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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   “谢谢。”祁鸩移开视线,捏着油纸袋的手指摩挲两下。

      周靳声见人收了,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直觉跟这人的同学关系还可以抢救一下。

      “客气了,”周靳声友好地笑了笑,自然找起了话题,“你是不是住附近,湘景?加上认识第一天晚上,我们在路上碰到两次了。”

      祁鸩不太习惯和人闲聊,倒不是他高冷,只是因为从前没什么人跟他聊。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嗯。”

      湘景是这条街上规划的唯一高级住宅区,跟疗养所一起建起来的,去年的新楼盘。

      从当初下了晚自习还得一个人购置家装用品的情况来看,祁鸩大概是一个人住着。但是如果一个人住,学校附近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周靳声隐隐地窥见了故事外露的一角,没敢多加揣测。

      他看到祁鸩手指头蜷缩了两下,随后摸进口袋里,想到几分钟前香烟的火星和气味,兀自劝道:“……你少抽点烟,对肺不好。”

      换以前,周靳声很少对别人的不良嗜好发表看法,这会儿因为老李头的病,他的心态竟开始改变了。

      祁鸩大抵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什么响儿地笑了两声,“事儿精。”

      周靳声:“?”

      “周靳声,你这语气像个劝别人不要做坏事的小朋友。”祁鸩说。

      祁鸩难得能跟他说这么长一句话,说的却是这句,周靳声顿时啧了一声,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想到要反驳回去,却重点都没找着,“不能说是做坏事……不是,谁是小朋友啊?”

      祁鸩被他羞恼的表情取悦了,眼角不太明显地扬起,还是被周靳声注意到了。

      周靳声这才敢确定,祁鸩也有少年人张扬而生动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来他们认识的第一天晚上,在路灯下抽烟的祁鸩,还夹在他练习册里的那个素描纸上的完美的侧脸,当时他身上好像带着与现在这样的完全相反的复杂的情绪。

      眼中的惆怅、怀念、痛苦杂糅着,能溺死人。

      而现在他在笑,他是在笑吗?

      不知何时他把心里所想问出了口,祁鸩顿时收敛了笑意。仿佛坚定地在身边筑起一道厚厚的围墙似的,把自己藏在墙里。

      如果换做姜涛刘子叙尹颂,甚至只是一个认识得比较久的朋友,周靳声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这种消极情绪,可能会心慌,会好奇。但这个人是祁鸩,一个刚认识没一周的人,他本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周靳声叹了口气,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祁鸩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笑一下都不肯,葛朗台吗你,”他的表情瞧着有些苦恼,“祁鸩,我头一次这么上赶着跟人做朋友,你给我点面子嘛。”

      周靳声太直白了,直白地祁鸩都不太愿意不顺着他的意思走。

      “你这人还真是……”

      “哎,你别说我讨人嫌,我人缘好得很。”周靳声打断他凶恶地道。

      祁鸩当然不觉得他讨嫌,他只觉得轻松,周靳声是第一个让他觉得相处起来可以很轻松的人。但他知道他对于周靳声来说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

      祁鸩看着他,“周靳声,你和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交朋友吗?”

      周靳声皱了皱眉,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谁告诉你我跟谁都是朋友了?”固然,周靳声的出色注定他在人际上占有优势,但他扪心自问他没那么多闲心广结善缘。

      “我就差你这么个朋友不行吗?”周靳声觉得祁鸩简直油盐不进,他也不知怎地一心就想拉近下他俩的关系,闹了半天还没什么进展。

      祁鸩噎住了似的,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行”字。

      拿他没办法。

      周靳声挑了挑眉,“早该叫你别这么磨磨叽叽的。”

      得寸进尺。祁鸩在心里评价到。

      “跟你浪费这么多口舌,我现在不想回家了,你吃饭没,要不咱找个地儿吃个饭?”

      西沉的橘黄色天幕愈发暗淡,绿叶间隙中透过的光亮细细一缕,穿过路边院墙落在少年的发间。

      周靳声站在橘黄色的光亮里,祁鸩从树叶笼罩的阴处走进光亮里,抓住了他的少年。

      “走吧。”

      周靳声带着祁鸩走进了他准备抄的小道之一的巷子里的小店。

      “很惊讶?”周靳声自然地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表情明显不那么淡定的祁鸩。

      祁鸩很快接受了周靳声这个富家子弟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事实,“……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看起来卫生不太有保障的店。”

      “谁说卫生没保障,干净着呢。”周靳声不赞成道。

      祁鸩:“你对它们很熟?”

