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邪神会长电子恋爱脑》坠不周

11、下棋呢

　　回到城西的第二街坊时，许厄总觉得月亮像是离自己更近了。
　　在明日城基本信息包里有提到的，这里的时间和原本一样，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由于没有太阳，所以月亮一天会在天上轮两回。
　　从东到西，一天两次。
　　现在月亮悬在头顶斜上方。

　　社区大门进口处有保安站岗，说是站岗，不过是拎了把椅子坐在大门口而已。保安小哥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专注于斜下方，毫不关心进出小区的行人，在面板上积极参与线上生活。
　　许厄路过他面前时还很热情地跟对方打了招呼，尽管保安小哥没发现有人跟自己说话，没有作回应。

　　第二街坊是个老小区，造型像是二十世纪末的风格，靠近小区正门的几栋楼楼高不超过六层，原本是没有电梯的，后来新造了楼外电梯。
　　许厄过去没见过这种类型的房屋集群，他更习惯于几百年前一户一栋的社区，因此不看导航在小区里兜兜转转了三圈也没找到自己租下的房子。
　　人类堆叠在一起生存，许厄起初不太理解，但想到自己在公寓里住得挺舒服，也不再多想了。
　　第十八遍走进长得一模一样的楼栋后发现找错地方了以后，许厄不服气，干脆不回家了，在楼下假装散步休息。
　　小区里的绿化很多，草丛和灌木围着高高低低的楼房，稍高一点的树叶会遮住四五层的窗户。人行道的两边也长满了绿色的草，边界不分明很容易踩到。即便从草坪上走过，也不会破坏绿化的美观，但许厄很小心地避开了。

