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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袍少年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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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瑜歌挂了香玉引后第三日,留句诗都各自有人对上,顾无遗的名额被卖给了户部尚书的儿子,整整五千两。
本来他是想卖给陆致锦的,谁料陆致锦挺有骨气居然拒绝了,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声称要用真心打动金娘子。
顾无遗表示尊重祝福,转头卖给了别人。
加上满朝文武捐款,足足有白银150万两银,加上相岁寒的黄金五百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
这笔钱一部分作为现银提前送往岭南府,剩下的沿途购置物资,负责押送的是刘瑾的人。
“你放心交给刘瑾去办?”相岁寒明白卫霁辰在朝中尴尬的处境,他并非鸿和帝最看重的子嗣,故而上位后朝中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只能去找已经半退隐的相廷远。
卫霁辰倒是不担心这个:“他不会动这笔钱。”
“为什么?”相岁寒问。
金瑜歌接过话头:“他不会想要妓女的钱。”
“真正的大头还是剩下那部分朝廷的赈灾款。”顾无遗假模假样打开折扇,“雪灾不同于旱涝瘟疫,能拖这么几天已是极限,刘瑾想要的是这个。”
“那为什么不交给安抚司去办?”安抚司是由中央直接派遣,卫霁辰大可找个信得过的人。
卫霁辰解释道:“如今在任的安抚使大都是先帝时期一手提拔的,总使是曾经在边关浴血奋战过的段麟。”
“他不可信?”
听到相岁寒这么一发问,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恰恰相反,他很可信。”
“段麟的父亲是边关之外的西翎国人,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段母抱着他徒步走过边境,顶着我军将士的箭林不肯退一步。后来他在军中长大,文武双全勇猛无比,西翎与我东夏大战之时,他一骑当关冲入敌营取其帅将首级挂在边境线上三天三夜。”
“仇恨是最容易被转化的东西。”
卫霁辰意味深长地看了相岁寒一眼:“仇恨是一件很轻易的事,难的是放下仇恨背后的东西。”
“三日后,西翎派人送来和谈书,时隔20年段麟的母亲重新踏上西翎国土,她想再见见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
“她叛变了?”一般故事到这里就会发生令人不快的转折。
卫霁辰没有说话,金瑜歌再次接上:“第二天,她的首级被挂到边境线上,和敌军将领的并列在一处。”
“西翎放弃了那座城,全军后撤至天险燕极岭,他们再也没能踏上我东夏国土一寸,同样的,段麟也无法前进一步,至今他也没能拼凑出母亲一具完整尸骨。”这回是顾无遗。
“所以他才能以一介异族身份担任安抚使至今,鸿和帝根本不担心他会叛变,当初指派给段麟的任地就是那座被西翎放弃的城池。”
话说到这里相岁寒已经彻底了然:“可惜他老了。”
段麟老了,连带着他的仇恨,或许都要与遗憾一同死去。
卫霁辰补充了一点:“而且他唯一的弟子,是陆致锦。”
陆修言对卫霁辰和相廷远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今早愿意冒着得罪刘瑾的风险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卫霁辰,就是想卖个人情。
“既然刘瑾想揽这个活,那就放手让他去做。”相岁寒摊手。
四人眼神一对上,全都不言而喻。
相府,相岁寒刚应付完杨氏的关切,还没回头就知道相行歌缠了上来。
相行歌执意要带相岁寒出去玩儿,美其名曰熟悉京城的风土人情。
其实还是为了金瑜歌那把香伞,相岁寒对这伞没什么特别的念想,但这伞来历又有些复杂,他只好烦不胜烦地敷衍相行歌。
“义兄你看这是什么?妙街坊的新品点心,一道难求呢!”他允诺了妙街坊老板的侄子一件事才走关系得了这么一盘,小心翼翼地就端着来给相岁寒。
瞧模样确实做的精巧灵动,冬日里竟然能嗅出一股幽幽的茉莉香。
相岁寒有些意动,咽了咽口水,这一幕被相行歌敏锐地捕捉到。
“尝尝吧哥!”相行歌眨巴着眼倾情力荐。
眼神一瞥,相岁寒舌尖扫过牙根,似笑非笑地看着相行歌:“岭南雪灾如此严重,金娘子尚且知道尽己所能筹集善款,你却在此处骄奢淫逸只关心一把女里女气的油纸伞?”
