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离宫 ...

  •   柯维居住之处,从京城出发,往东南走,不用匆忙赶路,大约五日的路程便可到达。
      环境真是能影响一个人。在宫中时,晏清像是一只被牢笼囚禁疲懒的鸟。出了皇宫,他就像是刚学会飞行的雏鹰,对未飞行过的空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充满了期待。说来也不奇怪,毕竟这算是晏清第一次出远门。
      两人是午时三刻出的京城,行了小半日的路程,到了酉时日入时分,佥柏便带着晏清找了个客栈落脚,打算在那歇息一夜。
      晏清身上还有伤,他们也不着急赶路,入了城,两人便下马,并肩行去。
      “殿下,伤口处可以不适。”佥柏问晏清到。
      晏清先是仔细感受一番,随即回道:“并无不适。”
      “若有不适,一定要跟我说。”佥柏又叮嘱了一句。
      两人行至一家条件还算优渥的客栈前,佥柏接过晏清手中的缰绳,将马匹交给客栈的小厮,带着晏清进了客栈。
      一进客栈,店小二便热情洋溢地过来招待他们,道:“二位客官,住店吗?小店的天字号可是远近闻名的。”
      佥柏回道:“两间客房便可。”
      “好嘞!二位客官随我来。”说着 店小二领着两人到了东边相邻的两间客房。随即又接着问道:“二位客官可要用餐?”
      佥柏道:“待我们拾掇一番就来。”
      待店小二走后,晏清开口道:“我听着,那天字号头房似乎更舒服些。”
      “跟你的寝宫比起来差远了。怎么,殿下想试试?”佥柏问到。
      “不用。”说完,晏清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佥柏在晏清身后道:“唉!殿下,你的行李,自己来拿走啊。”
      “我伤口不适,劳烦你送来。”晏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佥柏:“……”
      待收整完,两人就往楼下去用餐。问了店小二店中的特色菜,二人点了两荤两素一汤,都是偏清淡一些的菜。
      用完餐,晏清提议让佥柏带他出去逛逛。这次佥柏倒是长记性了,跟在晏清身边,寸步不离,时刻都保证晏清人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只是他实在太像一个跟在调皮少爷身后的老管家了。
      晏清是越逛越起兴,卖东西的小摊贩见着他,简直是两眼放光,一看晏清就像一个多金人傻的小金主,什么稀奇玩意儿都往他眼前递。每次晏清投来目光示意佥柏付账时,佥柏都在装聋装瞎。倒也不是佥柏小气不给晏清买,只是买了这些小玩意儿,最后肯定都是交给他一个人,晏清看上的这些东西零散又细碎,如何能好带。离宫时让晏清乘马车,他还不要,若是有马车,就一定给他买了,佥柏这样想着。
      “给我买下这把油纸伞吧!”晏清哀求佥柏。
      佥柏拒绝道:“不要,买了你又不自己保管。”
      晏清道:“我保证自己拿,不劳烦你。”
      闻言,佥柏像是想到什么,好笑道:“别。离宫时让你少收拾点行李,你不听,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不用我管,最后行李不还是我给你拿。”
      “我命令你,出钱给我买下这把伞。”晏清气鼓鼓的,早知便不听佥柏瞎扯,让他来掌管钱袋。他堂堂一位皇子,眼下,竟沦落到这般惨境。
      佥柏简洁道:“不买。”
      “给我买下它吧,你瞧它这伞面上的两只蛐蛐,画的惟妙惟肖,乃是多么精妙的手艺。若是此次错过了,便再买不到了。”见硬的行不通,晏清只得继续哀求佥柏。
      此番情景,连摊铺的老板都望不下去了,于是开口,朝佥柏道:“公子,你就为你家弟弟买下这把伞吧,不贵,也是便于携带的。”
      闻言,晏清作怪,顺势道:“恳求兄长,便替我买下它吧!”
      佥柏无奈,匆匆付了帐,接过伞,拉着晏清离去,到了人际稀少之处,佥柏道:“殿下,你是嫌我脑袋长在脖颈上碍着你的眼了吗?”
