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梦境》荔枝树与猫

35、清醒的堕落

　　“怎么样了！”凌知予一路小跑进医院手术室门前，焦虑的神情透露着不安，他的声音中都带有一丝颤抖，“他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你别着急。”顾帆拍了拍凌知予的肩膀，示意他先平静下来，“伤口不深，送来的也及时，没事。”

　　凌知予点点头，他靠在手术室外的冰冷的墙面上，仰着头懊恼的闭着眼睛，“我不该让他自己的。”

　　顾帆没接话，静静地听着。

　　凌知予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顾帆，“是我失职了，是我的问题。”

　　“你别太自责了，他这种病反反复复，你控制不了的。”

　　凌知予苦笑着说，“今天谢谢你。”

　　顾帆轻轻的摇了摇头。

　　凌知予在出门的时候，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心中没来由的出现一阵恐慌，他总觉得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莫亦安，让他自己一个人他实在是不放心，就打电话让顾帆过去帮忙看一眼，没想到，还是晚了些。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凌知予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没事，伤口不深，就是看着吓人了些。”

　　凌知予长舒了一口气，“谢谢您。”

　　“应该的。”医生对他点了下头，“他待会儿会被送到普通病房，你们去办下住院手续吧，需要观察两天。”

　　“好，我这就去。”

　　凌知予刚往外走，顾帆就把他拦下了，“我去吧，你去看着吧，省得放心不下。”

　　“谢谢。”

　　“谢什么谢，这么多年了没听你说过谢谢，再说绝交啊。”顾帆朝他挥挥手，“我去顺路买点吃的。”

　　“好。”

　　凌知予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等手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他本忐忑不安的心此刻也渐渐平缓下来，他打开手机，连接上界石，等待画面的传输。

　　莫亦安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凌知予跟了上去，等他们将他推入病房交代完后，他才找了把凳子在他的床边坐下。

　　他看着莫亦安的手腕被缠着厚厚的纱布，但仍有丝丝血迹向外渗透着，莫亦安又白又瘦，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敢想象那刀是怎样划过这样纤细的手腕，似乎再重一点，就见骨了。

　　凌知予看向他的脸，脸色苍白犹如这医院冰冷的墙面，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困境之中。

　　他伸出手拂上他的额头，想替他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可刚一碰上他，莫亦安便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他“啊啊”的哑着嗓子喊了两声，在发现喊不出的时候又闭上眼哭了起来。

　　这眼泪来的突然，凌知予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摸着他的头发不停的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莫亦安像是发泄一般眼泪停不下来，听到凌知予的安慰后，他的眼泪委屈的像断了线的风筝，他终于放开了声音哭泣着。

　　他哭的喘不上气，鼻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泪眼婆娑的看向凌知予，浓密的睫毛挂着亮晶晶的泪珠，看的凌知予心都软了，他语气温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怎么了？”

　　莫亦安哭的一抽一抽的，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但是，现在他想擤鼻涕，他带着厚重的鼻音说，“我...给我...嗝...拿...嗝...张纸...嗝”

　　莫亦安哭岔了气，直打嗝，他自觉丢人，干脆屏住呼吸想把嗝压下去。

　　“不要憋气，你刚失血，供血不足，现在憋气容易大脑缺氧，变成傻子。”

　　“啊？嗝...那我不憋了...嗝。”

　　凌知予抽了两张抽纸递给他，又走到床尾慢慢将病床摇起来。

　　莫亦安麻药劲还没过，他想两只手擤鼻涕的时候忽然扯了一下输液管，他愣了一下，他将左手放回去，迷茫的眼神看向凌知予，“我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打了个嗝，鼻子也很不争气的鼓了一个泡泡，似乎在嘲笑着他。

　　莫亦安赶忙将卫生纸按在了鼻子上，他低垂着脑袋，脸颊慢慢浮现血色，在心里骂道，真踏马丢人啊！！！

　　凌知予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笑，但是憋不住，他的一声轻笑引起了莫亦安的注意，莫亦安瞪了他一眼，他又装作无事发生，严肃的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什么？”莫亦安迷惑的道，“我似乎在做梦，在梦里我崩溃了，然后拿了把刀，控制不住的...”

　　他忽然停住了，抬起头向凌知予确认，“所以，这是真的？”

　　“半真半假。”凌知予回答他，“你梦到了什么？”

　　“婚礼。”莫亦安思索着梦境中的事，“我爸给我安排了一个我很厌恶的人结婚，然后我跟他吵了一架，再然后，我找了个热闹的角落里，给了自己一刀。”

　　凌知予直视着他，确认着这段话的真实性，“你中间没有醒过来吗？”

　　莫亦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梦里，我很委屈，憋闷，胸口要喘不上气了。”

　　“所以你是想用疼痛的方式来缓解痛苦，还是想结束了。”凌知予的语气越来越冷，似乎只要他回答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就会当场掐死他。

　　莫亦安有些犹豫，还是说出了实话，“想结束。”

　　凌知予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从医多年，在面对与自己有关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冷静的去面对。

　　换做是别人，他大概会说很多引导开解或者药物甚至是手术治疗，可眼前这个人，该说些什么呢？

　　他总觉得其实莫亦安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他甚至聪明的有些过了头，理智与疯狂并存，可他仍然选择一步步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堕落。

　　他该怎么做呢？

　　莫亦安觉得凌知予今天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从他入住第一天他就发现了的，但是他不愿意深究，毕竟，他现在是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