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柏》刘赠宇

7、溯源

　　大周军队到了前线，速速与北域开了一战。这第一战，大周胜。首战告捷，前方战场之上，士气又旺了几分；后方朝廷之中，对于此战的压力，无形中都少了几分。
　　晏清知道这个消息时，欢喜之情有之，羡艳之情有之，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落。他虽未入朝听政，却也知道，此战意义所在：无论如何，如此看来，大周的赢面不会小。

　　立秋前一日，晏清在书房中看书，宫人来报，道：“邵淑妃娘娘来看望殿下。”
　　晏清一停来人是谁，放下手中书简，就起身去迎接，乖巧礼貌地将人迎入宫中，又命人添了新茶点。
　　邵淑妃是李善元之母。从前，她也如宫中其他嫔妃一般，对晏清敬而远之，也劝导李善元离晏清远些。说晏清身份特殊又敏感，接触不得，勿要落得别人口闲。奈何他这儿子却全然不顾这些。李善元儿时便是武将的性子，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对晏清好，只是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再加上，他常年跟随蒋老元帅出征在外，别人说什么，他不常听到，也不予理会。至于晏清，旁人也真是不敢将这些闲言碎语说给他听。于是两人关系便慢慢近了，只要李善元一回宫，晏清便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跟着跟着，到如今，两人都好了十几载了。慢慢的，邵淑妃也受了自家儿子的影响，从最初的远离不理，到后来，慢慢地会给予一些关心照顾。再到如今，若李善元出征在外，邵淑妃偶尔便会到晏清宫中坐坐，有时也会像母子一般，聊聊闲天，话话家常。
　　“娘娘可是又想皇兄想得紧了。”晏清笑着问邵淑妃。
　　邵淑妃也被晏清带的脸上染了笑容：“就是想来看看殿下，元儿走时，可是给我下了军令，要监督殿下按时服药，好好治病。”
　　“娘娘可别听皇兄胡说，我自是按时服药，配合着好好治病。”晏清老实道。
　　邵淑妃笑着附和道：“是，殿下说的是。”话落，便招手示意身后的宫人将手中拎的食盒呈上来。
　　宫人一边拆开食盒，邵淑妃一边说道：“立秋前一日，要啃一啃秋瓜，以防秋燥。这我也是前次元儿回宫时，听他说的。于是便命人备了些滋润多汁的西瓜，今日给你送来。”言罢，一盘鲜红多汁的西瓜着宫人端上了桌。
　　晏清看了，笑意更浓，：“娘娘有心了。”
　　邵淑妃给晏清递了把骨制的小叉，说道：“快尝尝。”
　　晏清接过，叉了一块放入口中，才咬一口，西瓜的汁水便在口中炸开，再咀嚼几下，汁水便顺流而下入腹。果真多汁又清甜，果肉也是清脆的。晏清想：若是汤药也似这般清甜，他大抵就不会抗拒喝药了。
　　“可甜，娘娘也尝尝。”晏清道。
　　于是二人便就着这盘红瓤多汁的西瓜聊了许多，有说有笑。温馨又美好，真如同一对母子一般，二人还真心实意地聊到：李善元在前方吃的着这样的西瓜吗？

　　立秋到，凉风至，三伏暑天接近尾声，晏清宫中也置办了新的用物。佥柏来给晏清送药时，还不忘说道一番——瞎讲究。
　　佥柏给晏清治病的药，从配药到熬制，从不假手他人，一直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晏清喝药时，佥柏还在那絮叨，晏清听的烦了，便回了他一句：“行了，别再说了，你房中也添了这些新物样，你用过了，你也是瞎讲究中的一员了。”
　　“我那能一样吗？……”佥柏还欲多说，就被晏清怒瞪了一眼，他也自知不该再这样放肆下去，便换了话头，：“对了，前几日，我与老头通了一次信。”
　　老头就是柯维，佥柏总是这样称他，也不叫师父。
　　晏清每每喝完药，都不愿意讲话，像是怕口中的药味再熏着自己。从前喝了药，他都会含一块糖，可佥柏说这样会冲散药力，让他不要吃糖。所以，自打佥柏来了之后，晏清喝完药就俨然一副关闭五感的清苦样。
　　昨日刚吃了那般鲜甜多汁的西瓜，今日再喝这药，似乎更苦了，晏清更不愿说话了。
　　佥柏知道晏清在听，接着开口道：“‘苦寻良久，民间不遇，恐为北域皇室之谜’，这是老头原话。”
　　柯维来信中还问了佥柏，晏清如今详细的身体状况。佥柏事无巨细，全然回信告知了柯维。后，又将自己的下一步想法写入了信中。
　　“殿下，你有在查蛊毒一事吗？”佥柏问晏清。
　　“嗯。”晏清还是不欲开口说太多话，他口中还是一阵汤药的清苦味。
　　“老头传回来的话，亦算是为此提供了个线索。我知这件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但也不是不便插手，若殿下需要，我和老头不会袖手旁观。”
　　“北域皇室之秘”，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朝中权臣世家，宫中手足至亲。无论哪者，这中时间、空间跨度长远，所涉又错综复杂，绝非易事。再者，照此看来，晏清的一举一动，恐怕也被人监视着，他自己查起来，定有诸多不便。
　　晏清只道：“多谢，但是，不必了。”
　　对此回答，佥柏倒是不意外，便也没再多说。可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失落，一种不被合理需要的失落感。
　　李众熙在查，晏清自己也在查，李善元从他口中知晓此事后，也在调查。他不愿让柯维与佥柏插手进来。一是：实在没有理由请求人家帮助；二是：他虽与柯维相交不多，却也明白柯维是个如何的人。柯维品性似菊，有隐士之风，从前不慕权势，隐居山林，如今，又怎忍他因为自己被这权势之浊气所染。至于佥柏嘛，晏清更多的感受是前者，佥柏只是来给自己看病，没有理由让他来掺这滩浑水。
　　佥柏也不知怎么，跟置气一样，往日药来给晏清，待晏清喝完药，他都会在走前，替晏清在看看脉相，检查一番。可今日，他收了药碗，不多言一句，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