      佥柏随意道:“我也是无可奈何,才为之。
      佥柏:“……”
      “我再不跟你一齐逛集市了。”

      原是五日的路程,由于带着晏清这名伤号,晏清、佥柏二人于第七日的傍晚时分才抵达。
      往后几日途径客栈再投宿时,晏清又想撺掇着佥柏带他出去闲逛一番。佥柏当然不是愿,果断拒绝。
      柯维隐居之处,山名会稽山。传说那是大禹封禅、娶亲、计功、归葬之地。山中有千岩竟秀,万壑争流,草木交翠,云兴霞蔚……,又有天地灵气聚集于此,实乃是块宜人之地。来到住处,有茅屋三间,通风小灶一个,院落中东有一小亭,西有一水井。未置围栏,倒是四周有稀松的高林围住屋舍,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将行李放下,佥柏到院落的水井中打水,准备先简单的收拾一番,保证今夜能住人。晏清则自顾地参观起来:
      居中的茅屋为堂屋,正中作会客用餐之用,左面是医籍药材和一副桌椅,右面右面设有一暗间,应是柯维的寝屋。左侧茅屋,屋门紧闭。右侧茅屋,佥柏现下正在打扫,应该是他休息的地方。
      小灶与水井相连,同处西边,许久不住人的关系,灶房中没有做饭用具。小亭中除了石凳圆桌也无其他。
      逛了一圈,晏清找到佥柏,道:“我来帮你收拾。”
      佥柏除了手腕上的护腕,挽起衣袖,手拿巾布抹去床榻上的灰烬。
      闻言,佥柏笑着问道:“殿下会干甚。”
      晏清看着佥柏手中的巾布,挑眉示意他。
      佥柏一笑,道:“好,过来试试。”
      佥柏走过去,接过巾布,学佥柏挽起衣袖,躬身去抹尽床榻边缘木板上的灰烬,速度悠悠,却抹的极其细致。
      见状,佥柏开口道:“不错嘛,殿下。”
      闻言,晏清淡淡道:“小孩子都会,你不必哄我。”可其实,被夸赞一句,晏清心中还是高兴的。
      佥柏道:“非也非也,此乃对赞殿下的真心夸赞。”
      之后,两人便一齐收拾了歇息的地方、堂屋、灶房……
      晏清问佥柏左侧的茅屋为何用。佥柏告诉他,那是他师姐的住处。至于这位师姐嘛,佥柏只知其名为云佳禾,未曾见过面。佥柏拜入柯维门下时,他这师姐早已出门游历去了。倒是寝卧一直都给她留着,时不时便打扫一番。
      没有多余的房舍。女子闺房,晏清不便踏足。长者的起居室,不经本人应允,晏清更是不便去占用。于是他与佥柏二人便同住一间屋舍。收拾出的床榻给晏清休息,佥柏则在地上铺了褥子,便在地上的褥子上休息。
      天黑时,二人才算忙活完毕。
      佥柏将今天路过集市买的食材清洗处理,做了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
      一路舟车劳顿,到了这又没能好好歇息,二人都疲累极了,匆匆用过饭,便收拾、洗漱回房歇息了。
      晏清除去染了灰尘的外袍,散了青丝便上榻休息了。
      佥柏觉得这小殿下真是有趣,明明身体已很是疲累,嘴上还硬撑着说自己无事。想着晏清身上还有伤,佥柏便开口道:“殿下,伤口可有不舒服?”
      “嗯,没有。”晏清声音中满是倦意。
      佥柏也不忍心在折腾晏清了,想着只能明日在仔细替晏清查看身体了。于是,佥柏便去熄了灯,也躺到褥子上歇息了。
      夜半时分,晏清是生生被冷醒的。
      醒时,屋内是佥柏轻轻的呼吸声;屋外,隐约能听到虫噪声。一派安心又静谧的景象,本是很适合歇息,奈何实在是太冷了。
      晏清将腿弯曲,弓背弯腰,尽量将自己收紧成一团,可还是没能感受到一阵寒意。他犹豫着是否开口:若开口,担心会打扰到佥柏。再来,又怕开口了,若佥柏睡得太熟了,会听不到他的声音……
      犹豫几番,他定了主意,开口唤道:“佥柏……”
      晏清一声“佥柏”在黑暗中响起又落,安静片刻后,屋中又响起掀被子、起身的声响。紧接着,佥柏的声音响起:“殿下,我在。”
      话音未落,光亮又一大片地铺了过来。
      佥柏来到床榻边,见被子被隆得老高,忙出声,问道:“殿下,可是伤口又有不适。”
      晏清还处在恍惚的状态。佥柏那一连贯的动作,着实令他惊讶,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竟让他徒生出几分羞怯感。
      见人不答,佥柏有出声唤他,:“殿下?”
      晏清怯怯然,道:“嗯。不是,伤口无碍,只是山间太冷了,你不冷吗?”
