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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秋(中) ...

  •   佥柏走后,晏清在寺院门口等了一会,到寺庙烧香拜佛的人来了又去,来往的人都少了,接他回宫的马车还没来。想是集市太过拥挤,马车通过困难,晏清便决定不等了。夕阳西落,悄悄染红天幕。金秋时节,天高气爽,走走也无妨,晏清便原路返回。
      路两旁有矮树野草,不葱郁,也不显萧条,像两道天然的屏障,不管道路如何蜿蜒,它们都一簇挨着一簇,紧随着路延伸的方向生长。
      晏清像是要与夕阳西落比试一番,加快了返程的脚步,甚至奔跑起来。
      “追!”晏清身后跟了一群穿黑衣服的人,其中一个发令到。
      晏清返程时,这群人便紧随其后了。起初隐藏的很好,晏清并未发现,跟了一段路,远离了寺庙,要走到集市也还差段距离,他们才暴露,越发大胆的跟上晏清。
      晏清铆足了劲往前跑去,他没有回头望。心中的无措不安,被追赶时的场景与梦境重合。只是,此刻,他还没能跑到尽头,前路就被堵死,身后紧随了他一路的人也追了上来。他如待宰羔羊一般,进退维谷。

      佥柏是往集市的反方向去的。城郊处有个草市,那有一家小酒铺,酿出的酒很足劲,闻时香,喝时烈。他当初下山进宫时,在那喝过一次酒,只那一次,变让他念念不忘。进宫后嫌路途遥远便没再去过,恰巧今天有机会,他打算到那痛饮一场,休息一夜后,第二日一早回宫。
      佥柏去时的路上,一直在回想方才他向晏清说自己不回宫时,晏清的反应:是有点不舍的他离开,失落与不满都遮掩不住了?这个想法一出,就跟被小猫挠了心窝似的,越想越觉得有趣。他一敲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当即转身往回走:陪小殿下过个中秋怎么了,吃亏了吗?
      佥柏到寺庙门口的时候,晏清已经不在那了。他只能独自一人回宫,给晏清一个惊喜了,这么想着,他继续朝原路返回,走了一段距离,他猛地发觉不对劲:路上没有宫中马车形式过的痕迹。宫中的马车,车身较重,车辙也比一般的宽上几分,只要行过,路上都会被压出一条又深又宽的车辙,即使有一般的马车在上面碾过,也很难将它盖过。
      佥柏赶忙返回寺庙询问。
      之前为晏清与佥柏求符的小沙弥告诉佥柏:晏清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没见马车来,他便自己走了。
      佥柏心里咯噔一声:晏清自己离开了?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按原路返回去寻找晏清,没由来的一阵心悸,本来有很多种可能,可佥柏控制不住自己往最坏方向去想:马车不应该这个时候还没到,他方才问了寺庙的人晏清走的时辰,就他方才那样找过去,以晏清步行的速度,也不可能就不见了踪影。
      这小混蛋平日不都金贵的不舍得走路的嘛,再多等一会,能难死他吗……没找到人之前,担忧会压制不住地愈演愈烈,佥柏甚至有些自责的想到:不该离开晏清的,至少现下不会着急找不到人。

