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渴》刁鱼

10、chapter10

　　周靳声没有继续这个让他不开心的话题，他们从天文台里出来，天文□□特的设计结构让他们俩正巧迎上了天边一抹下坠的淡玫瑰色。

　　“今天夕阳颜色很特别。”

　　祁鸩说。

　　“你要是乐意可以经常来看看，这里很适合看天色变化，像梦一样。”周靳声在他身边，也抬头接受着太阳一天中最后的恩惠。

　　“难为你听我一阵矫情了，抱歉。”周靳声后知后觉地尴尬，呼出一口气，却也真心实意地感谢祁鸩的寥寥数语。

　　闻言，祁鸩偏头看了看他，脸上依然平静。“我想我并不会使你做出改变。你还是想放弃。”

　　“哎？”周靳声笑着，看起来却有些嘲讽，“现在多好啊，人们将我的不完美归于浪费天赋，而不会在发现其实我只是个庸人之后质疑‘尹菡的儿子为什么不如她年少时一鸣惊人’。”

　　他自虐似地残忍地撕开自己的伤口，结着痂的伤口下面又汩汩冒出新鲜的血液。

　　“装不在意装久了会累吧。”祁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太高兴的冷哼。

　　周靳声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他现在就挺累的了。

　　“装久了，别人都信了以后，我也就信了，相信我只是沾了首席钢琴家尹菡女士的光，相信我未曾真正爱过演奏。”

　　祁鸩垂着眼睛不看他，沮丧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周靳声这个一根筋的脑袋已经不值得他继续说下去了。

　　“装得再久，不爱就是不爱，爱还是爱。”

　　周靳声不知道祁鸩说这句话的立场是什么，或许他也有难以说出口的故事，那就各自守好自己脆弱的肚皮，不要再暴露在对方面前生杀予夺了。

　　“别劝我，祁鸩，劝不动的。”

　　祁鸩果真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着拿着琴谱交给了等得有些着急的声乐老师。

　　直到快走到教学楼下，祁鸩才慢悠悠地说：“你不爱听就不要听，就当我讲给自己听的。”

　　周靳声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难为你能为了我说这么多，都不像平时的你了。”

　　祁鸩喉中干涩感突生，他是知道为什么的，因为他见不得意气风发的周靳声那般落寞的模样。

　　“教务处在我初中学校那边收到一张他们翻出来的我初中时候的获奖证书，三年，说长也不长。你也看到了，我没控制好情绪。”

　　周靳声自顾自地解释道，明知道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不堪，却还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

　　祁鸩叹了口气，“还有事情让你在意得失控啊。”

　　周靳声沉默了一会儿，鼻子又开始发酸了。

　　祁鸩借着余光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没有明目张胆地侧过头去。

　　“声哥，”这是祁鸩第一次这么叫周靳声，“为什么科教楼会有琴房？”

　　“一中建这栋楼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占地面积，主要还是穷，能放一起的都放一起了。”周靳声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正好转移情绪，“还有，你跟着姜涛乱叫什么？”

　　“不能这么叫吗？你不是大我三个月？”祁鸩没别的意思，单纯想到了就叫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叫你声弟弟？”

　　祁鸩嘴角抽了抽，说了句；“还是算了。”

　　两人打太极似的扯着不痛不痒的话，就好像天文台里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如果祁鸩没说最后那句话的话，周靳声也确实可以权当没发生过。

　　在楼梯间四下无人之时，他说：“周靳声，你不是庸人，不试试离开母亲的光辉，你怎么知道别人看不见你？”

　　周靳声没回答。

　　周靳声的左手拆绷带是在秋季运动会开始的前一天，不过他依旧只能沦为一名看客。

　　小团体除了他全部都有参赛项目，他一个人乐得悠闲。

　　理一那群在外省搞培训的大部分前两天也回校了，倒是赶上了这次运动会。

　　不过这群在题海里呼风唤雨的人一向在运动场上当陪衬。

　　理二就不一样了，自由时间相对较多，也在学校待着，该有的锻炼没少过，主要是还有几个主力军。

　　周靳声在学校搭建的临时小棚子下边悠哉悠哉地坐着喝牛奶，身旁坐过来一个刚从跳远场上下来的人。

　　“听说你们班转来个人，我看看？”这人是理一的，两个班之间差不多互相认识。

　　周靳声指了指男子1000米跑道上正在拉筋的4号位，其实隔远了压根看不清。

　　“祁鸩。祁连山的祁，冘鸟鸩。”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周靳声愣了下，说：“他以前好像也搞过竞赛。”

　　对方哦了一声没多关注祁鸩。

　　估计也就是听说过陈老的传说所以才对这么个转校生感到好奇。

　　“唐放什么时候回来。”周靳声问这人。

　　“咱们班唯一一个过了九月全国竞赛复赛的唐大帅哥当然是参加决赛去了，过两天就回了吧。”

