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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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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时鸣在周靳声面前总是缺少撒谎的技能。
他受到的骚扰本该随着部分人的停课和转学处理停止,但是被转学处理的那几个人态度特别恶劣且行为激进,不知他们从哪里要到了他家里的地址,找上了门。
他们在他家门口泼油漆倒鸡血写大字,邻居看见那些字的内容,竟然对放学回家的齐时鸣破口大骂,骂他一个爹妈不要的野孩子不知廉耻喜欢男人,闹得楼上楼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的报复粗暴但有效,狠狠地撕裂了表面的安逸生活,真正地把他推到了悬崖边。
齐时鸣要离开,不是要躲开学校里的恶意中伤,是要把自己跟熟悉的生活环境剥离开来,去寻获新生。
周靳声和学校都帮不了他。
“我从来不知道人们对同性恋这三个字的恶意可以这么大。”齐时鸣丧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周靳声听得心情凝重。
关于学校里的那些恶语伤人,齐时鸣从来都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其实哪有人能大方到这种程度,只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那些或指责或侮辱的话语里落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根不太圆滑的细线,一下一下磨着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时间久了,齐时鸣脑子里那根弦被磨断了。
“学哥,上帝最好能把没有分给我的好运气拨给你。”
这是周靳声在这通电话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话落,齐时鸣第一次主动挂掉了周靳声的电话连线。
高二年级文科四班空掉的那个座位很快被搬走,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身影一如往常地拥挤热血,布告栏上又出现了举报不良少年的小字报。
推动这一切发展的人们不为齐时鸣的离开感到抱歉,也不为自己的龌龊得到满足欢呼雀跃。
这个世界忙忙碌碌,谁也不特殊,互相遗忘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场持续一个月之久的风波终于无声无息地落下了帷幕,周靳声的生活看似回归了正轨,上课,刷题,回家,过周末。
高三考试数量剧增,一众学生埋在试卷和鲜红的分数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没有下雪也没有礼物的圣诞节。
元旦假期的前一天,高一高二在礼堂办晚会,只有隔音很好的高三楼灯火通明。
“我没给过你们压力,但是你们看看这个成绩,你们自己满意吗?”
陈老坐着的椅子放在讲台右边,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健朗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点疲惫。
台下的学生沉默着不敢接话,上周校考卷难度偏低,理二平均分也颇为可观,但是他们都明白,分数不是他们需要关注的,排名才是,这次校考,理二半数人排名都在下跌,姜涛更是直接跌到了两百五十名开外。
这场考试没什么特殊的,陈老也没要真怪他们,不剩半年时间,他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地操心着这群孩子们,即使是不爱说教的人也不可避免地苦口婆心起来。
祁鸩连着霸占了年级第一近三个月,刘子叙也没当成万年老二,接近年底,理一的竞赛培训都结束了,安安心心待在学校应对着考试,在这个月高强度的考试中应试技巧上涨不少,上周的考试就有人把刘子叙挤到了第三。
理一大部分人应该都会通过保送和降分提前毕业,但是也有少部分没能得到机会的人会跟他们一起参加高考,而这部分人下个学期也会更多地待在学校。
周靳声有些头疼,有几次理一认识的朋友找他,祁鸩都会自然地避开,或许别人没看出来,但他觉得祁鸩好像很抵触跟理一的同学接触。
他可以把对祁鸩的感情藏得好好的,但不可以停止渴望跟祁鸩更亲近一点的想法,他觉得他对祁鸩来说还是有点特殊的,祁鸩没有跟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像正常朋友一样相处,他的交际圈甚至是围绕着周靳声展开的,周靳声偷偷享受这种特殊给蓬勃生长的情愫的浇灌,偷偷地继续喜欢祁鸩。
元旦前一天,周靳声放假了,尹菡和周谌也结束了工作回家了。
尹菡接到了金色大厅的官方邀请,音乐会时间定在六月的夏日里。
“希望能等到咱宝贝高考结束再开。”尹菡脸上洋溢着幸福,眼睛很亮。
距离她在金厅的首演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当时租厅和现在官方邀请的性质又不同,官方邀请和音乐厅的名字一样,是金色的,夺目而耀眼的。这是对钢琴家有力的认可
周靳声由衷为她高兴,又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才披了件长羽绒服要出门。
“半夜回来小声点别吵着我。”尹菡哼哼气,不太愿意放儿子跨年夜跟别人过。
周靳声权当看不见她的不情愿,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他约了小团体看烟花。
“维也纳之后我就退役,以后就靠你养家啦。”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告诉你宝贝儿?”