      “咱们这片儿的大街小巷早让我跑遍了,”周靳声提到这些,眼里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惆怅,“小时候这片儿都是老城,成片的平房石巷。”

      “我以为你的童年受你父母影响比较大。”祁鸩说。

      “这么说也没错,但我是自由的,”周靳声耸了耸肩,“你居然会了解到我的父母,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吗?”

      “是,我想大概一中没人不知道你是尹菡和周谌的儿子。”

      “哈。”

      祁鸩看得出来周靳声不想聊这个话题,识相地闭上了嘴。

      周靳声看着他,安静的祁鸩犹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而他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因此显得与他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祁鸩是个非常特别的人,周靳声觉得他的身材和气质很适合做服装模特。

      或许做人体模特也不会差。

      啧。

      两人解决了晚饭又不紧不慢地剥完了糖炒板栗。

      李家的糖炒板栗偏甜口,但不腻。

      祁鸩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周靳声一口一个栗子吃的正香,两颊鼓鼓的。

      他想到他刚说过这人像小朋友,眼下这模样更像了。

      周靳声发觉祁鸩莫名地在笑,问他笑什么。

      祁鸩不回答,看到他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两颗刚剥好的栗子,两颊便更圆润了些。

      祁鸩忍不住戳了戳,周靳声这才反应过来,不小心喉口被没咬碎的栗子肉呛住了,灌口水就一阵猛咳。

      祁鸩在一旁直笑,比他这半年笑得都多,周靳声被他笑得烦,捏着一个剥好的栗子去堵他的嘴。祁鸩笑得正欢,没看清他的动作,感觉到齿间栗子的滚烫,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

      周靳声猛地收回手,指尖温热的触感还触动着神经,脑子有点空。

      “你小心点,还有只手不能动。”祁鸩没继续闹他,觑了眼他左手的绷带。

      与繁华都市格格不入的巷子里,烟火升腾交谈声此起彼伏的小店里,坐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个头发短得贴着头皮的少年低头认真地剥着栗子壳,一个左手用纱带绕过肩吊着的少年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里,暖黄色的灯光给整个画面盖上一层温暖的滤镜。

      周靳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家里没人。

      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事情,从医院出来他就一直情绪不太高,碰到祁鸩才稍微好了点儿,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能坐在一块啃栗子的。

      周靳声又想起了那只可怜的珠颈斑鸠,因为一块丑陋的斑就被残忍对待的可怜的小鸟。

      在他眼里,那块斑并不丑陋。

      祁鸩的鸩和斑鸠的鸠,字还挺像。

      周靳声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个联系来。

      周一的早上,祁鸩还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的教室,周靳声在他坐下之前跟他道了句早,他本来做好了没有回应的准备,没想到祁鸩居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眼熟的油纸包放在他桌上,回了句早。

      祁鸩看见周靳声在笑,不自由的左手都被带着一晃一晃的,皱着眉问他:“笑什么?”

      “诶你这人,”周靳声笑起来不夸张,咧着嘴吸气的声音也缓缓的,听起来很舒服,“我还以为你会跟上周一样装没听见呢。”

      “你记仇啊?”祁鸩一边从鼓鼓囊囊书包里拿出一大摞书一边说:“我没装听不见,那几天我精神状态不好。”

      “看得出来,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周靳声也没打算埋汰他,他现在再去观察祁鸩的黑眼圈,好像浅了很多,看来也不是一直在熬夜。

      这一小会儿祁鸩桌子里就比上周满了很多,这些书不像上周那些崭新的资料辅导书,大部分都是一些有明显使用痕迹的教科书和习题册。

      每个学校每个班级不同科目订的习题册和辅导书都不太相同,上周学委给祁鸩列了个清单让他照着去买,他桌子里那些崭新的书大部分是这么来的。

      他倒是没怎么写过,周靳声见他写得更多的还是从陈老那拿来的那几套市联考卷。

      如果他原先是在星城上学的话,不应该需要去补刷那些试卷才对。

      理二早自习挺自由的,有人乐意站着读,醒神。后门一关,加上前边站着的人能挡挡,周靳声这个位置挺适合开开小差吃点早点的。

      周靳声用右手碰了碰油纸袋,还很热乎,不用凑的很近也能闻到香味。

      姜涛在前面背着课文呢居然闻到了炒栗子的香味,他正想回过头去跟周靳声抱怨,“声哥我肯定是早餐没吃饱——”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炒栗子的香味不是他饿出来的错觉,而是他后边两个牲口背着他吃着呢。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不爱理人的祁鸩大佬居然勤勤恳恳地给周靳声剥着栗子壳。

      虽然吧,周靳声瘸着手,啊不,只有一只手能动,但是为什么剥壳的这个人是祁鸩!