　　赛场上有人叫这人名字，周靳声身边又没人了。

　　各个赛场边上小姑娘吼得一个比一个狠，除了人气一骑绝尘的齐时鸣，还有个新兴黑马祁鸩。

　　应该是有人发现祁鸩是个生面孔，不少人跟理二的同学去打听他。

　　所以即使两大话题中心少了一个周靳声的出场，关于帅哥的热度只增没减。

　　不过很快就有女孩发现在棚子下边躲太阳的周靳声，犹犹豫豫地带着几个小姐妹一起围了过来。

　　“周靳声，你这次为什么不参加运动会啊？”有女生问他。

　　“看到那个帅哥没有，”周靳声指了指祁鸩的方向，“高中就这次运动会了，我得给他个机会。”

　　话说完，祁鸩那边已经开跑了。

　　看到他一开始就跑在众人前面，姑娘的尖叫声甚至盖过了其他场地的所有欢呼。

　　但周靳声皱了皱眉，这样的跑法很容易体力不支在最后半圈被反超。不过祁鸩的表现告诉他这担心是多余的。

　　他居然全程超第二名50米。不多不少只超这么多，明显是故意控制的。

　　虽然很幼稚，但不得不承认确实起到了装逼的效果。

　　周靳声这个棚子其实就设在终点旁边，祁鸩跑完一眼就看到了他。

　　围在他身边的女生纷纷给这人让开了路，祁鸩没接别人递过来的水，拿了周靳声一瓶奶喝了起来。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装逼呢？”周靳声支着下巴看他。

　　祁鸩一咕噜把牛奶喝到底，坐到周靳声旁边，回答他：‘“我放水了，不能让第二太尴尬。”

　　周靳声觉得他这么干第二名会更尴尬，但他相信祁鸩有拉开更长距离的实力，大概酷哥就很擅长运动，至于同跑道的同学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人与人之间的脑电波有时候也不在一个频道。

　　男子1000米是上午跑初赛，决赛在下午，3000米则在第二天。所以祁鸩跑完了还挺闲的。

　　他看了一圈下来祁鸩速度确实比其他几个组的第一还快一些，估计下午决赛拿个前三没问题。

　　“明天的3000米有齐时鸣，他二级证都拿了一年了，你没法再装逼了，小鸟。”

　　周靳声看姜涛那几个的项目也都完了，几个人都往这走过来。

　　小鸟其实是姜涛脑子一抽叫出来的外号，不过他叫了第一次以后就不太敢这么叫，只有周靳声这几天叫得很欢。

　　祁鸩抬了抬眼皮，不屑于多给他一个眼神。

　　尹颂刚跳完沙坑，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四班那个女的踩线跳的，裁判居然装没看见！”

　　原来是同组第一的女生犯规了没被喊停，作为第二的尹颂气不过。

　　“颂姐复赛干她！”姜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煽风点火。

　　每组前三进复赛，这女生总不能再犯一次规，尹颂的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刘子叙看着是温柔那一挂的，成天架着副眼镜，不像运动细胞发达的样子，却拿了两个前三的好名次回来。

　　尹颂喝着水，嘴里声音模模糊糊的，“别看叙子白白瘦瘦的，他可是我们这几个里面最凶残的一个。”

　　“就是就是，我从小就被他欺负到大的。”姜涛对她这番话特别赞同，点头如捣蒜。

　　“学神和姜涛从小就认识？”旁边不认识的女生们还没走，叽叽喳喳地接话茬。

　　“我俩，声哥跟颂姐，两对青梅竹马。”

　　“叙子肯定是竹马，那你是小青梅啊。”周靳声嘴损了句，却没否认他跟尹颂青梅竹马的关系，一旁有女生脸上的雀跃淡了很多。

　　五个人中午吃完饭还去打包了烤串，周靳声没让他们吃太多，怕下午胃太涨了影响运动。

　　倒是他自己吃的很香。

　　祁鸩这是第二次跟这四个人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了，还行，不排斥。

　　尹颂下午没项目了，跳远复决赛上午都跳完了，卡上了第三，拖大部分特长生没参加的福，这可真是个好成绩。

　　“颂姐下午去给你男神加油吗？”姜涛说完就被尹颂拿水瓶砸了，“就你什么都知道？”

　　“男神？”周靳声挑了挑眉，“谁啊？”

　　“你身边这位大帅哥祁鸩呗。”尹颂到底跟男生混惯了，谈起男孩来大大方方，“毕竟理想型摆在我面前嘛。”

　　尹颂的理想型不一般，要求人高腿长肤色不要太白，脸要精致硬朗，骨相还要尖锐得富有攻击性，又酷又拽但是不面瘫。

　　当初祁鸩刚进教室的时候她眼睛就亮了，内心直呼咸鱼梦想照进现实。

　　“哎呦男神本人怎么看？”姜涛打趣祁鸩。

　　祁鸩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被他推了好几下的周靳声偏头看他，表示爱莫能助。

　　“哎哎哎别把我男神闹得以后不跟我玩了啊。”尹颂及时救场。

　　“出息呢，”刘子叙调侃她，“好歹也是理二第一朵娇花。”

　　“娇花天天跟你们待一堆都要变成黄花菜了。”

　　尹颂好看是好看，但长相跟“娇”是一点也挂不上钩，她的眉眼和欧洲人有点像，整张脸的轮廓也不柔和，不同于南方姑娘的小家碧玉，她长得更艳丽一些。

　　仔细看的话，尹颂和周靳声还有点儿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