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年祥云 .沉浮往事》齐麒酒

3、幻境言棠 村中迷信（上）

　　从忘川河畔回来的傅瀛心不在焉，他抬头望去，一片迷茫。

　　是啊，天界的神总是心高气傲，不把丢了元神之仙平等对待。我常贪婪地吸食着不属于，不存在的幸福。傅瀛就这么暗自苦想。

　　战神殿外，他手抚门扣，不敢敲响，唯恐惊扰殿内之人。傅瀛垂眸看了眼台阶。台阶是玉色，是哥哥沐孺所选。堂堂战神之弟，竟如此“落魄”，这可当真是讽刺，当真可笑。

　　一夜无眠，无论是殿内之人，还是殿外之人，各自心里都藏着秘密。“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凡人总认为天神不会落泪，但天神曾也是凡人之躯，也会有情感。

　　翌日清晨，傅瀛口无遮拦，因顶撞帝尊，被贬下凡赎罪，“极具讽刺，我只不过是说出真心，却让我下凡赎罪。待我回归那时，这偌大天界还会有人说出真心么？今日，于轮回台旁，我傅瀛叩谢兄长养育之恩，是我不孝，甘愿自毁半身修为，半段仙骨以此表态！”

　　周围众神神色一怔，想过下凡不可使用仙力，也未曾想过自废半身仙力，这与凡间修仙之人无异，顶多就是在此后六百年间不能和天界之人有一丝瓜葛……

　　“啊啊啊啊！！”众神向旁边一看，是傅瀛，他在自废仙力：“哥，您可以安心了。”向后一仰，跌落台栏，沐孺想去抓他，为时已晚，只抓到半片衣角……

　　再醒来时，是在座庙宇中。威严神像看着他，不容侵犯。

　　“嘶。头好疼。”傅瀛按着头，缓缓起身。庙外细雨倾落，屋舍淋湿，刺骨寒风直窜衣领。

　　“小哥哥，你醒了？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突然冒出的小女孩把傅瀛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家的小孩？”傅瀛眯着眼装作威胁她。

　　“哈哈哈，小哥哥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哈哈哈！”小女孩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傅瀛不由出声：：小妹妹，你好可爱啊。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大人呢？”不提还好，一提，小女孩就开始哭泣。

　　“阿爹阿娘死了，他们都叫我扫把星，没人要我，我也没有名字。”傅瀛闻言，愣住神，半晌才开口，“那可不行，不如你以后就叫忆惜，回忆珍惜。好不好？”

　　“好。”忆惜破涕为笑，笨手笨脚地扑到傅瀛怀中。傅瀛看着逐渐睡去的忆惜，思绪萦绕在心头。

　　庙宇中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神像守护……

　　“包子，好吃的包子！”商贩大声吆喝，“你这小孩怎么能抢呢？这谁家小孩！？”

　　忆惜站在蒸笼前，手上已然拿着一个白花花的肉包子，正准备吃，商贩突然开始指责她，大白包子掉落在地。傅瀛冲上前抱住忆惜，盯着她的眼睛，严肃道：“忆惜，没有经过别人同意不能随手拿人家的东西。”而后，又将视线转向商贩，“不好意思，这是我小妹——包子多少两银子，给我来三个。”

　　“一个五两，拿好，记得看好你小妹。”商贩把包好的包子递给傅瀛。

　　“唉，好！谢谢！”傅瀛一手接过包子，一手拉着忆惜，匆匆逃离集市。

　　冥界。

　　炼狱之火在冥府前燃烧，恍惚间，火中竟开出数朵曼陀罗花。突然出现名身着黑衣，带着银面具的男子摘下曼陀罗花，走进府内。

　　府内布局一片奢华，正前方的座椅上雕刻有波儿象及谛听，地狱三头犬环视冥府。细看，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冥主身影赫然浮现于黑衣面具男视线中。

　　“冥、冥主！”黑衣面具男声音惶恐，地狱犬迎面上前，露出獠牙。獠牙上沾满血迹，冥主的使徒上下打量着面具男，“这只是主子给你的教训，别不识好歹！”说着，便转身离去。

　　“属下知道了。”一阵烟雾，面具男消失。

　　天界没了傅瀛变得越来越无趣，妧婉小仙每天痴望着煜故镜，只因这面镜子能够看到傅瀛在凡界的生活，不过这些日子是一片空白。

　　“不如下界去看看他？”妩婉小仙小声道，说干就干……

　　彼时凡间已进入夜晚。傅瀛和忆惜二人流落到言棠村，村里房屋紧闭，街上毫无生气，竟有一丝丝寒意，就连旅店也是紧闭的。

　　二人在街上徘徊了三个时辰，眼看红日就要升起，陆陆续续才有几个村民出来。红日彻底升起，可周身还是一股寒意。

　　“不好，是幻境！”傅瀛扇了自己一耳光，慌忙抱起忆惜跑到户人家门前敲门

　　“开开门！”无人应他，正当傅瀛想要感叹时，一只手大力把他拉进屋。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嘴角有道可怖伤疤的妇人，妇人捂住了忆惜的嘴，示意傅瀛将木门关上，告诫开口