      上课下课没见这个人能跟别人聊几句天的,他现在居然在给周靳声剥壳。这两人上周五还井水不犯河水地一句废话都不讲呢。

      周靳声压根不知道他这些心理活动,听到他反过来讲话,顺手塞了个祁鸩剥好的栗子到他嘴里,凶狠地说:“动作小点,别把年级主任招来了。”

      他们年级主任成天在高三楼转悠,风雨无阻。

      姜涛一边嚼着又甜又糯的栗子,一边在心里委屈屈地想,你俩明目张胆地啃栗子不怕被抓,我就回个头还叫我动作小点。

      祁鸩挑了几个比较难剥开的栗子扔给姜涛,叫他自己正过去剥。

      姜涛他同桌,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也注意到了这三人的动静,怯生生地问他:“好香,帅哥,我有份吗?”

      女孩子都这么问了,祁鸩当然不会拒绝,他没特意对姜涛一样挑壳难剥的,反而把手里几个刚剥好的栗子肉直接递给了她。

      姜涛在一旁剥壳剥得正起劲,没发现他的区别对待,但周靳声看到了,眼看着到嘴的栗子肉飞了。

      不过妹子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周靳声觉得祁鸩要跟人正常相处的阻力不仅有他本身的毛病,应该还有上周同学们对他形成的不良初印象。

      这不,建立良好同学关系的第一步从打破刻板印象开始。

      他们只花了小十分钟的时间就把一大包糖炒栗子干光了,也赶在年级主任巡楼巡到五楼前装出一副认认真真读了半个小时课文的模样,目送年级主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走了。

      吃了祁鸩的栗子,姜涛就没那么放不开跟他讲话了,自习完的大课间拉着他俩讲个没停,主要是打听祁鸩。

      ‘“大佬,你之前哪个学校的啊?”姜涛椅子反摆着,脸搁在周靳声椅子靠背上。

      “附中。”祁鸩虽然有问必答,但语句依旧简洁,也就是姜涛社交能力惊人,尚且能适应这种吝啬于多说一个字的说话方式。

      “哪个附中?”他继续问,“师大附中吗?”

      “嗯。”

      听他的肯定,姜涛心里就有数了。师大附中跟他们一中不相上下,每年给国内高校输送大把大把学生,祁鸩这样的,想来也是从这种牛逼哄哄的学校转过来的。

      他没继续深究祁鸩转学的原因,能让人高三都开学一个月了还转学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没必要去触人家这个霉头。

      周靳声一边听祁鸩一本正经地扯谎,也不拆穿。

      别的不说,他笃定祁鸩没在星城上过高中。

      周一有班会课,刘子叙作为班长在上面主持,学校这回给的主题听起来没啥意思,一群人昏昏欲睡的。

      下半节班会课就比较有意思了。下周秋季运动会,也是作为高三学子的他们高中能参加的最后一场运动会。明年的春季运动会他们应该被埋在考试里了。

      理二到底是个理科班,一如既往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被苦兮兮地去填满女子运动项目那一页纸的空白。

      男生报名倒是很积极,但有两项一直被空下来。

      “男子1000米和3000米没人报吗?”体育委员在讲台上喊。

      周靳声站起来冲他挥了挥右手,“我。”

      体育委员走了过来,瘪着嘴说:“声哥你老实点得了啊,手上绷带还没拆呢。”

      “我脚又没事,”周靳声不赞同他的说法,“再说我这绷带下周就能拆了,不影响。”

      体育委员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周靳声被祁鸩摁着肩膀压回了椅子上。

      “同学,我报名。”祁鸩对体育委员说。

      周靳声瞪着眼睛看他,还想站起来反对,紧接着就被祁鸩再次按回了座位里,听到他用无奈的语气劝道:“病号就别掺和了,注意点你娇贵的身体吧娇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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