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渴》刁鱼

29、chapter29

　　就这么一会时间，乐队说要唱最后一首歌了。烟花表演也已经接近尾声。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

　　周靳声听到这首歌的旋律，笑了起来。

　　“怎么了？”祁鸩问他。

　　“这歌很酷哦。”周靳声说。

　　祁鸩没听过这首歌，虽然他对音乐像对糖果一样不感兴趣，而且看现场的反应貌似不像之前的歌一样有很多人跟唱。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周靳声居然心情愉悦地跟着唱起来。

　　“……明天一早，我猜阳光会好，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

　　“……打扮漂亮，18岁是天堂，我们的生活甜的像糖。”

　　这是一首节奏比较欢快的民谣，倒是挺适合这个新一年的第一个凌晨。

　　祁鸩觉得，周靳声的嗓音比那个充满故事感的主唱更让他着迷。

　　运动会庆功宴上他就听过周靳声唱歌，但此时耳边萦绕的清脆干净的嗓音远比通过电流处理过的、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要勾人得多。

　　周靳声跟着节奏轻快地晃了晃头，祁鸩站在高处低头看他，目光落在微长的刘海遮住的眼睛上方的一片阴影上，那颗棕红色的小痣分明安静地待在眼皮上，却像一只轻盈的蝴蝶飞入平静的花丛一般飞入他古井无波似的心海，轻易地扰乱了他的心绪。

　　祁鸩转过脸去，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两下，仍旧无法缓解干涩的感觉。

　　“Oh my international cool play boy.”

　　随着最后一句词消散在风中，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又熄灭，天幕重新被一片混沌的星光占据，而人们的星光继续在地上发烫。

　　周靳声挨近他的星光，轻轻说：“My boy is a cool boy, not a playboy.”

　　但他没有胆子摘星逐光。

　　他的星光不知道“my boy”这个词蕴藏着他的一点私心。

　　“我在你面前可不酷。”祁鸩还没缓过神，转回脸来便直直撞见了对方满脸的笑意，比洒下来的星光还要温柔三分。

　　“不对，”他又说，“I was never a cool boy.”

　　他在别人眼里的“酷”只是为了美化他薄情冷漠的一个词罢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祁鸩修长的手指摸上周靳声勾起的唇角，用力按了一下，惊得对方无辜地眨了眨让人心醉神迷的眼睛。

　　手指不受控制地顺着对方精致的脸部轮廓一路向上，最终抚上了眼皮下那颗棕红色的小痣。

　　周靳声被他的动作撩拨得心跳和呼吸都乱了，眼睛也控制不住地眨个没停，又长又硬的睫毛像刷子一样扫在指腹上。

　　周靳声索性闭紧了眼睛，那点棕红色总算在细腻柔软的皮肤上静了下来。他又感受到耳侧被热气喷洒的痒意，紧接着听到祁鸩低哑蛊惑的声音：“I'm a bad boy.”

　　不用睁眼他都知道祁鸩的唇距离自己的皮肤必然不到三公分，鼻息近在耳边，颈侧的皮肤不争气地变得滚烫，两张脸的距离俨然超过了社交的安全距离。

　　周靳声慌乱地往后退，忘记了他们现在台阶上，脚下倏地踩空，所幸祁鸩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对不——”

　　“闭嘴，没怪你。”眼见祁鸩又要道歉，周靳声连忙打断他，语气也说不上多好。

　　祁鸩似乎还没意识到他们刚才的距离有多暧昧，周靳声压住心里的一团火，说：“讲话不要靠我那么近。”

　　祁鸩这个死直男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他却轻而易举地被撩得心律不齐。

　　他不得不控制脸红，不会轻易被看出异常来。

　　只是刚才退开的动作太急，脖颈不小心蹭上了对方的下颚，似乎还有不轻不重的摩擦，这会儿通红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受了风，周靳声抬手将围巾向上扯了扯，到盖住下巴的位置。

　　“你就一‘别人家的小孩’，哪个bad boy又高又帅还年级第一？”暧昧的气氛总算消散，周靳声没好气地怼他。

　　“哪个年级第一抽烟喝酒打架呢？”祁鸩一副完全没受影响的模样，即使用着自嘲的语气，脸部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稀少。

　　不知道这个大冰块怎么能发出那么惑人的声音。周靳声想。

　　其实目前为止，周靳声还没见过祁鸩打架，他那颗心冷得跟座南极冰山似的，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去打架？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这么问了。

　　“打架斗殴哪需要什么理由。”祁鸩说。

　　周靳声不理解，就他所认识的人里面，齐时鸣他们总是为了解决和别人的冲突打架，谭邦刚出事处境很不好的那段日子通过打架警示别人别说闲话，唐放有一次因为尹颂被侮辱跟人约架……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人混在街头，把打架当作稀松平常的生活，像四中那群小混混一样。但祁鸩不是那类人，他却跟他们一样认为打架不需要理由。

