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梦境》荔枝树与猫

34、婚礼上，杀了我（2）

　　苗苗忽然发现自己拽不动了，小小的身影气鼓鼓的停在原地，仰头说，“小叔叔！你赶紧走呀！你晚了爷爷是要骂我的！”

　　莫亦安回过神，“苗苗，你刚刚说，今天是我的婚礼吗？”

　　“对呀！小叔叔！你是不是真的磕坏脑袋了呀！”苗苗着急的使劲拉着他，“哎呀，不管你磕没磕坏，你先跟我回去！”

　　莫亦安拽了拽自己的手臂，想将胳膊抽出来，却没想到小姑娘力气还挺大，紧紧的抱着他的一只胳膊不撒手，他只能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去看看吧。

　　莫亦安大老远就看见了张灯结彩的红灯笼，路边贴了一溜的红纸，跟着这些红纸走，准能找到是谁家有喜事。

　　他被拉着走到了他记忆中的老房子，路边本就逼仄的道路因为停了一排排的车而更显的窄，他被带着走进一条胡同里，这里都多少年了仍是土地，只不过此时这条胡同的土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红毯，上面撒了些鲜艳的红玫瑰花瓣。

　　苗苗领着他在红毯的尽头停下，“小叔叔，你快进去吧，爷爷他们都等急了。”

　　莫亦安应了一声，他看着房子的外观构造，想起这是他爷爷奶奶家，许是因为有喜事，大门敞开着，他看见许多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院里忙碌着，每个人脸上都喜气盈盈的。

　　“你去哪了？！”莫亦安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转身向后看去，看到一张多年没有见过的脸。

　　他低下头，喊了一声，“爸。”

　　莫父一脸怒气，“从接亲回来你就没人了，你干什么去了？”

　　莫亦安眼珠转了转，心道，这人都接回来了啊。

　　“发什么呆！赶紧进去陪人去，待会儿就要拜天地了！”

　　莫亦安撇了撇嘴，应了一句好。

　　莫亦安从未想过结婚，所以他揣着三分好奇的心思走到了屋内，正幻想着他会与什么样的人结婚，然而刚站到门口，就见到了一个他许久未见的“仇人”。

　　他记得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面试了一家游戏公司去当设计师，负责游戏人物的绘画，她跟他同一个部门，但是属于竞争关系。

　　当时实习能转正的名额只有一个，但实习生却有五个，他熬了几个通宵才把画稿画好，但是在交画稿的那天，他的电脑突然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他也没有备份。

　　他交了白卷，但是这个女人，交上了稿子，而那稿子跟他画的一模一样。

　　他无从辩解，最终也被辞退，刚入职场就被扇了一巴掌，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恨这个女人。

　　也就是因为她，他决定后来自己在家接稿，不去应对外面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坐在床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秀禾服，头顶戴着华丽的凤冠，妆容精致，确实是很美丽啊，可是，他没有办法与算计过他的人相处，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心脏。

　　那女人跟他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充满着得意，似乎在说，“你又落在了我手里。”

　　莫亦安后背有些发凉，他回避了她的眼神，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莫父站在客厅门口将他拦了下来，“让你进去陪新娘你又出来做什么？”

　　“这个婚我不结。”莫亦安表达的简单明了。

　　莫父的眼神阴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角向下耷拉着，“你不要在这儿无理取闹！她是爸爸一个朋友的女儿，你必须要娶。”

　　“这个婚，谁答应的谁结。”莫亦安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

　　莫父一把拖住他就往外面带，他找了处拐角有草垛的位置，一把将莫亦安甩了出去，“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你就给我去死！”

　　莫亦安陷在草里，慢慢爬起身，“呵，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爸！”

　　“爸？这么多年了，我有用的时候你想起来你有个儿子，捡起来用一用，不用的时候就把我丢给别人。

　　我妈死的时候，你们把我当儿子吗？我小时候食物中毒快死的时候你在哪？我被同学霸凌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你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

　　现在你想起你是我爸了，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要什么吗？你只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我哪有什么爸爸啊，我只不过是寄养在你家里的一个孤儿罢了。”莫亦安的声音中带着嘲讽，他想喊，想一字一句的将话大声的喊出来，砸给他听，可是他喊不出，他的胸口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重重的压着，使他喘不上气。

　　“啪”一声，是清脆响亮的一声，风停了，世界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莫亦安不敢置信的看着莫父，他的手指轻攀上脸颊，那被巴掌扇过的地方真的好疼啊。

　　莫亦安眼眶红了，他憋着眼泪，嘴角带着嘲弄，“到现在了，您还是觉得是我不懂事，呵，是啊，您是父亲，是这个家的天，我又怎么敢奢望您会反省呢。”

　　“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说这些没用的，要么结婚，要么去死。”

　　他走了，又是那样冷漠的丢下他走了。

　　莫亦安心道，这么多年，在他心里，他只是一个累赘罢了。

　　他彻底失了神，莫亦安眼神飘忽的穿过人群，从厨房寻了一把刀，又回到了那个草垛里，他仰躺在了上面，落寞的看着拐角另一头，人来人往，满面春风。

　　他朝拐角的那边伸了伸手，他想触碰一下热闹，可是热闹孤立了他。

　　他想着，那就离开吧，他再也无牵无挂了。

　　刀刃划过皮肤是一种什么感受，似乎很疼，又似乎没有那么疼，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的从他身体中抽离，他的心跳正在渐渐归于平静，但是心口却依然像压着一块巨石般压抑。

　　他看见他了，他正在朝着他走来，看着他的身下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他不懂得欣赏，也不懂的怜惜，只是嫌弃又疏离的看了一眼，转头去迎接了别的客人，任由他在角落中安静的死去。

　　莫亦安的终究是伤了心，他闭上眼，悲痛欲绝，一滴饱含恨意与解脱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他想着，终于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