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河鱼》一两丫

4、转运珠有拖延症

　　石天看着赵宇飞上了车，才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深深地呼吸了两下，接着又忽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忘了要联系方式。
　　算了，
　　他又转念想。
　　反正明天还要见。
　　石天再次提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掏出来手机打给叶建军。
　　电话打过去了，想起赵宇飞不愿意被人认出来的样子，他就又给挂了。
　　还是先不让人知道了，弄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说吧。

　　s市正准备接电话的叶建军：“……？”
　　他打了回去。
　　响了一秒，石天就接了。
　　“喂，外公。”
　　“嗯，你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儿，摁错了。”
　　“……”
　　叶建军像是叹了一口气，
　　“行吧，你好好工作啊。”
　　“嗯，您也注意身体，”石天笑了起来，“我过段时间休息了去看您。”

　　祖孙俩挂了电话，石天看着手机，自己突然乐了一下。
　　虽然好像又有了新的问题，但是找到了他家小朋友这件事，真的让他卸下了心里这两年压着的巨石，一下子呼吸仿佛都变得轻松了好多。
　　石天伸手进兜里，摸了摸放转运珠的小盒子。
　　这个小玩意儿，拖延症还挺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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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宇飞来到总院。
　　此时，守夜的护工刚刚给老太太擦完身子。
　　“阿姨，”赵宇飞放下书包，朝着护工点点头，“辛苦您了。”
　　“不辛苦，应该的，”护工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又对吴奶奶道，“那老太太，我先去吃饭了，你们祖孙说话哈，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老太太应了声。
　　护工走后，赵宇飞放下书包，走到老太太病床旁的小椅子上坐下。
　　“今天遇到了好事情？”老太太看看他的小脸，突然一乐乐。
　　正准备给老太太掰橘子的赵宇飞呆了一下。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宇飞空着的手抬起摸了摸脸。
　　“你那小表情，奶奶我打眼我一瞅就知道。”
　　老太太笑呵呵地拿手指隔空点了他一下，
　　“来吧，给奶奶说说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赵宇飞笑了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情。就是今天遇到了一个以前的朋友，他说他一直在找我，但我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不能完全确定？”老太太笑了，“奶奶看你的表情可不是不能完全确定的样子……”
　　老太太的语速不急不缓的，
　　“你呀，是在忧虑别的事情。”

　　再次被戳中心事，赵宇飞抿了抿唇，说了实话，
　　“您说的对，他是不是我心中大概有数了。只是……奶奶，他现在做了警察，或许能帮得上我，但是我不是很想把他牵连进来……
　　“而且……我也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去继……去做那件事。”
　　老太太朝着他伸出手，赵宇飞凑过来，让对方顺了顺他的头毛。
　　老太太慢悠悠地说道跑：
　　“虽然，你不肯告诉我那到底是一件什么事。但我想，能你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那就应该就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就应该去做……”
　　“……我不想做，它的代价已经很大了……”
　　赵宇飞蔫蔫地趴到床边，抱住了老太太粗糙的手压在脸下，小声嘟囔道，
　　“我现在就只想陪着您，什么都不想做！”
　　“胡闹。”
　　老太太没有听清赵宇飞中间那句特别小声的话说了什么，也没有追问，只笑骂着轻拍了一下赵宇飞的后背。
　　赵宇飞抬头看了看老太太遍布皱纹的脸，抽了抽鼻子。
　　再让他想想吧。
　　做，肯定是要做的，但到时候怎么才能不把老太太牵连进来？
　　还有找过来的石天……
　　脑中回忆起，当年为此而丧命百来号科研人员及其部分家属……
　　赵宇飞一双修长的手狠狠地攥了起来。
　　老太太年事已高，她一生坎坷，赵宇飞不想、也不能让她的晚年生活，再被这些事情毁掉。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石天准时带着早饭和一些看望病人的礼品来到病房门口。
　　吴老太太热情地招呼了他。
　　几人一起吃完早饭，石天去送赵宇飞上学。

　　昨天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死者前天晚上偷偷在厕所抽烟时与起夜上厕所的一个同班同学发生了口角，对方一时怒起，脱下上衣勒死了他。
　　凶手冷静下来后，死者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慌乱之中想到了以前看过的，有关密室杀人的书籍，就把尸体拖进隔间，然后从里面上锁，再翻隔板出来。
　　本来这两天，他们这层楼的监控坏了，警方想调查出是谁作案，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是凶手毕竟还只是个初中生，心里承受能力很差。杀人后惶恐了一夜，白天时警察虽然没有询问他，但精神还是几经崩溃。
　　到了晚上，学校给他们换了宿舍楼层，但是他睡着之后还是从噩梦中惊醒。
　　这下他彻底崩溃，哭着去找了老师，当晚就被送去了警局自首。

