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最好时》宇上

9、旧友重逢

　　下午的课周漾继续打混摸鱼，发发呆，摸摸笔，看看窗外。

　　周漾算是发现了，这群同班同学下课看起来再不正经，上了课就像换了个人格，整个教室都充斥着学习的氛围，就连张忠阳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笔记。

　　他本来还想着借张越的书抄抄笔记，赶快把海波丢给他的巨额债务还清，但看张越这抬头看板低头看书学得挺认真，他也没去打扰。

　　物理老师激昂异常在上面讲着课，嘎吱窝里夹着一块戒尺，讲得激动了就抽出来梆梆梆敲黑板。

　　老烟嗓奋力往外蹦着字，对听讲的人来说应该极具吸引力。

　　但是周漾没这个兴趣，他索性摸出一本语文练习册，开始研读上面每一篇阅读理解的小文章。

　　他从小就爱干这事，理解一段文字比解出一道方程式有趣。

　　特别是在埋头题海的初中，绞尽脑汁计算那些函数题后，来一套语文试卷简直心旷神怡。

　　一下课，教室里传来一阵阵闷沉的叹息声，周漾称之为“被数理化凌虐之胸闷气短，慢着，阿理，我还能接着爱”，清纯学子狗血追爱的戏码。

　　虽然脑子里的想法极其中二，周漾依然面不改色读他的小文章。

　　张越嗓门比别人大，他嚎一嗓子，教室里的人才跟彻底活过来一样，上厕所的上厕所，发牢骚的发牢骚。

　　张越转过来愁眉苦脸：“张忠阳，最后那道电力题你听懂没有，老李还说简单？我真怀疑我智商了。”

　　老烟嗓姓李，周漾翻了一页，准备阅览下一章。

　　张忠阳：“没，刚跟周公快活了，一点没听。”他说着微妙停顿一下，“但是为了侮辱你智商，我可以去私下请教一下老李。”

　　张越：“滚。”

　　他白了一眼张忠阳，眼神一瞟看向周漾，“得，这还有个书都拿错的。”

　　周漾继续扫视着练习册上的文字，低着头说：“发四十分钟的呆也挺无聊的，解解闷。”

　　张越有点无语有点想笑：“你听听课呢，哥。”

　　周漾：“没这个兴趣爱好。”

　　“谁有这个兴趣爱好，这普天之下真有爱学习的人吗？郑要重赏他！奇人也！”张越戏瘾犯了，一只手舞上舞下。

　　他一下子又突然卸了劲儿，手耷拉下去，靠在墙壁，像一只无欲无求的王八，“哎，怎么没有，真正爱学习的人，学习的时候一定帅的发光。”

　　周漾抬头顺着张越麻木又崇拜的眼神看过去，一秒锁定目标，又转回头看着练习册。

　　“那你准备怎么重赏他？”周漾问。

　　张越认真思索了一下。

　　“封你做他的贵妃。”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周漾怼回去：“你就是那个天生弱智的嫡长子。”

　　张越眼睛一瞪，攻击周漾的话马上就要说出来。

　　张忠阳在旁边补了一刀：“其它都是假的，只有张越弱智是真的。”

　　张越愤恨踢了一脚周漾的桌子脚，然后更愤恨的冲上去跟张忠阳扭打在一起。

　　一些革命友谊就此在低脂玩笑里诞生。

　　又上课，周漾借了张越的物理书抄笔记，他发现，这人上课是真认真，字也是真狗爬，笔记做的密密麻麻，周漾抄的也挺费劲的。

　　但也有个好处，他看自己的字儿能顺眼不少。

　　向波说的没错，书上要抄的笔记不多，物理笔记他懒懒散散两节课就抄得差不多了。

　　第四节下课铃响，教学楼一阵颤抖，dinner时间到，张越张忠阳抢食堂，一溜烟蹿没了，周漾赶紧着把最后几节公式抄了。

　　他不需要赶食堂，走读生去学校外面买包干脆面吃都行，但抢饭是一种氛围，整栋教学楼“咚咚咚”的，他慢不下来。

　　写完最后一个字，“啪”的关上书，梁一帆已经站在桌前了。

　　周漾看了他一眼盖上笔帽站起身。

　　“走吧。”周漾爽快。

　　“你字写得挺好看的。”梁一帆说。

　　“初中练过。”周漾无形中装了个逼。

　　梁一帆很自然的成了周漾的干饭搭子，周漾甚至怀疑是不是周禾给了他陪同费，让梁一帆的学霸氛围时时刻刻滋养着他，好让他沾着点学习味儿。

　　两人走出校门口，热闹非凡。

　　“吃什么。”梁一帆在旁边问。

　　“不知道，闻闻味儿就知道了。”周漾说。

　　梁一帆侧头看他。

　　周漾耸了耸鼻子，精准定位，抬头一点，“就那个。”

　　梁一帆忍不住笑，看向周漾点头的米线店，说一句，“好。”

　　店子很小，勉勉强强塞下四张桌子，周漾和梁一帆进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两个女生吃完离开，他俩手脚麻利坐了过去。

　　“姐，来碗炸酱米线。”周漾坐着冲老板喊，看了梁一帆一眼，又问他“你吃啥。”

