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香小夫郎》狐狸筑梦

13、第 13 章

　　何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赶回了家。

　　他脸色白的不成样子，一晚上没有合眼，情绪还十分紧绷。

　　何涟回到家的时候，钱婶她们还在，日头刚刚升起，午时到家门前，他嫂子已经从昏厥中苏醒过来了。

　　大家伙儿见他回来，忙把人拉进堂屋里，钱婶倒了杯热茶让何涟缓一缓。

　　林月梅也从里屋出来了，见何涟回来，焦急的上前问道：“涟哥儿，咋样了？镇上有参卖吗？”

　　何涟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头都是红血丝，他喘着气点头道：“有，有参，但是一根就要八十两……”

　　钱婶她们都大惊失色：“啥？八十两？！”

　　“怎这样贵呀？！”

　　林月梅不住的往后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凳子上，何涟忙起身去扶住她，怕一不小心摔出个好歹来。

　　八十两对于有钱人家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靠耕田种地过日子的贫苦人家来说，这一辈子都挣不到这许多钱啊。

　　林月梅眼神空洞，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何涟拍着她的背顺气，他们手头上的银钱只勉强凑够三十两，连八十两的半数都没有啊，如果买不到这参，那他大哥的命就要保不住了。

　　钱婶她们几个在何涟家帮着照顾了大半日了，何涟回来了也不好再劳烦她们，钱婶也知道叔嫂二人有事要商量，打了声招呼便都回家去了。

　　何涟回屋里拿了自己的钱匣子出来，他这些年只存了八两多的银钱，林月梅那儿能有个二十八两，煜哥儿也把自己的两百多文掏出来了，可这还是远远不够。

　　只有三十六两，不到三十七两，还是不够。

　　前些年煜哥儿身子不好，看病抓药都要使银子，剩下的钱都已经没多少了。

　　林月梅为了不让两个小的担忧，便道：“没事，我去村里跟人借一些。”

　　还差将近四十五两，这能借到多少啊……

　　正在发愁时钱婶又去而复返，跟着她一块儿回来的，还有容哥儿。

　　钱婶一把拉住了林月梅的手，把一个钱袋子塞到了林月梅的手里头，道：“月梅，这五两银子你拿着，多少救救急，大牛年前刚娶了媳妇儿，银钱也没剩多少了，你别嫌弃。”

　　林月梅眼眶通红，忙对着钱婶道谢：“哪里话，你肯借银钱给我，哪里会嫌弃。”

　　容哥儿早前便想来何涟家了，半道上遇见了钱婶，得知了何涟家要凑八十两买参的事儿，转头便火急火燎的跑回家跟他爹商量这事儿。

　　容哥儿把自己存的银钱全拿出来了，他们家前年修缮了屋子，能拿出来的银钱也不多，加上他自己的，拢共十六两。

　　“涟哥儿，你拿着。”

　　何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哽咽着点头，道：“我往后一定会还你的。”

　　患难之下见真情，钱婶和容哥儿家里借的银钱，大大的缓解了何涟他们缺钱的窘迫。

　　林月梅跟何涟又厚着脸皮在村里家家户户挨个借钱，能借一点是一点。

　　但有很多人都不想借，一是因为跟何涟家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二是因为何涟他们欠的银钱这样多，猴年马月才能还上欠他们的银钱？

　　还有一些是跟刘婆子她们传了谣言的，嘴上不说，心里都看不起何涟，不想借，还要明里暗里的挤兑人。

　　起初何涟并不知道，下午容哥儿不知在哪儿听了这传言，气得不成，忙到了何涟家里头，他也不敢大声嚷嚷，怕被何涟嫂子听了再受刺激。

　　何涟见他气愤着一张脸，问道：“怎的了容哥儿？”

　　容哥儿气恼道：“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背后传你和赵东的闲话，说你俩在后山拉拉扯扯的，不清不楚！”

　　“这帮毁人清誉的老毒妇，早晚让雷劈死！”

　　何涟心里倒没有多大的起伏，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大哥，其余的，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了。

　　“没事的容哥儿，这些都是谣言，你别理了。”

　　容哥儿知他现在心力憔悴，压根儿没工夫去管这闲话是谁传出来的。

　　何涟跟林月梅在村里走遍了，才凑了三两多银子，还差整整二十两……

　　明天，后天，再借不到足够多的银钱，买不到人参，那便要来不及了。

　　何大鹏夜里直接发起来高热，大夫一直守在床前，伤口迟迟没法儿愈合，都发白烂了一片，林月梅和煜哥儿看了心里可难受。

　　何涟根本不敢去看，还在挨家挨户的去借钱。

　　实在是没办法了，第二日一早起来，林月梅便嘱咐着何涟跟煜哥儿看家，她要回娘家去借钱。

　　林月梅这些年早便同娘家生了嫌隙，除了年节，其他时候都甚少往来，那边有个什么事，要吃喜酒也不会来人通知她，林月梅现在也没法子了，只能回娘家去看看能不能借些银钱。

　　本想把田地卖了凑钱，可是短短三天，根本来不及卖，时间太赶了。

　　林月梅娘家离稻花村隔了两个村子，要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到地方，她前头两个哥哥的状况这些年听她娘显摆过，她大哥学了宰猪的手艺，挣了不少银钱。