　　老小区里只能看见一种人：年迈的老人或三三两两闲逛或聚在一起唠嗑。
　　虽然分不清楼和楼之前的区别，虽然看不清路人的脸长什么样，但许厄确信自己路过了这群围坐在一起下棋的老人三次。
　　也不是那种年纪特别大的老人，头发花白的只有两位。
　　刚好有一个大爷挥手跟其他人说“拜拜”以后，转身慢慢悠悠地走了，空出个位置来，许厄就凑了上去。
　　“下棋呢大爷？”
　　正下棋的那老人家没空理会他，手指夹着白棋在棋盘上空悬着，这观察一下那掂量一下的。
　　坐他对面那大爷倒是笑眯眯地回话说：“这玩意围棋，小伙子你要看得懂就过来看看。”
　　像是完全不担心胜负。
　　许厄不会围棋，单纯是懒得看，以前他成天可忙了，哪有空观棋。这会儿有空了他当然要看看大爷怎么个下棋法，不是为了学下棋，只是刚好凑个热闹。
　　他心里都盘算好了，这里一圈可都是潜在客户。
　　许厄压根没打算跟着那块电子板发布的任务走，他有自己的计划，只是现在还没成型。
　　下白子儿那个总算决定了这一步怎么走，“啪”的一声棋子落下。
　　对面下黑棋的大爷看似很随意地就紧接着落了一子。
　　给白棋大爷整得紧张了，来不及喘口气说句话，拿起一个白棋来又犹豫上了。
　　黑棋大爷又哈哈一笑：“虞老头他就这样，玩玩而已，他每次都非要认真跟我切磋，走个棋子琢磨半天。
　　“小伙子我看你面生啊，新来的？”
　　许厄点点头。
　　挨着他旁边的老太太先一步说话了：“你别看咱这小区老了点破了点，房子啊环境啥的可都是一等，上外头找不到比这里性价比更高的房子咯，你要在这常住呐？”
　　黑棋大爷摆摆手，说：“哎哎，人家小伙住哪不是人家自己乐意就行嘛！不过你这么早就下班啊？”
　　许厄答：“今天算结工得早，我这行下班时间不一定的。”
　　大爷不再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看，转过来正对上许厄，笑得慈眉善目的：“平时我们几个没啥事干，下午就都爱在这里下下棋、聊聊天，小伙子你下了班愿意的话都可以过来，来陪老头子我聊聊天，我们这年轻人少啊。”
　　许厄顺着他的话问：“那年轻人都上哪去了？都上班啊？”
　　对面那圈的另一个大爷接道：“都上班啊！现在小年轻对工作都热情，而且一家几口都靠这辈小年轻养了，平时就上班忙点。”
　　旁边的老太太继续说：“过会就都下班啦，我们家孩子就晚上五点下班，今天说是给我带了饭回来呢！”
　　白棋大爷终于下了这一步子儿，趁下黑棋的大爷回过神来看棋盘时，他说：“小伙你家里几口人啊？”
　　“就我一个，前天刚搬过来的。”
　　白棋大爷拿棋子的动作停下来，反而划动一下。
　　黑棋大爷直接落子，嘴里喊道：“哎哎哎干嘛呢，都说了咱这就是友谊赛，不兴作弊的啊！”
　　“没作弊！我这不是家里闺女和这小伙一般大，想着顺带便就给他俩搭个线呗！你瞧这小伙长得多周正呐，我家闺女说了，就喜欢长头发的那款，这不是正合适嘛！”白棋大爷被打断了，倒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打开面板了，手直直伸向白子碗里。
　　旁边老人附和着：“你说你这动作多让人误会啊！不过这小伙长得是真俊，有对象没啊？”
　　身边的老太太跟着说：“是挺不错，可惜我们家是个大老爷们，不然我也得给介绍介绍。老虞你想趁咱们没注意抢先一步啊，太不厚道了。”
　　下白子的虞老头“哼”了一声，认真钻研下棋去了。
　　许厄不动声色地辨认了一下在场的几个老人，面上保持着灿烂的笑，说：“谢谢谢谢啊，但我有对象的。”
　　他很少对上热情的老人家，一般这样的老人都没啥太大的烦心事，犯不着有求于他。但许厄大概也知道怎么和这些老人聊天，他有聊天的天分。
　　停顿了一下，许厄接着说：“但是认识一下就当交个朋友也行。”
　　黑棋大爷作势也要划出面板来：“都停停，我现在要给这小伙发好友申请了，我可没看棋局啊，一个两个都给我做见证啊。”
　　另一个老太太说：“你凑什么热闹，下你的围棋去，我家有个小伙子，我先加。”
　　身旁的老太太说：“一个两个多丢人呐，别吓着人小年轻了，当咱们是什么骗子了。小伙子我跟你说，咱这几个平时见的年轻人少，像你这种外向的就更少了，这不是就心急嘛，怕下回你忙起来遇不到了。”
　　许厄注意到自己的面板一闪一闪企图跳出来，但他没去管：“这什么话，我答应您几个，以后有空我就下来玩。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性格挺呱噪的，我倒是怕叨扰了。”
　　这话还真有人说过，不过是他身体里的声音。有一天他自言自语的时候，喧嚣的轰鸣声中掺杂了一个老人嘀咕说他聒噪话多。许厄还跟他说你搁别人身体里说话也吵，不许说了，气得老人家骂了他两天。
　　“不打扰不打扰。”白棋大爷下了步错棋，来不及反应呢，对面黑棋大爷笑得更大声了。
　　给虞老头气得不肯再下了：“都说了友谊赛，你老嘲笑我下不好是几个意思啊，我也不是啥围棋大师，水平总归不太差吧，你成天就会盯着我笑，笑笑笑，我不下了！”
　　虞老头猛地站起来，推搡着身后的人，硬是给自己挤出个空位来。
　　黑棋大爷倒不恼，抬头望着许厄问：“小伙子会下围棋不？过来跟我玩一局？”
　　许厄诚恳地说：“不会下围棋。”
　　黑棋大爷没放弃：“五子棋总会了吧？”
　　许厄说：“我这不年轻嘛，之前都没怎么下过棋，这都不擅长啊，就别难为我了，我再看两盘行不？”
　　黑棋大爷总算松了口，拍了拍身边之前说要给许厄介绍闺女的那个大爷，说：“范老头过来下，别磨蹭，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
　　范老头乐呵呵地坐在白棋的位置上，伸手把原来的棋盘给扫空了。
　　他挥落的棋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然后就看不见了。

　　眼见话题停了停，大家的注意力都往新棋局上去了，许厄才打开自己的面板瞧了一眼。
　　右侧小人图标上有个红点，里边标着今天刚学会的阿拉伯数字“8”。
　　点开图标才能看见八条好友申请。
　　【虞学民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同意 or 拒绝】
　　【范成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同意 or 拒绝】
　　……
　　有几个名字认不出是谁，许厄正好奇呢，余光看见几个老人家头上都标出名字了。
　　他在心里问000：“之前沈风然也是这样，直接就可以加我了耶，那我是不是在大街上可以加所有人的好友？”
　　【这是面对面添加好友功能，需要两个人在同一时空内共处一段时间才能使用，但理论上你可以用此功能添加街上的所有人，只是对方不一定会同意。】
　　已经认识了“同意”和“拒绝”两个字的许厄按了八遍“同意”。
　　他没注意到这次有“拒绝”的选项。
　　也有可能是忘了之前沈风然加他的时候，弹出来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