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效现实》谦来野

4、第 4 章

　　从护士站备齐工具，叶邵吉推车，向811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小胖子，腿长，肚子圆溜溜的，像刚吃了个小孩。小胖子手上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看起来非常高档的礼品袋。应该是站了很久，他大大咧咧地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来往的病人和医生。
　　看到推车来的叶邵吉后，他眼前一亮，起身快步走过去，抱怨道，“叶邵吉，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你怎么在这儿？”叶邵吉意外道。
　　“我当然是来找你啊，”顾家寅说得理所当然，他看了眼小推车上乱七八糟的工具，“你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小叶，别在那当道。”一个女护士叫了一句。
　　“等会儿说。”叶邵吉不再管顾家寅，推着车进了病房。
　　病房内有三个床位，每个床位都有病人。叶邵吉将推车停在了第二个床位的侧方。守着病人的家属连忙起身帮忙，叶邵吉与他说了几句后，那人便配合地给叶邵吉腾位置。叶邵吉麻利地解开绳子，将遮掩的白色帘子拉上。
　　白色的帘子被天花板上U型轨道的卡扣固定。解开绳子后，帘子便顺着轨道铺开，严严实实地将病床隔离出一个小区域，很好地保护病人的隐私。
　　这是干什么？顾家寅探出半个头，好奇地看着。
　　几分钟后，帘子被拉开，叶邵吉嘱咐了家属几句，就推车出来了。
　　顾家寅立刻跟上他，“你刚才在干什么呢？”
　　“问那么多干什么。”叶邵吉活儿还没干完，没时间解释。
　　“告诉我呗。”顾家寅继续追问。
　　“给病人插导尿管。”
　　“啊？你们护士还要干这些啊？那人怎么了，需要插导尿管。”
　　“前列腺增生。”
　　“那是什么病？听起来好疼。”
　　顾家寅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个不停。要是空闲的时候，叶邵吉还能陪他聊聊，可现在他正值班，没空陪他闲聊。叶邵吉停下脚步，指了指护士站旁边的座位，“坐那等我，一个小时后，我去找你。”
　　“还要等一个小时啊？”顾家寅叹了口气，他也只能答应，“好吧，那你要快点。”
　　“知道了。”叶邵吉应了他一句，便匆匆转入另一个病房。

　　一个小时后，叶邵吉换了衣服，将顾家寅领走了。
　　叶邵吉和几个相熟的护士老师打了招呼之后，才转头对他说，“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哦，好。”顾家寅跟在他身后走。
　　“想吃什么？”叶邵吉问他。
　　“都行，你平时吃什么就吃什么。”顾家寅说。他自认为是个不挑食的人。
　　叶邵吉带去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炒店，点了两份炒面。这家小店，菜品丰富，菜量大，又实惠，一份炒面有肉有菜，才卖十块钱，叶邵吉是这儿的常客。
　　两份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炒面被端上了，叶邵吉干了一早上活，早就饿得不行了，他迅速扒拉一口。
　　顾家寅没动筷子，对着这盘炒面皱眉。
　　“怎么不吃？”叶邵吉问他。
　　“我不吃猪肝，还有豆芽，”其实他的不想吃炒粉——太油了。不过这是叶邵吉点的，他不想驳了叶邵吉的面子，“我能夹出来扔了吗。”
　　叶邵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知道，小胖子没这么好对付。
　　“别浪费了，”叶邵吉没了脾气，“放我碗里。”
　　“太好了。”顾家寅眉开眼笑。
　　“你来找我什么有什么事儿？”叶邵吉见他笨手笨脚地，半天没挑出来一根豆芽，实在忍不住了。拿了双新筷子，帮他一块儿挑菜。
　　“我爸妈想请你吃饭，”顾家寅又将一块猪肝放叶邵吉碗里，“说你是我们家救命恩人，让我务必把你请到。”
　　“我最近很忙，没什么空。帮我谢谢你爸妈。”叶邵吉最近确实忙，白天医院实习，晚上要去摆摊儿。周末和孟凯一块儿去市场进货。
　　“不去也好，反正他们两个人烦得很。”顾家寅说。他突然想到什么，放下筷子，把拿在手里半天的礼品袋给他，“这是他们买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这是一块万宝龙男士腕表，顾家寅嘴上说是父母买的，实际上是他亲自挑的。叶邵吉手那么好看，带上这块表，一定很搭。
　　“是什么？”叶邵吉接过袋子，打开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
　　叶邵吉将将礼物退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为什么？这也没多少钱啊。”顾家寅很不高兴，这是他为了叶邵吉精挑细选出来的。叶邵吉居然不喜欢！
　　救下顾家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举手之劳。要是因此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反而让他有负担。他唯一从他那酒鬼老爸那里学来的道理便是：钱这种东西，不是自己踏实挣的，都不靠谱。轻易得到的东西，也容易失去。
　　“我不需要这个，”叶邵吉将顾家寅盘里最后一根豆芽挑了出来，“多谢叔叔阿姨好意。”
　　“那你想要什么，我让我爸妈去买。不用考虑价钱，随便挑。”顾家寅显然没理解到叶邵吉的意思。
　　“我救你又不是因为这个。”叶邵吉不耐烦道。
　　叶邵吉不耐烦的语气，让顾家寅有点生气。不过转念一想，叶邵吉的意思不就是，他在意我才来救我吗？要不然他怎么会记住我的名字，还特地跑来找我，陪我淋雨。想到这里，顾家寅那点儿气立刻烟消云散。用金钱来衡量这段情谊简直太庸俗了。
　　“不要就不要。”顾家寅嘿嘿一笑，高高兴兴地把礼品袋，放到脚边。
　　小胖子在想什么？刚才还黑着脸色，怎么下一秒又变了脸色？叶邵吉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心情好了，味道普通的炒面，顾家寅也吃得开心。
　　“口渴。让老板来瓶可乐吧。你要不要喝？”炒面油多，吃得顾家寅嗓子眼儿发腻。
　　叶邵吉看了一眼，身兼收银、厨师、服务员数职的，在灶台边上，吭哧吭哧炒菜的老板。他觉得，顾家寅要是把老板叫来，只要一瓶可乐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被老板轰出去。
　　“你坐着别动，我去买。”叶邵吉起身买可乐。
　　顾家寅应该是真饿了，炒面吃得干干净净，可乐也喝光了。他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十分严肃地说：“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怎么了？”叶邵吉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不自觉挺直了背，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要减肥！”顾家寅郑重宣告。
　　叶邵吉：“……”

　　顾家寅是个执着又自我的人，一旦他决定做什么，就会坚定不移地去做。减肥这件事儿也一样，决定好之后，很快报了健身课程，并且开始控制饮食。
　　某天晚上。
　　叶邵吉和孟凯白天去市场进货，忙活了半天，才重新确定货源。接下来，又是搬货，又是算账，又是开车。回到家之后，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匆匆洗完澡，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还没来得及做梦，就被手机的电话声吵醒了。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给人打电话？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否则老子宰了他！叶邵吉怒从心起，一看来电提醒——顾家寅。叶邵吉接了电话，火还没发，就被电话那头，顾家寅凄凄惨惨的哭声，瞬间浇灭。
　　“怎么了？”叶邵吉担忧道。难道，这小子又想不开了？
　　顾家寅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好饿啊——”
　　叶邵吉有一种想要冲到他家，将他打死的冲动。他揉了揉眉心，“饿了就去吃东西。”
　　“不行！”那边拒绝的话说得非常坚决，“我在减肥。”
　　“那就别吃。”叶邵吉又说。
　　“但是我饿。”顾家寅说。
　　叶邵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