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雪花小神龙

2、第 2 章

　　华九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跟着爸妈坐游艇出海，爸爸钓了好大的一条鱼上来，突然风云巨变，海上掀起巨浪，他们几乎被掀翻进海里。

　　一会又跟爸爸学射击，可她怎么也射不中，靶子变形扭曲，整个世界都倒转过来。

　　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钻石发卡的画面一闪而过。

　　阿文哥哥领着她走进花厅，爸爸妈妈还有各位叔叔姑姑都在，她看到一架新钢琴，那是阿文哥哥送她的生日礼物。

　　“舟舟……舟舟”爸妈叫着她的名字，她在花园里笑着，跑着。

　　“舟舟……舟舟”有谁在不断地呼唤着她，她回过头，只觉得光亮得晃眼。

　　她努力睁开眼睛，又被困意拽回混乱的梦中，她骑上那匹小红马，爸妈在不远处看着她。

　　周围响起机器的“滴滴”声和嘈杂的人声，她只觉得吵闹。

　　“舟舟，你醒了？舟舟……舟舟。”她觉得十分厌烦，烦躁地回应着。

　　“嗯……”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只大手手掌厚实，把她的手包裹在里面。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手的触感既熟悉又陌生。

　　“舟舟。”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她左右看了看，有几位医护人员，都是陌生人。

　　“你们……”她艰难地发出声，嗓子不舒服，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离得最近的陌生人见状，忙让身后的人去取水。

　　她在那个陌生人的帮助下喝了水，逐渐清醒过来，充满防备地看着大家。

　　“请问……你们是谁啊？我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几人大惊失色，尤其那个站得最近的男人，他紧张地说：“舟舟，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华九舟不悦地挣脱男人的手，“请您不要这样……您……认识我吗？”

　　“老师，”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还在学校，“我妈妈在哪儿？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她吗？”

　　她低头看了看手边，“我的手机呢？”

　　穿着白大褂的几人看了看凑得最近的那个男人，那男人道：“刘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秦静柳紧张地说：“要不，请大家出去一下，我再为华董检查一下吧。”

　　老院长和刘主任请穆山岳一同走出去，刘主任安慰道：“华董刚醒过来，出现暂时性的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刘主任没敢继续往下说，毕竟之前打的保票都出了问题，这如果不是暂时性的失忆，而是……那华氏可能就要变天了。

　　老院长没有说话，这时候说多错多，秦静柳毕竟年轻，敢在这时候揽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剖腹产手术是她做的，抢救是她和老刘操刀。血库的事是意外，自己已经全力补救，没耽误事。等过了这个风头，还是得赶紧退休，华氏最近风波不断，尽早抽身为妙。

　　秦静柳做了简单的检查，走了出来。

　　穆山岳立马迎上去，“秦医生，舟舟怎么样？”

　　“穆总，初步判断，华董确实失忆了，她认为自己现在15岁。”

　　“什么时候能好？是暂时性的吗？”

　　“具体的情况，还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判断。……穆总，华董想要马上联系她的父母，要不……”

　　“好，我去打电话。”

　　吴崎的腿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出院，立刻让人买了最近的航班。

　　之前这几天，华夫人每每打过视频电话来要见九舟，穆山岳都以时差为借口搪塞过去。

　　华九舟被送去做更深层次的脑部检查，最终，脑科专家们会诊的结果是，由于之前大量出血，导致脑细胞损伤，引发失忆，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就很难说了。

　　换句话说，恢复的希望很渺茫——但谁也不敢将这话告诉穆山岳。

　　华九舟已经脱离了危险，回到自己之前修养的病房。她让大家都出去之后，想下床把门反锁，刚一起身，就觉得肚子痛，她用手探向自己的腹部，摸到一条长长的伤疤，

　　一觉醒来，父母、老师都不在身边，那些人虽然看起来没有敌意，而且承诺会让她尽快见到家人，但周遭陌生的一切，让华九舟感到十分不安。

　　她实在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醒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当时她应该在学校，记忆中最后的场景，是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

　　郁怛罗国立华语学校放学的时间是下午4点，她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个时间段。本来父亲打算放学后带她去马场，去看她那匹枣红色的小马。

　　之后的事情，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华九舟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啪嗒”，穆山岳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华九舟想，这人可真没礼貌。

　　见穆山岳进来，华九舟只好挣扎着坐起来。见状，穆山岳忙上前扶她，又把床头调高，给她身后垫了软枕。

　　华九舟一手撑着床铺，一手去推开穆山岳的手，“没关系，我自己来。”

　　穆山岳不知所措地抽回手，“对不起，我……就是想帮你。”

　　她看到男人委屈的样子，居然闪过一丝心疼，不过那感觉转瞬即逝，连她自己都没弄清。

　　“你认识我？”华九舟试探得问。

　　穆山岳感到透骨酸心，眼前这个最亲密的人，此刻却把他当陌生人对待。

　　“我们……是夫妻。”穆山岳艰难开口。

　　“啊？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华九舟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场绑架、一场骗局。

　　不知道这伙人用了什么办法绕开保镖，把自己绑架到这，为了不让自己反抗，为了争取勒索的时间，编造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谎言。

　　但……腹部的伤口又是怎么一回事？

　　华九舟决定不动声色，姑妄听之。

　　“嗯……继续说，然后呢？”