　　“你还在叛逆期？”周靳声开着玩笑问。

　　祁鸩睨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低声呢喃，“事事跟他们对着干，倒确实像是叛逆期的小孩。”

　　“他们？”周靳声听清了，心下有些愕然。是父母吗？

　　可是祁鸩没再解释，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他。

　　周靳声识趣地岔开话题，剥开糖葫芦表面的那层膜，慢慢地舔舐起来。

　　猩红的舌头沾着晶莹的口水一下一下地滑过山楂球表面红彤彤的糖层，尖利的牙齿刺破糖层，灵巧的舌头一卷，有碎屑沾在殷红的唇瓣上，不知怎的看得祁鸩口干舌燥的。

　　他拧着眉直直盯着周靳声的嘴，闹得周靳声摸不着头脑。

　　周靳声茫然地用已经少了一个山楂球的糖葫芦在祁鸩面前晃了晃。“你要来一个吗？”

　　“你嘴上沾糖了。”祁鸩指了指他因为吃到自己喜欢吃的小食而翘着的嘴唇，本想自己上手，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妥，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他把视线从周靳声脸上收回来，转移到看起来美味可口的糖葫芦上。

　　周靳声举着糖葫芦的手还停在他眼前没动，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咬下了一颗山楂球。

　　起初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又撞上一股清爽的酸涩，好像和他以前吃过的糖葫芦不太一样。

　　想来周靳声的喜欢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怎么样？”周靳声有些得意，“没人能拒绝酸甜口的糖葫芦。”

　　“不错。”

　　午夜时分的江岸边灯火通明，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后来周靳声回想起来，少年时期的冬天里，唯有十七岁那年冬天的风刮得小些、暖些。

　　元旦之后紧接着就是忙碌的备考，期末的省联考把众人再一次提到了执刑台上。这帮目前第一目标就是高考的学生几乎已经没有时间操心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了。

　　周靳声亦不例外。

　　他仍然没有重拾旧梦的打算。但凡是要追寻有分量一点的赛事和奖项，对于少年钢琴家来说，高中这三年不可谓不是发展的黄金时期。既然已经错过了，他只奢求走好眼下这条康庄大道就好。

　　更何况泡在题海里的时候，他才可以不去想身旁那个欲望之源。

　　要说有什么调剂乏味生活的新鲜事，大概就是唐放这几天老找祁鸩“学习”。

　　至于这学的是什么，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别白费劲了，”周靳声叼着根吸管，“尹颂那什么理想型男神就是说着玩玩，况且你也不是酷哥那挂的。”

　　唐放坐在他对面，餐盘里的食物即使残缺不全也依旧是方方正正的。毕竟这人是个强迫症。

　　“确实我也没感觉到尹颂对祁鸩有什么特殊的。”唐放一只手支着下巴，垂着眸子拨弄饭菜，把刚缺点的方块一角补了上去。

　　唐放暗恋尹颂，这事儿就他本人和周靳声知道。唐放返校得晚，祁鸩校运会那会的热度过去了，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祁鸩是尹颂男神这个曾经实打实存在过的八卦。

　　“我说你怎么就想不开想当我妹夫。”

　　两人的声音不大，周围座位也空旷的很，周靳声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调侃他了。

　　唐放也不是个坐着任怼的，“不然你以为我没这个想法怎么会叫了你这么多年声哥？”

　　“啧，照你这么说每个叫我哥的都是要当我妹夫的咯？”

　　唐放：“……”

　　“你这暗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周靳声随口问道。

　　“不知道，”唐放看了他一眼，丧气得不得了，“暗恋不就越怂越到不了头，不怂的一般也没啥好下场。”

　　周靳声闻言笑了一下，突然发现他俩不愧坐了一年同桌，在感情这上面也就半斤八两吧，虽然唐放这会儿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早恋危害大，还会被学校抓走关家里。”周靳声说。

　　唐放眼角抽了抽，“我成年了。”

　　哦，他都差点忘了，这人比自己大。

　　周靳声无辜地笑了笑，并嘲讽他要是真追到了尹颂，就算比他大那半岁也得叫他一声哥。

　　祁鸩在商店门口遇到这两人的时候，他俩还在互相嘲讽。

　　“什么哥，你俩也有亲戚关系？”他面无表情地拧开一瓶瓶身还凝结着冷气的冰镇汽水，在两人的注视下灌了一口。

　　“不是吧祁鸩，这大冷天的你还喝冰的？”

　　唐放问。

　　“喝冰的对胃不好。”周靳声拧着眉抬脚上前，伸手就想要夺走他的饮料瓶。

　　手指碰到冰凉的瓶身的那一刻，他就被冰得缩回了手。

　　“怕冰就别瞎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