“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没必要一定要退役吧。”
“亲爱的,我都四十岁了。”
“以后钢琴都只弹给你听,不好吗?”
“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家里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周靳声他们来得不算晚,但江边仍然聚集了很多人。人们为了挤到前面最佳观赏位置上去,本就拥挤的人群越到前面越乱。
“你说你们做什么不行非要来看烟花。每个周六都放,还没看够吗?”唐放护着尹颂,不想让她被挤到,自己倒是被人撞得不耐烦。
“才看了半年,”姜涛就是最先提出这个团建活动的人,“毕业了保不齐都出去了,就没得看了。”
刘子叙看了他姜涛一眼,心里不太好受。
他们不是没有提过毕业后的事情,只要现在的成绩稳下去,刘子叙、祁鸩可以在全国范围内任意挑,不出意外top2稳上,尹颂冲一冲也差不多,唐放稳拿B京某高校的保送名额,周靳声除了top的那几所也可以任意挑,姜涛也能在B京挑到不差的双一流。
毫无疑问,他们大多应该都会在B京上大学,即使姜涛明显不可能跟他在同一所大学,但至少在同一所城京。
尹颂毕竟是六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孩子,怎么说也要护着些,她大呼“终于体验了一回当公主的感觉”,于是她安安稳稳地到达人群没那么拥挤的位置时,五个少年鞋上蹭上了不少灰,裤子也皱皱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在五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周靳声拉着祁鸩的手上。
过大的羽绒服袖口遮住两人手掌交叠的部分,眼光毒辣的尹颂还是看见了底下交叉的手指。
身后的刘子叙一双眼睛跟粘姜涛身上一样,她还是决定找唯一一个闲人唐放大兄弟唠唠嗑。
平时周六的烟花秀只放半个小时,据说今天要放两场,八点半一场,跨年一场。
这会儿还没开始,但江中绿岛亮起了灯光,以及江边一个巨屏荧幕上数字时间缓缓滚动。
随着数字29变成30,江上升起一颗颗拖着银尾的流星,在空中炸开来,绽放成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有扁的,也有圆的。
烟花变亮只需要一秒,变大却用了很久,它们逐渐变了形,黯淡下来,又很快被新的烟花遮住了。
“看岛上!”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瞬间把注意力聚集到了熄灭了照明灯光的江心岛。
绿岛上的树木冬天不落叶,而此时它们正拖着一条条细而亮的发光彩灯带,连成了星城的交通网络。
巨屏上画面变成了星城景点和建筑样式的烟花效果图,很形象,一眼就能看出来。
“哎这是咱学校吧?”画面转到一所学校模样的建筑,一中标志性的校门大匾额让尹颂眼睛一抽。
“校长给钱了吗,宣传都打到这来了。”姜涛嘎嘎笑。
或许是因为眼睛太忙碌,三十分钟过得太快,最后一轮烟花没有被新生的后辈遮挡,在人们眼中落了下去,直到天空暗回了原本的颜色。
人们意犹未尽,很多人留下来还要等着零点那轮。
江边商业链再次开始运作,成群的小商贩在江边自觉地组成了小夜京。大概不下雪的南方城京的优点就是冬天户外活动不会受天气影响,而旅游城京的特点又恰恰是风景不错,适合户外活动。
“咻——”
刘子叙脸拉得又臭又长,被姜涛推出去掷飞镖,理由是他技术好,而尹颂想要游戏大奖——一只枕头大小的毛绒玩偶。
“你什么时候又喜欢毛绒玩偶了?”周靳声端着一碗豆腐脑走过来,问尹颂。
“唐放上个月送了一只,摸起来挺舒服,”尹颂回答,瞥见他的眼色又没好气地说,“行了我知道我三分钟热度,一只玩偶就没必要说教了吧。”
周靳声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他的确想说尹颂的喜好变性大,不过没什么说教的意味,单纯感慨。
他记得尹颂小时候买了很多毛绒玩偶,玩腻了就厌了,周靳声有几次陪她去游戏城夹娃娃,夹出来毛绒的都被她送人了,这会儿又巴巴地想要毛绒玩偶。
女孩的心思真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