　　二哥走街串巷的在镇上做卖货郎，也有些家底儿，兴许能借到二十两银子。

　　何涟跟煜哥儿目送着林月梅远去，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结果了，这些年嫂子跟娘家人关系闹得很僵，就当初他们硬拖着林月梅的婚事不肯她出嫁这事儿来看，林家人都不可能肯借他们二十两银子。

　　一直到晌午林月梅也没有回来，何涟和煜哥儿便随意弄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何大鹏还在烧，但好在不是高烧了，一直反反复复的。

　　“砰砰！”

　　外头院子的门被人敲得咚咚响，煜哥儿以为是林月梅回来了，忙跑出去开门。

　　不成想门一开，外头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煜哥儿吓了一跳便想关上门，一个穿红戴绿的婶子立即便挤了进来。

　　张媒婆先前便来过一趟，进门便往堂屋走，身后那群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完全不管吵嚷着让他们出去的煜哥儿。

　　“诶呦，小哥儿，你爹娘在不？喜事啊，大喜事来了！”

　　张媒婆上回过来的时候煜哥儿不在家，所以没见过，何涟听见外头吵嚷得厉害，忙从里屋跑了出来。

　　照面便看见了张媒婆，还有一群家丁打扮的男人，中间站着个体态有些肥胖的男人，那男人直勾勾的盯着何涟笑，看得何涟心里发毛。

　　那男人正是王地主，王有胜。

　　煜哥儿见何涟出来，忙跑到何涟身边，警惕的盯着张媒婆一伙人。

　　张媒婆一见何涟便跟见了亲爹一般，笑得不成，上来就拉着何涟道：“诶呦！涟哥儿，这不是缘分嘛，王地主这回亲自上门来求娶你，这可是大喜事啊！”

　　何涟面色一僵，立即便想到了王有胜给的聘金和彩礼钱，这是知道了他大哥的事了，之前他们家好好的，他不点头答应，王有胜也没法子。

　　现在却是不同了，他们家有难，而且急需用银钱救命，王有胜便上门趁火打劫来了。

　　见何涟僵着脸不说话，张媒婆又道：“涟哥儿，你大哥的事咱都听说了，实在是流年不利，听说你们家要凑八十两买参，这不赶巧儿了吗？王地主愿意出五十两聘金，你只要肯点了头，那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了吗？”

　　煜哥儿立即大声道：“出去！我小叔绝对不会嫁给王地主的！”

　　煜哥儿这话嚷得大声，院子里一众人都看向了他，张媒婆和王有胜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何涟无力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煜哥儿，你先回里屋。”

　　“可是——”

　　何涟打断他：“去吧。”

　　煜哥儿看见了何涟眼底深深的疲惫，不想忤逆他小叔的意思，只能乖乖回了里屋，去照看何大鹏。

　　张媒婆见他这态度，心里就知道有戏，又开始笑起来，仿佛一瞬间便成了这屋子的主人，拉着何涟便道：“来来，咱上屋里头说。”

　　何涟心中烦乱，他知道林月梅肯定没办法借到二十两银子，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后的法子了，如若还有一条路能行得通，林月梅也不会舔着脸上娘家去借钱。

　　他甚至是自暴自弃的想，反正……路青也不会回来了，如果他要回来，早便回了，何须等到如今？

　　何涟原本打算过了年节便上京都去，但是现如今也许已经不需要了，自己只是执拗的，不肯死心，不愿意相信路青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僵持着苦等了这许多年，迟迟不肯嫁人，就是想着怎么都要知道个答案，不能叫自己这许多年白等了。

　　他原本便想，如果等不到路青，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出嫁了，可现如今还能用自己的婚事，换他大哥一条命，是否是值得的呢？

　　张媒婆卖力游说道：“涟哥儿，婶子先前便同你说了，这是件顶好的亲事，你头先不愿点头，王地主也不是肚里气量小的人，聘金足足五十两呢，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啊！”

　　“还有啥好犹豫的？你这时家中也是困难，和和美美应下这门亲事，即是救了你大哥的性命，也是解决了你的人生大事呀，你瞧瞧王地主家财万贯，你嫁过去就是享不尽的清福哩。”

　　王有胜一脸肥肉横腻坐在那里，身上的衣袍做工精巧繁复，手上还带着几个玉扳指。

　　笑得志在必得，仿佛何涟这次一定会低头应下这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