      闻言,佥柏心下一松,道:“是我疏忽,山间到了夜晚确实会降温。”说着,佥柏又从柜子中抱出一张被子,给晏清添上。
      “多谢。”晏清道。
      佥柏走过去熄灯,道:“好了,殿下,歇息吧。”
      晏清突然道:“地上凉,你也到床上来歇息吧。”言罢,不待佥柏有何反应,或作何回应,晏清便自顾地往床榻里面挪了挪。
      佥柏倒也没多说什么,熄了灯,依晏清所言,躺到床榻上,拉过被子,平躺睡好。
      也难怪晏清说冷,这都睡了半夜了,床尾的被褥间还是冰凉一片。
      迷迷糊糊间,快要入睡。佥柏发现晏清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如此怕冷啊,佥柏想。

      第二日,佥柏醒来时,晏清的胳膊被压在他的胳膊底下,佥柏人被挤到了床榻边。整整一张床榻,两人只占了一半的位置。
      佥柏轻声下了床,又替晏清掖好被子,才穿衣出去。
      山间的清风拂面而过,给人以一种清爽之感。佥柏简单洗漱一番,便要开始今日的劳作。昨日只是简单地清扫了一番,那么大的一个院落,许久未住人了,满地的落叶需要清扫,院中的小亭也需要清扫。晏清那么清洁的一个人,从皇宫到山野,沾了满身灰尘,还需要到林中拾些木柴,让他清洗一番……
      卯时末,山间的阳光有了暖意,晏清才醒。地上的被褥已经被佥柏收起。晏清简单打整一番,出了房门。院中的落叶被扫去,呈现出一副开阔明朗之景。
      一眼望去,未见佥柏身影,晏清又到了堂屋去寻佥柏,也不见人影。只见桌上摆了一碗一碟。走近一看:
      碗中盛有葱丝肉沫粥,碟中是清炒的竹笋。碗底下有纸条一张,上附内容:山间砍樵,半个时辰后归。
      碗中的饭菜尚温热,想是佥柏刚离开不久。
      晏清就坐动筷。小粥香而不腻,小菜清脆开胃。不同于宫中的讲究,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餐毕,晏清也想到:今日,他可以做些什么呢?他望了一眼桌上的碗筷——不如,先把碗筷洗了。
      于是,晏清便收了碗筷来到水井前。他记得昨日,佥柏将水桶放入井中,再转动辘轳便可汲水。晏清照着佥柏的做法操作一番,尝试几次都是空桶去,空桶归。晏清绕着水井转一番,接着又探头向井中望去,他这才反应过来木有浮力,木桶入井的方式不当,便难汲水。于是,晏清改变了木桶入井的方式,果然,木桶中很快便装满水。接着,晏清试着转动辘轳,将水桶从井中拉起,尝试两次,水桶刚升到半空,便又落回井中。显然,他使用辘轳汲水,还没掌握那股巧劲。罢了,也不必贪多,晏清又探头去望,见桶中有水一半,他便立即转动辘轳,终于成功汲到水。
      看似如此简单之事,却是搅得晏清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可真是:皇子汲水,困哉,难矣。
      佥柏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晏清挽着袖子,青丝用发带简单束起,蹲在水井旁,正在清洗碗筷。
      佥柏将木柴背到灶房旁边放下,走到水井边,蹲下身,望着晏清,道:“殿下,你大可放着等我回来收拾。”
      晏清道:“无事,不难。”
      佥柏道:“你父皇若知道你遭我如此对待,我这脑袋怕是又要搬家了。”
      晏清不理会佥柏的胡说八道,将洗好的碗筷递给他,问道:“洗碗之水可要再次使用。”
      佥柏端的一副正经模样,道:“嗯,留下,晚上可以给殿下用作沐浴的水。”
      闻言,晏清反驳道:“我以为它更适合你。”
      佥柏继续逗晏清,道:“话说,殿下你能汲起井中之水?”
      晏清反问道:“这很难吗?”
      佥柏笑道:“怎会,不难。不过,殿下当真厉害,就是这般束发的?”说着,佥柏看向晏清不成体统的青丝。
      晏清也不否认,道:“这可真就有点难了。”
      若水晏清平日用发冠束发是副清俊明朗的少年样,那么眼下这般,倒是副慵懒随性的美人像。
      佥柏带着晏清回道寝卧,让他坐下,又拿起梳子替他束发。不带个侍奉的人,这些事原来都轮到佥柏做了。
      之后,一整日,佥柏做甚,晏清都跟在他身边。佥柏劈柴,晏清便在一旁看着佥柏手起斧落,“歘”的一声,木柴便裂为两半。晏清便也想去试试,佥柏劝阻道:“殿下,这太危险了,还是别试了。”
      晏清实在兴起,便道:“无碍。”说着,便走过去夺过佥柏手中的斧头。手起斧落,斧头的刃卡到木砧上,晏清手握斧柄,挣扎好一会,才将斧头“解救”。于是,越挫越勇,可每次,不是斧刃卡住,便是劈出的木柴比例悬殊太大。
      佥柏安慰他,道:“斧刃锈钝,殿下这才掌握不当。”于是便派给晏清其他活计——将柴火拾顺。
      到了做饭时,晏清又来观摩学习。看佥柏切菜,顺畅流利,切出来的菜薄厚,大小都很是均匀,晏清便也想尝试,后被劝退。看佥柏炒菜,他又想尝试,又被劝退……
      如此悠游自在地过了一日。
      到了晚间,佥柏烧了水,两人先后沐浴,到了亥时人定,休息时分,便又一齐熄灯而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