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柏》刘赠宇

10、中秋(上)

　　一年一际，一轮圆月又挂高空。仲秋十五日，中秋佳节时，家中的人们借这轮圆月对征战沙场的战士们寄去思念与祝愿，盼君早日归来，盼天下早日和平。李众熙命人送去的补给在于当日到达。
　　接收补给后，李善元便令部下将被服、粮草，分发给军将。
　　军队排列整齐，肃杀秋风。李善元面向军队，：“将士们，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们一定甚是想念家中的亲人，我与你们是一样的，我也很想念大周的百姓。但若不能守住疆土，击退敌人，保卫家园和平，这团圆的日子能安心渡过吗？今夜，还请诸位加强戒备，不可松懈，不要给敌人可趁之机。”
　　闻言，军将齐声称是。

　　这样的日子，晏清是不愿在宫中渡过的，早早地便盘算好今日出宫。
　　午膳后出宫，他早就计划好了：先前往望仙楼观潮，接着去集市，傍晚回宫。虽不可在外逛完灯会，但在皇宫的琉璃檐头上赏月、吃月饼也是不错的。
　　出宫一事，自然是少不了佥柏的。
　　午膳后，晏清让宫人给他备了水准备沐浴，遭到佥柏的一通埋怨：
　　“女子都不似你这般事多，出个门还那么麻烦。”佥柏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晏清懒得理他。
　　“你在这多耽搁一刻，出宫的时间便少了一刻。”佥柏不依不饶。
　　听罢，晏清依旧不紧不慢的沐浴，：“再多话，你今日便留在宫中别出去了。”
　　“嘿！威胁我。”
　　“好吧，我闭嘴，有你求我的时候……”
　　佥柏独自在门外，自顾地絮叨了一大推。
　　晏清不理解，佥柏像是怕他沐浴时无聊似的，宁愿在他门外絮絮叨叨到口干舌燥，也不知回房安逸地喝茶等他。
　　等晏清再出来时，缥色无袖比甲内搭广袖长衫，身前绣了一丛青竹，衣服的边角处有金线绣出的云纹。这一身下来，显得他又雅又俊，给人以一种公子正当年的美感。
　　再看佥柏，似乎永远都是一袭黑衣。领口外翻与白色中衣相衬，翻领处偶有墨绿纹饰，一条皮质腰带收束腰身，一对铁制护腕缚在袖口。这一身下来，倒不显俗气，其实好不潇洒。

　　“禀殿下，今日，晏清殿下出宫了。”言生朝正在教鹦鹉学舌的李宏轩说到。
　　“这畜生不成器，教了半天都没学会。”说着，李宏轩丢了几颗葵瓜子给它。
　　言生知道这话中的深意，道：“属下都安排妥当了，请殿下放心。”
　　“请殿下放心……”
　　“请殿下放心……”
　　笼中的鹦鹉跳着脚出声附和。
　　看到此状，李宏轩失笑道：“这个不成器的，这句倒是学得挺快。”

　　晏清是计算着时间到观潮地点的，京城这一带只有全日潮，也就是涨潮一回，只有一次高潮和一次低潮。提前几刻到那，早已是人潮汹涌，可与涨潮时奔腾而来的波涛相较高下。
　　佥柏护着晏清往望仙楼的高处登去，到了一处人潮相对较少、视野较为广阔的地方。
　　“看殿下很是喜爱观潮。”人潮汹涌，人声鼎沸，佥柏音量都提高了几分。
　　肉眼可见，晏清难以抑制住激动与兴奋，他也提高音量道：“当然。潮起时，未见潮影，先闻潮声。耳边早已响声震天，江面仍是风平浪静；待潮水由远及近，尚在远处时，蒙蒙不辨，渐渐地，犹如泰山压顶之势，潮水奔腾袭来，你可以认为它是万丈水墙，亦可以认为它是皑皑雪山；当涌潮来到眼前时，有万马齐奔之势，雷霆万钧之力，锐不可当。‘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横在浪花中’。”晏清好似要为之癫狂，：“它是自然之力，它迷人又凶险。它声势浩荡，人类在他面前，只如蝼蚁。却又让人实在难以抵挡它的诱惑，想要一睹为快。”
　　晏清话落，一阵雷霆轰鸣声响起，他与佥柏一齐抬头望去，大潮已到。
　　人潮声瞬间被涌潮声盖过。
　　这不是佥柏第一次观潮，但听晏清这么一说，所有观潮时的情感——赞美、叹服、恐惧、敬仰……，都有了具象，看着奔涌而来的潮水，此刻，他沉浸其中。
　　待观潮结束，佥柏又陪着晏清去逛了集市。佥柏是真的搞不懂，为何这小殿下老是喜欢往人挤人，摩肩擦踵的地方去。
　　从集市头到集市尾，晏清见识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碰到真心喜欢的，便买下，交给随行的侍从。
　　集市的尽头，再往东走五里路，那儿有座寺庙。佳节之际，香火旺盛，佥柏便说带晏清去逛逛。
　　晏清没让人跟着，吩咐他们把在集市上买的东西先送去马车上，一会再过来接他们。于是与佥柏步行前往寺庙。
　　还真是香火旺盛，庙宇才入眼，就见其周身“仙气缭绕”。尤为抢眼的是正对宝殿的大香炉内，被信徒插/满了线香，若是再想上香，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走，殿下，去给你求个平安符。”佥柏直接拽着晏清往求符处跑去。
　　“你还信这些？”晏清问到。
　　“心诚则灵，快走。”佥柏催促到。
　　来到求符处，佥柏双手合十，朝对面的小沙弥作了个揖，：“小师父，给求个平安符。”
　　小沙弥也作揖回礼，将笔墨，求符纸推到佥柏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又转身看了晏清一眼，作揖道：“施主，你也求一个吗？”
　　晏清犹豫了一下，也学佥柏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麻烦师父，给我两个。”
　　写完后，小沙弥将纸条以一种奇怪的折叠手法折好，锁进平安符内，又交代他们到佛前敬香，祈求佛祖庇佑，三拜九叩后，方可取走。
　　佥柏为晏清求了一个，上附内容：殿下平安无忧，早日康复。
　　晏清求了两个，一个给李善元：皇兄平安归来；一个给佥柏：祝君安康喜乐。
　　佥柏把平安符递给晏清，晏清也递了一个给他。佥柏接过平安符，嘴角微扬，故作诧异，：“还有给我的？”
　　“明知故问。”晏清收好平安符，朝前走去。
　　佥柏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符，朝晏清追去，：“殿下，你看今日好不容易出宫，今夜，我便不回去了。”
　　佥柏其实不用和晏清说的。
　　“你请便。”晏清语气淡了些。
　　佥柏实在是扫人兴趣，早知就不替他求平安符了。
　　佥柏察觉了什么，：“殿下，你是不是不想我走啊？”
　　“不是。”晏清怎么可能承认。
　　“我明日天不亮就回宫。”佥柏向晏清保证到。
　　“滚，谁稀罕你回来。”
　　晏清吃软不吃硬。
　　“那不行，殿下现在可是离不开我咯！”佥柏笑到。
　　“快滚，谁离不开你了。”
　　晏清真的吃软不吃硬，得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