      晏清自我认知清晰,他是佥柏一只手就能捏死的病秧子,十几个人一齐对付他,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他挣扎着闪躲,毫无还手之力。后背,手臂被划了好几刀。早知道当时佥柏说要教他武功防身,他就不拒绝了。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视线开始模糊,他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模糊间,一柄长剑就要刺入他的身体。我真的等不到皇兄凯旋而归,等不到佥柏治好我的病了吗?——这是晏清无力闪躲,等待死亡那一瞬,脑海中闪过的念头。
      晏清凭着本能闪躲了一下,但长剑还是刺进了他的身体。身上被捅了个窟窿是什么感觉?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疼,但晏清也站不住了,由着身体向下倒去。
      佥柏赶到时,晏清中剑倒下,先是膝盖着地,再是整个人朝地面栽去。佥柏不敢去向晏清如何了,他转动护腕的机关,六枚短箭从护腕里飞出,“噗……噗……噗”短箭穿透黑衣人的身体,中箭的六人应声倒地。接着,佥柏蹲下做了一个助跑的动作,趁势从鞋子中拔出短刃,飞速冲向那群黑衣人,右手握着短刃,或捅、或抹。短短时间内,又解决了几个。剩余几个见状不好,转身,飞快撤退。佥柏也没追去,从腰间摸出了几枚银针,瞄准了那几个扔去。逃跑的黑衣人中针后,又跑了几步,才倒下。银针上摸了毒,毒是佥柏自制的,不致命,但足以让人昏睡上几个时辰。总得要留几个活口。
      出趟门都要沐浴的殿下,现下浑身是血,和倒地时沾染上的尘土。
      佥柏撕了衣摆,紧紧裹住晏清受伤的腹部,从地上将他抱起,不敢多耽搁一刻。方才在集市上,他看到医馆了。
      晏清不重,佥柏抱着他,可以脚底生风地奔跑,还可以大喊着说话,明明晏清就在他怀里,他像是怕晏清听不到一样,:“殿下,撑住,听到我说话就把眼睛睁开。”
      晏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他能认出佥柏,能听到佥柏的声音,他努力睁眼,模糊地能看到佥柏紧绷的下颌线,和阴翳的面庞。
      佥柏低头看了眼晏清,看到他眼皮在动,:“殿下,别闭眼,一定别闭眼。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佥柏抱着晏清闯进医馆时,医馆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掌柜,替我准备绷带,剪刀,热水,止血药,缝合工具,麻醉药物。”说完,抱着晏清往就诊的床榻走去。
      将晏清放下,佥柏解开他的衣服,看到伤口的时候,佥柏的手和心脏都在颤抖。
      医馆的大夫送来佥柏要的东西。清理伤口,简单止血。阴干了的火麻子花,山茄子花等分为末,佥柏热了酒,将这两味药兑了三钱进去,喂晏清喝下,待麻醉药效发挥,他拿起被火高温淬炼消毒过的缝合工具,替晏清缝合腹部的伤口……佥柏还不忘对大夫说道:“掌柜,受伤的这位是皇室中人。我需要你替我备辆马车,铺上被褥,多铺上些。再找人到官府,让他们带人,往东边去往老庙的那条路上抓人,把有气的都带回来。”说着,佥柏把晏清的腰牌扔给掌柜。“你救了他,这可是大功,日后必有重赏。”
      掌柜也不含糊,转身就差人去办了。
      晏清腹部的伤口最严重,杀他的人是冲着他的要害去的,他虽然闪躲了一下,避开了一剑致命的要害部位,但他身体本来就不如常人,半条多些的命是去了。
      缝合完伤口,佥柏满头大汗,手上沾着替晏清缝合时,从伤口渗出的血。晏清也出了满头的汗,虽然服了麻醉药物,可还是疼。清洗了伤口周围,包扎好伤口,佥柏便带着晏清回宫了。
      才道宫门口,佥柏就派人去告知李众熙,等佥柏带着晏清回到青麟殿,李众熙也赶了过来。
      得知晏清遭人谋杀,李众熙一路上,又忧又怒,看到昏迷不醒的晏清,他心生恐惧。晏清是他与先皇后唯一的孩子,若是晏清此次出了事,他有何颜面对得起亡妻,怎么对得起这可怜的孩子。
      “晏儿怎么样了。”李众熙问佥柏。
      佥柏行礼回话,道:“回陛下,尚未脱离危险,过了今夜,若是殿下挺过来了,那恢复只是时日问题。倘若殿下没能挺过,那便也是殿下的命。”
      “放肆!”李众熙大怒。
      佥柏不知如何回话,他不惧李众熙发怒,但总不能说皇帝的不是,只得拱手行礼不语,以示恭敬。
      李众熙也知,如今发怒也无济于事。“你让人抓回的人,朕已命人将其关押了。你还知其他线索吗?”
      佥柏道:“陛下,您可以派人查查同殿下一齐出宫的侍从。”
      “嗯。你好生照顾殿下,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保住他的命。”言罢,李众熙走了。

      月到中秋分外明,深邃洁净的夜空,圆月洒照下它最为清晰、皎洁的光亮。
      今夜,不点灯,也可视物。
      李众熙走后,佥柏便一直守着晏清,片刻未曾离开,连汤药都是吩咐宫人去熬的。连佥柏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的担忧与自责。他第一次害怕一个人死去。佥柏自小便一人浪荡,无母疼爱,无父教导,成人之际被柯维强行收入门下,也算有了个家。可就这从未这般过。
      前半夜,晏清高热不退,佥柏命人打来凉水,浸湿巾帕替晏清凉敷额头降温;后半夜,晏清又如坠冰窟,浑身冰凉,佥柏就让人多烧几个火炉,多添几床被子。
      佥柏看着床榻上苍白的晏清,心中想到:殿下,你可不能有事。你听到你爹那个语气了吗?你要是有事,他肯定让我给你陪葬。要平安醒来啊……
      这一夜有太多变数,好在,想是阎王爷也嫌这小殿下是个事儿多的人,还不想早早地就收了他,到了第二日,晏清的脉象渐渐平稳,只是人依旧昏迷不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中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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