞瑾她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他不禁想起来,每次父亲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母亲都是忙着为父亲准备行囊,母亲遂贵为郡主与侯夫人,可父亲的事她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君陌出声唤:“母亲…”
      “陌儿来了,让母亲看看。”傅云萱停下手中的动作,牵着君陌坐下,吩咐织儿去备茶水,“你看你,整日忙着公务,人又瘦了。”
      君陌低头不语。
      “公务是办不完的,母亲也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巡防营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有些事情也可以交给宁闻那孩子去办。”
      “嗯。”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听,这些年说的少了?”傅云萱实在是无可奈何,儿子跟他父亲一个性子,都是一样的倔,“这次你父亲不知道又要去多久,我只盼着他平安归来…”
      说到这傅云萱不免难过起来,却又只能强撑:“宁闻。”
      “是,郡主。”宁闻听见傅云萱唤他就赶紧回应道。
      “你去把你的东西搬到你主子的院中,以后贴身保护他,若是出事唯你是问。”
      “这…”宁闻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君陌没发话,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但看见傅云萱的神色又不得不嘴上答道,“是。”心里却腹诽主子千万别揍我。
      “宁闻是实诚孩子,总不能老让人家睡廊下吧。”
      “是我疏忽了,多谢母亲。”
      “你是一心扑在案子上,何曾关注过这些小事,还是元穆跟我提及见宁闻夜里守在廊下,怕这孩子被冻着了。”
      君陌面色不变应着,心里却把君隅说了一通:“兄长心细,是元卿的过错,劳母亲和兄长费心了。”
      “织儿你去叫侯爷和大公子用膳。”
      织儿:“是。”
      傅云萱:“俞瑾去备膳食吧。”
      得到吩咐俞瑾就带着婢女们退下了,房中一下就剩下母子二人了。
      傅云萱开口问:“昨夜是三殿下送你回来的?”
      “母亲对这三殿下可有了解?”君陌不知如何回答,就向母亲打听三殿下,母亲时常进宫向太后请安,应当是对这三殿下有所了解。
      傅云萱沉思片刻,神色凝重开口道:“景随这孩子,你不是见过吗?”
      君陌不解:“见过?”
      “你八岁那年,我带你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你忘了吗?”傅云萱见君陌神色便知他是真记不起了,许是儿时那次落水,救上来后病了些日子,虽为落下病根,可对之前的事的记忆变得模糊了。
      “有这么一回事,可我却想不起这位三殿下了。”那年母亲带自己入宫拜见太后娘娘,那是君陌第一次去皇宫,还和母亲陪着太后娘娘在御花园逛了好久,可对这位三皇子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景随的母妃容嫔病重过世,皇兄不大喜欢容嫔,连带着衍今在宫中也并不好过,他想求见太后娘娘,却宫人挡在门外,是你看见了他硬拉着我去向太后娘娘求情,太后她老人家被你哄好了,赏了好多东西给他,还拨了些宫人给他,你回了府也念叨着他,叫我备了好些东西带进宫。”
      君陌听到这,似是有些想起来了,当时自己还和母亲说要把可怜的弟弟接到自己家,母亲还笑话他说要把他的衣服玩具分给弟弟,这些记忆似是有些模糊了。
      自从自己进入巡防营后也很少想起这些往事了。
      “后来呢?”君陌开口问道。
      “好在皇后娘娘仁善,把三殿下接到自己宫里,太后娘娘也时常关怀,我也就没再带东西进宫了。”
      君陌心中不免想到,若真仁善怎会放任好几年都未管过?
      “一晃多年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自从太后娘娘仙逝,这几年除了重大日子,我也不怎么进宫了,宫中之事知之甚少。”傅云萱一想到太后就悲伤,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太后娘娘是真心疼爱自己,照拂君家,若是没有她老人家,自己早死了。
      “是元卿的错…”君陌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引起母亲的伤心之事,五年前太后突然仙逝对母亲的打击不小。
      “不怪你,世事无常。”傅云萱擦了擦眼泪,温柔的说。
      君陌:“这三殿下与太子…?”
      “一同长大,或许兄弟情深吧…”傅云萱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沉下心,兄弟情深,多年前也曾听过这样的话,今日竟是自己说出口来了,“他俩一起长大,又同为皇后娘娘扶养,时常相聚东宫,当属深情厚谊。”
      “嗯。”君陌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郡主,已经备好饭菜了。”俞瑾站在屋外躬身说道。
      “走吧。”傅云萱扶着椅子站起来,俞瑾忙跟着伺候,君陌走在傅云萱身旁。
      傅云萱想到自己儿子一向查案不顾安危,虽不听自己劝导还是嘱咐:“有些事情就不要把自己牵连进去了,尤其是处理案子时,应格外小心。”
      “谨遵母亲教诲。”君陌又何尝不明白母亲的担忧,但是必须成长,成长到能够有一天与父亲交换,换自己来撑死这个家。
      “好些日子没见元卿了,怎么感觉又壮了一些?对吧,父亲母亲!”君隅笑着调侃君陌,“元卿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我这做兄长根本碰不到他的面儿。”
      “兄长说笑了,前两日我们不才对弈嘛。”
      “残局我还留着呢。”
      君陌不由得发笑:“哥你可真是的,还留着?”
      “你好歹输给了我,可不得留着嘛。”
      “好啦,咱们一家人多久没聚在一起了,开饭吧,我都等饿了,你俩若不先吃,怕是你们母亲也不会让我动筷。”君长风打断了俩人的谈话,打趣地说。
      “净说胡话,我何曾亏待过你?”傅云萱给君长风碗里添了许多菜,君陌与君隅见这场景,都低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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