　　“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从南边来的——我想知道这村子夜晚怎么不同其他村子一样热闹，反倒是死气沉沉，仿佛是个无人村？”傅瀛观察妇人脸色。

　　“哼！无人村！这破村子被人下了诅咒！”妇人情绪激动，大叫着。

　　“那您能否与我讲讲？或许我能帮到村民。”傅瀛说道。妇人一听，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讲述：

　　“百年前，言棠村可谓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居住在此的村民们各各幸福，直到定居在村头老槐树底下的神婆一个预言改变了整个言棠村：五年后，会有鬼怪混入其中，吸取言棠村村民精气，除非李家十年前降下的女婴愿意与陈家死去的独子结冥婚才能保言棠村世世代代安乐。

　　那李家父母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说什么也不肯献祭自己女儿。每天把自家女儿关在家里，晚上睡觉都守着，村民不好下手，只能先暂时放下。他们想李家父母忘记神婆的预言，放松警惕再下手。

　　就这么过了三年，离预言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李家父母早已忘了这档事，让关了三年的女儿重获自由。村民绑走李女是在她父母上山采药的时机，李女又哭又闹。一个村民威胁她，再哭就把她父母杀了。顿时，李女不哭了，妇女把她打办得那叫一个风光！”

　　“等等，您说李女被关了三年！？”傅瀛满脸不可置信。

　　“是啊！然后剩下的男人把她父母关起来，挑了个中元节，由神婆主持冥婚。那神婆神神叨叨，不知念啥？我当时还小，只记得李女一下子就不动了，躺在棺材里，下了土。李家父母从那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整天念女儿长，女儿短。

　　婚礼过后，神婆说，李女给村里定了诅咒，每晚都会回来索命，村里人不得好死。

　　起初，我们都不在意，直到接连六个晚上死了六个人，大家才开始害怕，每晚紧紧关着门，手里都捂着符纸才敢入睡。”

　　“没了？”傅瀛问妇人，妇人点点头，傅瀛又道，“那您明天带我去见见神婆可以吗？”

　　“好、好。”妇人话音刚落，门外一阵骚动，忆惜被惊出声，傅瀛小声安抚她，“睡觉，先和孃孃睡觉，哥哥给你去买糖葫芦。”忆惜紧紧抓住傅瀛的衣服，不让他走，双眼看着他不知所措，傅瀛被看得心软从腰间拿出一个玉坠，“拿着，哥等会回来。”忆惜这才松了手。

　　傅瀛刚想走，又不知为何停下转身给妇人一张符张，：拿好，帮我照顾她，我出去一趟。”说完，推开门走出去。

　　言棠村的夜晚只有乌鸦的叫声，似乎还参杂尖利的女声。阴风扫过傅瀛扎起来的头发，发丝飘起，旷地上的他握紧剑柄。

　　李女的鬼魂见此番场景，现身大笑，道：“好一个修仙者，怎么——”鬼魂游荡到傅瀛面前，抬起纤细手臂，一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害怕了，不敢看我？哈哈哈哈！”

　　傅瀛慢慢往后移动，心中默念法术，一股强劲的灵力夹着冷风冲向李女，李女并未被击中要害，只是面容扭曲狰狞消失了。

　　傅瀛觉察不妙，转身对上李女怨恨的目光，“为什么都抛弃我！？这不公平，不公平！你们都给我偿命！偿命！言棠村陪葬！啊！我杀了你！”说着，李女面容被放大在面前人的瞳孔里。

　　“咳”傅瀛咳出一手的血，嘴角的血迹在夜晚格外引人，李女冲上前舔舐着他嘴角边的血

　　“哈哈哈哈！你和我一样不干净了！哈哈哈！”李女疯狂地笑叫着，猩红的眼睛注视着眼前人，“你和我结婚，结冥婚，哈哈哈！”

　　傅瀛擦拭着嘴唇，待手放下才发现李女癫狂的模样。一只手颤抖地拿出符纸扔向李女，立时，符纸燃烧，李女身上被符纸砸到的地方也燃烧起来，

　　“郎君，你可真狠心啊！哈哈！我不会放过你！”

　　清晨，傅瀛拿着糖葫芦狼狈不堪地回到妇人家，忆惜扑到他的怀中上下蹭着，蹭得一脸灰，“哥哥，我昨晚没有哭。”

　　“嗯，忆惜最乖了，糖葫芦拿着，哥去休息会儿，正午时记得叫哥。”傅瀛交代忆惜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妇人这时也回来了，看到傅瀛，不禁诧异：“忆惜，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哥哥让我正午时叫他，他现在要睡觉。”忆惜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孃孃先去做饭哈！正午记得叫你哥。”妇人提着菜往厨房走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