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梦境》荔枝树与猫

33、婚礼上，杀了我

　　从裴清的店里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呼啸的北风带着怒吼，喝住了来往的行人。

　　凌知予没像来时一样拉着莫亦安坐公交车，而是打了辆车，将两人送了回去。

　　莫亦安一路上魂不守舍，茫然的看着窗外，本是昏暗的街道，却因为霓虹灯的存在而尽显光明。

　　莫亦安回到家将自己关进了画室，直到凌知予喊他，他也没有回应，凌知予怕他像上次一样只好进去抓人。

　　“你在做什么？”凌知予看着画纸上渐显的人影，“这是...阿昭？”

　　莫亦安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我想着，阿昭一辈子没有见过光明，我希望，下辈子，能见见。”

　　“她见过。”

　　莫亦安抬头望向他，“什么？”

　　“裴清。”凌知予解释道，“对于阿昭来说，裴清就是她的光。”

　　莫亦安思考了许久，在有着丁达尔效应的光芒下，在阿昭身边，又添上了裴清的身影。

　　阿昭，下辈子的你一定很幸福。

　　元旦过后没几天，就是小寒，已经连续几日没有见过太阳的莫亦安越发的烦躁，他将自己整日的困在画室里，凌知予几次三番的看他，他正在闷头不知道在画着什么，一堆乱糟糟的线条杂乱显在画纸上，一张画纸没几笔就被团起来扔的满地都是。

　　凌知予喊了他几次，每天除了叫他吃饭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垃圾，他看了看这几天的传出来的画像，除了空白，就跟他画纸上的东西一般无二。

　　凌知予眼皮有点跳，他庆幸莫亦安近几天没有再做噩梦了，可是...许是接连几天的阴天，让他也有些乱想了吧。

　　“亦安，我去医院了，你自己在家乖一点。”凌知予嘱咐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打不通就打医院护士的，知道吗？”

　　莫亦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凌知予看着他空洞呆滞的眼神，终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莫亦安摇了摇头，“我在这儿就很好，我只会坐这里画画。”

　　“好，那你乖乖坐这里画画，等我回来。”

　　莫亦安见凌知予走了，他闭上眼，没有阳光的每分每秒，都太难熬了。

　　这几天，他又想起了很多事，昏昏沉沉，如梦如醒。

　　他小时候，最常听的一句话就是，你父亲自己带你不容易，你要多体谅他。

　　在他都不懂体谅是什么意思的年纪，就总有人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数落他，那些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戚。

　　小时候他家里的条件只能说是正好能养家糊口而已，只是后来父亲出去有了机遇，才有了一番积累。

　　父亲很忙，常常在外出差，于是他的亲戚们主动请缨要照顾他，其实他不想人照顾，与不熟悉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会觉得十分别扭。

　　父亲并不直接给他钱，而是将钱给来照顾他的长辈，有些长辈知道给他添置一些东西，而有的长辈直接拿着那些钱给自己家孩子买这买那去了。

　　他向父亲开口，说自己不需要人照顾，但他并没有理会。

　　于是他过上了时好时坏的日子。

　　初中那段休学的日子，其实也没几个人管过他，父亲偶尔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句，联系不上的时候就让邻居或者亲戚来看一眼，只要还活着，他父亲就放心了。

　　他其实中考并没有考够进一中的分数，但是，父亲依然将他送进了当地最好的高中，高一一整年，他都在漫长的学习班中度过的。

　　分班的时候，他想学文，父亲想让他学理，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于是，他给他断了生活费。

　　但他最终依旧选了文，也为此差点进了医院。

　　大学的时候，父亲想让他学金融，但他偏偏选了艺术类。

　　他拿着奖学金，兼职家教，终于不用担心他是否会突然给他断了生活费。

　　再后来，父亲给他介绍女孩，想让他结婚成家，他干脆直接与他断了联系，离得他远远的。

　　父亲从不曾听他说什么，他也只用沉默的反抗来面对他，但他仍然乐此不疲的想安排他的生活。

　　他疲惫的躺在温暖的地板上，忐忑不安的心脏仍在跳动着，他想着，他太累了，该睡一觉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做梦，只是每天睡得都很累，所以当他看见自己置身的环境时，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嘴里喃喃道，“这里，是哪里？”

　　周边的环境像是在田地里，金黄色的小麦刚刚被收割起的季节，剩下半截的桔梗还牢牢的埋在土地里，等着翻土的时候一同被埋在地下，成为这土地的养料。

　　远处有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只是外观有些破旧，那些房子，有些眼熟，似乎曾经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

　　他见有个人飞奔过来找他，步伐一蹦一跳的甚是欢快，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他面前站定，费力的仰着脑袋，还带着稚嫩的声音软软的喊了他一句，“小叔叔。”

　　莫亦安慌了神，想着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乱喊人呢。

　　那小女孩看着莫亦安不理她，噘嘴道，“小叔叔，你不认识苗苗了吗？”

　　“苗苗？”莫亦安惊讶的问，“你是苗苗啊，长这么大了。”

　　苗苗是他大伯家大哥的孩子，莫亦安只是在她还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他再也没回去，也就再也没见过。

　　“小叔叔，你好奇怪啊。”

　　莫亦安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半截又收了回来，“小叔叔刚才磕着脑袋了，苗苗找我有什么事吗？”

　　“爷爷让我喊你过去呢。”苗苗指了指远处的房子，“他们等你很久看你不过去，就派我来啦。”

　　莫亦安心想，原来是他的老家啊，怪不得眼熟得很。

　　小女孩拉着他往房子处走去，她力气小，拽着莫亦安一步一步困难的向前走着，“小叔叔，你快点呀，爷爷说不能晚的。”

　　莫亦安看着她拉他走，故意向后仰着身子，看她用尽了力气生着闷气，“哈哈，什么不能晚呀？小苗苗？”

　　“小叔叔，你傻了吗？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呀。”苗苗用最童真的声音陈述着让他心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