　　“舟舟，我们真的是夫妻，你刚刚……”他现在面对的不是29岁的华九舟，而是15岁的华九舟，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我刚刚怎么了？受伤了？我腹部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怎么胖了许多？

　　“你……前几天刚刚做了剖腹产手术生下我们的女儿，后来突然大出血造成脑损伤，所以你才会失忆……是我的疏忽大意才造成这个局面……”

　　“停停停，你说的太离谱了吧，你们骗人也编个真实点的故事好不好！你说我和你结婚了，还生了小孩？我都不认识你！”

　　“舟舟，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想等你见到妈之后，就会明白的，我理解，很多事情一时很难消化……”

　　“你叫什么名字？”华九舟不想再听他胡诌。

　　“我叫穆山岳。”穆山岳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戚。

　　华九舟沉思了一瞬，道：“你说我们有个女儿，她在哪儿？”

　　当华九舟从穆山岳手里接过那个柔软细嫩的小婴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不是一场骗局，而是一场梦魇，她希望自己赶快醒过来。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抱住那个小婴儿，柔软的触感让华九舟的心底发软。

　　“这是…我的小孩？”华九舟话语充满狐疑，却没松手，她和怀里的婴儿对视着，她仔细观察她的样貌，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确长得很像。

　　如果说是做局，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是为了什么呢？

　　华九舟把孩子还给穆山岳，刚刚那幅“舐犊情深”的短暂画面让穆山岳有了华九舟马上就要好起来的错觉，没想到华九舟接下来就笃定地说：“这一定是梦。”

　　“我妈什么时候能来接我？”

　　“她的航班刚刚起飞，现在是下午1点钟，半夜12点到苏迷，从机场到这儿，车程要2个小时。”

　　“也就是说，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就能见到我妈。”

　　“是的。”

　　“对了，这里是哪儿？”

　　“华穆医院，华氏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华九舟哂笑道：“我就说是梦吧，我家从来没有开过医院。”

　　“这家医院是8年前，我和你一起建起来的，它的名字，取自你我的姓氏……”

　　“好了好了，不必说了。我要睡一觉，你带着这孩子出去吧，我妈到这之前，请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我想，无论真假，等我醒过来就能揭晓了。”

　　穆山岳走后，华九舟酣然入梦，她之所以高兴，是因为笃定自己再醒过来，一定会回到那个正常的世界。

　　爸妈说不定会打趣她一觉睡了这么久，她会跟他们讲起自己的梦——梦里，她居然结了婚、有了小孩，爸爸一定会笑她急着嫁人了。她要把这个梦说给阿文哥哥听吗？想起阿文哥哥，她有点脸红。

　　吴崎一下飞机，就看见穆山岳等着她。

　　“山岳，这么晚了，不必来接我的。”

　　“妈，有件事我得跟您汇报。”

　　吴崎见穆山岳一脸严肃，心里突突直跳。“舟舟她怎么了？”

　　“妈，舟舟失忆了。”

　　“什么？”吴崎以为自己听错了。

　　“舟舟失忆了，她以为自己现在15岁。她不认识我，还有，她以为爸还活着。”

　　吴崎强作镇定，确认到：“除了失忆，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舟舟的身体上有没有什么问题？都好好检查过了吗？”

　　“都检查过了，除了失忆以外，没有其他病症了。”

　　“我外孙女呢？”

　　“很健康。”

　　吴崎放下心来，至少，没有发生更难以接受的事情。

　　路上，穆山岳把最近发生的事仔细跟华夫人说了一遍，到了华穆医院，吴崎和院长等人见过面，她到接待室稍作休息，只留下穆山岳商量事情。

　　吴崎把手包放到茶桌上，“山岳，你过来。”

　　穆山岳走上前。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到穆山岳的脸上。

　　“我把舟舟交给你，你做的怎么样？”

　　穆山岳答道：“做的很不好，妈。”

　　“啪”！又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到穆山岳另一边脸上。

　　“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妈，我担心您的身体，我怕您刚做完手术……”

　　“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做决定了？”

　　“对不起，妈，我不该替您做决定。”穆山岳答道。

　　吴崎的态度稍稍缓和，“你是舟舟挑的人，我信舟舟，所以也就信你。这些年，你在集团做事，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最近这几件事情上，你也太叫我失望了！”

　　吴崎坐到沙发上，道：“大是大非、孰轻孰重要衡量好，我打了你两巴掌，你心里记恨我也好，不记恨我也罢，为了我女儿，我不在乎得罪谁。身前身后名有什么要紧，我只要我女儿健康。你现在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该懂得。”

　　穆山岳道：“妈，我明白。”

　　“走吧，去看看舟舟。”

　　华九舟没想到会一觉睡到天亮，她精神头十足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自己床边的母亲，她心里闪过一丝欣喜，果然，醒来之后就一切正常了。

　　可是一转头，就看到穆山岳的脸。

　　她怔住了。

　　“舟舟，你醒啦。妈妈回来了。”

　　华九舟急切地问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爸爸呢？”

　　吴崎没急着回答她，而是问道：“肚子饿不饿？山岳去叫方嫂拿点吃的来。”

　　山岳？华九舟再次认真地发问：“妈妈，我今年多大？今年是哪一年？”

　　她看着吴崎的眼睛，希望得到心中期盼的那个答案。

　　“舟舟，”吴崎摸着华九舟的脸答道：“你今年29岁了，今年是202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