　　赵宇飞听完经过，叹了口气，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与班里的同学不怎么接触，哪怕是同桌也交流很少，但是前天还生龙活虎的两个同学今天就一个死掉一个坐牢，还是让他几分唏嘘。
　　听到声音，石天偏头看了他一眼，
　　“很难过？”他问。
　　“没有。”赵宇飞撑着脸看向窗外，“和他们俩都不熟，没什么感情。”
　　“和同桌也不熟？”石天差异地挑了下眉。
　　赵宇飞懒恹恹地瞥着他。
　　“你如果感受过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你也就不会再想和任何人深交了。”
　　话一出口，空气一时间沉默了几分。
　　五秒后，赵宇飞想起什么，反应了过来，
　　“石天，抱歉……”
　　“不用道歉。”
　　石天看着前方的路，嗓音低沉地开口，
　　“不过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和我说过什么吗？”
　　赵宇飞：“？”
　　没有得到回答，石天自顾接着道，
　　“你当年和我说‘人类的品种是有多样性的，你不可以因为遇到了一个坏人就否定所有人。’……你七岁时就懂得的道理，现在反而不懂了？”
　　“……”
　　自己小时候的傻话从石天的嘴里讲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异。
　　赵宇飞愣了一会儿，才慢慢笑了起来。
　　“这不一样。”
　　他笑容里带着疲惫。
　　“有什么不一样？”
　　“你父亲并没有真的背叛你们，你忘了吗？而且，我这件事不仅关乎自己，ha……”
　　赵宇飞没再说下去。
　　间小孩又沉默了，石天才平淡地开口：
　　“事情不是真的，但感受是真的，结论也是真的。”
　　“你不懂。”赵宇飞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石天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开口问：
　　“……是间谍吗？”
　　“！！”
　　赵宇飞原本懒恹恹的表情顿时一僵，他倏地转头看向石天。
　　后者偏头看了眼他震惊与警惕相交织的小脸，将车停到了路边。
　　“我好像说过我一直在找你……同时，我们也一直在调查你们家出事的真正原因。”
　　“你们？”
　　赵宇飞紧皱着眉看他。
　　“我和我外公。这不重要……我只能说我们无论怎么去查，都只能得出那个官方给出的浅显的结论。
　　“但是你和你弟弟的所有影像记录全被消除了。这点很奇怪——照片影像消除一般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们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被人记住或认出；要么就是有人控制了你们，想让人遗忘你们……
　　“这两种，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显然是不符合那个浅显结论的，再联系你父母他们的工作，我们就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不过我们之前猜测的是叔叔阿姨的某项保密项目出现问题，你们被国家高层保护了起来。所以，为了避免坏了你们的事，这两年我和外公找你们时已经改变了方式，只在暗中打听。
　　“但昨天看到你的反应，我发现情况似乎比我想象地更糟糕。我回去后思考了一个晚上，大概得出了一个新的猜测——叔叔阿姨接受了某个很重要的项目，但受到了某种迫害。
　　“加上你说的话和你们一家的身份地位，我认为这种迫害大概率不会是来自于国内，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某个国家想要窃取我们的科研成果，窃取不成，就干脆……”
　　随着石天的话，赵宇飞的眼睛缓缓睁大。
　　“看来我是猜对了。”
　　石天狠狠咬了下牙，刚刚的镇定荡然无存，他突然倾身，死死地搂住了赵宇飞。
　　石天不敢想象，十岁的孩子独自逃命的时候该有多绝望；也不敢想象，他这几年是怎么在恐惧与仇恨的双重重压下生活的。
　　更不敢想象，如果白宇琦没有逃脱而是死在了四年前的那场大雪中……
　　最后的念头刚刚浮上脑海，心中突如其来的窒息和巨大的痛楚就让石天红起了眼眶，他不敢再想，只是更用力地搓着赵宇飞的后背，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安抚自己。

　　赵宇飞还没从石天推理出真相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就被对方一个熊抱搂住了。
　　顿时一阵窒息！
　　紧接着背后又传来一阵钻木取火的摩擦感！！
　　“！”
　　赵宇飞大惊，立刻艰难地去推石天。
　　“你、你要杀了我吗？！！！”
　　石天顺着他的力道退开了一点。
　　赵宇飞抬头看到石天发红的丹凤眼，身体顿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内边，有点讪讪的。
　　“你、你又哭了呀。”
　　“没有。”
　　石天哑着声音坐回他的位置上。
　　瞧着石天的样子，赵宇飞又不觉得尴尬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乐了一声，
　　“欸，你和我还装什么，我小时候又没少见你哭。”
　　“你小时候，我也没少见你哭。”石天哑着嗓子回击。
　　闻言，赵宇飞立刻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我当年都是为了谁哭！”
　　石天母亲刚刚过世时，石天晚上睡不着觉，就静静地站在窗边流泪。
　　偶尔一次被白宇琦发现了，小孩就每天晚上跑来陪他，说是要安慰他，但往往最后会比当事人哭得更惨。
　　“嗯，”石天轻轻勾了下唇，“现在报应回来了。”
　　赵宇飞瘪了下唇，沉默了。

　　半晌后，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
　　“我好像快迟到了……”
　　“……”
　　“……抱歉。”

　　一路风驰电掣，卡着学校大门关闭的前两分钟，石天把人送到了。
　　“晚上见。”
　　赵宇飞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又听驾驶位上的人喊他。
　　“宇飞。”
　　“？”
　　石天见他回头，笑了下，说道：
　　“我想帮你，就像你当年帮我一样。我等着你来和我说那件事情的细节。”
　　赵宇飞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几秒，低头去拎书包。
　　“性质根本就不一样好吧。”
　　他嘟囔了一句，背上书包，关上车门，朝着校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赵宇飞又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了石天静静停在那里的车一眼。
　　一股暖流突然在心中翻涌，让赵宇飞猝不及防地产生了了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的感觉。
　　“真讨厌……”
　　赵宇飞的眼眶红了一点，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石天的车小跑了回去。
　　“走，去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讲故事！”
　　赵宇飞打开车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