　　“跟你一样。”梁一帆说。

　　“姐，两碗炸酱米线。”周漾又喊。

　　旁边一桌四个男生交谈声很大，扯着嗓子嘻嘻哈哈。

　　周漾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群里有消息跳出来，周漾点进去。

　　葛均发了条视频并配文：没有漾的第一顿晚餐

　　周漾点开视频，网络条运转了几秒，然后周漾看到葛均坐在他们以前常吃的小炒店里，抱着他旁边的空气兄弟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甚至还给他的空气兄弟摆了一副空碗筷。

　　视频最后几秒张宇恒笑的止不住，视频拍得抖来抖去。

　　周漾笑着回：能别像准备死人饭一样吗。

　　周漾翻找一个揍人的表情包。

　　“阿姨让你带手机吗？”梁一帆坐在对面问。

　　“嗯，她不管我这个。”周漾发了表情包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老板端着两碗米线走过来。

　　这手机是他初中毕业他爸给买的，作为他俩唯一的沟通桥梁，偶尔聊聊天也是相敬如宾。

　　他妈或许是出于人道主义，把手机留在他身边了。

　　“你不是也带着手机吗”，周漾想到中午梁一帆买凉面用的手机付款。

　　“嗯，我没手机不行。”

　　两碗面搁在桌上，冒着热气。

　　“我没手机也不行。”周漾把一碗米线推到自己面前，低头开始吭哧吭哧吃起来了。

　　周漾还想说“你一个学霸也有手机瘾”，但是吃饭要紧，废话少说。

　　周漾埋头吃的勤勤恳恳，旁边桌的男生吵一会儿，声音又诡异的安静下去，反复两次后，周漾没忍住看了过去。

　　就这一眼，对面的男生眼睛一瞪，筷子一指锁定了周漾：“小样儿！真是你。”

　　男生声音响彻小店，梁一帆也看过去。

　　远古的绰号打的周漾猝不及防，脑子里飞速搜索了小时候在宣河的玩伴。

　　“李疯子！”眉毛上一颗标志性大痣，周漾自信招呼回去。

　　幼稚的绰号勾起一些小时候无忧无虑疯玩的记忆，周漾也乐起来，眼睛里闪着光。

　　李峰瞥到梁一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周漾又兴奋的拖着凳子，跨过来坐到了他们桌。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吱一声，五年级夏天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姥出事了都没见你个人影，忙啥呢这是？”李峰叽里呱啦一顿说。

　　低落的丝丝苗头被周漾压下去，拉回重逢好友的愉快情绪，周漾笑着回答他： “没有，就我妈学习管得严，忙着对付她呢。”

　　周漾继续说，“我今天才转学过来第一天，第一天就碰上你了，缘分。”

　　周漾伸出两只手，李峰两只手拍回来，小时候碰面的仪式，“妙不可言。”

　　两个人哈哈笑起来，有点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感觉。

　　估计是两个人太吵，害怕周漾听不到，梁一帆连名带姓。

　　“周漾，还有两分钟就得往学校走了，还要吃吗。”他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校服袖子漏出来的表说着，语气还是淡淡的。

　　周漾低头一看，碗里还有一大坨米线，略有泡发了越来越多之势。

　　李峰瞥了一眼周漾碗里的米线，拍着周漾肩膀嘻嘻哈哈说：“行，你先吃，晚上去你班上找你。”

　　“行！”周漾爽快答应，扭头扒了口米线。

　　李峰站起来拉着板凳，又补了句“3班是吧。”

　　“嗯。”周漾包着一口米线含糊答应。

　　梁一帆在的班，应该全校人尽皆知了。

　　周漾一分钟就扒拉完米线，走的时候给李峰招呼了一声。

　　虽然该是往学校走的时间了，李峰倒是看着悠闲得很，四个人的桌上还摆着打包的小炒菜，就差一瓶酒来配他们的谈天说地了。

　　晚上第一节课是自习，向波在教室里s型又s型走位，照顾到每排毎列的同学。

　　四周是卷子哗啦啦翻动的声音，就周漾一个人抄着笔记，他也不急，向波说的是真话，这些书上的笔记抄不了多久，不如慢一点，留着后面几天的课上打发时间。

　　自习一下课，李峰就来班上找他了，他俩在走廊一直聊到上课。

　　聊两人的变化，长高了，变帅了，有没有女朋友，聊到女朋友的时候李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兴致昂扬的说他有个高一的女朋友。

　　周漾顺势吐槽了他妈的超强控制欲，但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聊成绩。

　　周漾是根本没把学习当个茬儿，是好是坏都没啥聊的。

　　李峰还说他们家初中毕业就搬新小区住了，小时候一起在老小区玩的几个人，也都搬家的搬家，求学的求学，都不怎么联络。

　　所以他们还能重逢也算是难得。

　　两人加了微信，周漾坐回座位，陌生的环境沾染上童年美好时期的回忆，空气也变得熟悉起来。

　　很好的减轻了周漾该面对这三节晚课的戾气。

　　周漾在纸上算了算，早上六点半到学校，晚上九点半放学。

　　一天二十四小时，十五个小时都在学校，以及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

　　真是天没亮就上路，天黑了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