相行歌当场愣住,他没想到相岁寒竟然说出这么大的话来堵他。
“行歌?公子说什么伞?”巧银皱着眉走到相行歌身后。
相行歌麻溜求饶:“娘你听错了,我是说这道糕点,柰花蜜油散,义兄在蓬莱定然没吃过,我特地为他寻来的。”
巧银还是半信半疑,但见相岁寒没有反驳,只好语重心长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平日里行事万不可再如此轻浮,再过两年你便要及冠,到时候……”
“好了娘!您快些去忙吧,我还有话要与义兄说呢!”相行歌被唠叨地不行,赶忙推着巧银走。
巧银看了看相岁寒,又看了看相行歌,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离开。
等巧银一走,相行歌将手里的糕点往相岁寒手中一塞,“哎呀,算了,反正这点心你尝尝吧,我走了。”
相岁寒叫住他:“你不吃吗?”
相行歌无所谓地摆手:“我尝不出味道的,不用了。”
这回轮到相岁寒惊讶了,他耸了耸鼻尖,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吗?”
柰花蜜油散确实不错,吃进去口齿留香,相岁寒对相行歌口中屡次提起的妙街坊也起了好奇。
下次让金瑜歌弄点来吃。
远在金香暖的金瑜歌正在和户部尚书的儿子推杯换盏,炭火烧的正旺,没由来后背一凉。
“魏公子才华横溢,颇有令尊风范。”
魏廖安爽朗一笑:“金娘子谬赞,我等不过混吃等死之辈,倒是没想到金娘子一介女子,居然也有心怀苍生之姿。”
金瑜歌莞尔:“国泰才能民安,我们这样的人,无非就是吃这一碗安稳饭。还要多谢魏公子捧场,才能全了在下一番心意。”
砸吧一口酒,魏廖安似是感慨又像自嘲:“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魏公子何出此言?”金瑜歌细心地斟满酒。
魏廖安摇头苦笑:“这些话说与你,怕是要寒心了。”
炉子里是上好的红箩炭,燃烧时不经意就染上丝丝缕缕的香气。
推杯换盏,金瑜歌玉口轻开,一曲清音,惊落凡间。
今年不知怎的风雪重,押送现银的队伍没走多久就遇上大雪,停停走走一日一夜才出京城不过百里。
“前方扎营歇脚!”管磊眼看着前方又是白茫茫一片,眉头紧锁。
“大人,前方山谷,此时不走,积雪深了恐怕更是寸步难行啊!”下属担忧道。
“你是觉得本官是不知道吗?!”他是刘瑾手下的人,在户部当差久了,虽然只是个小官,仗着刘瑾的庇护眼里容不下半点忤逆。
下属被震得一抖,不敢再言语。
夜里果然雪越发大了,鹅毛似的落在帐篷上啪啪作响,两团篝火艰难地维持着营地飞速流失的温度。
漫天遍野雪白,不知何处一声短促的芦笛吹响,紧接着又是三声,仿佛夜枭鸣叫,散入风雪消失无踪。
管磊枕着胳膊睡得正香,殊不知外围的守卫已经倒的三三两两。
近处的守卫察觉到异样前去查看,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动静也没有,刚放松警惕转身,背后原本无波无澜的雪地,竟然立生生站起来一个半大人影,两眼雪亮闪着冷意,自带一股狠劲儿。
悄无声息地,眨眼间这人影就到了守卫的身后,仿佛鬼魅一般,两只手交叉,双刃在守卫的脖颈上一划,一具尸体就这么静悄悄的倒下了。
不一会儿,鹅毛大雪落下,盖住了守卫的尸体,夜色也掩盖住鲜艳滚烫的血色。
这少年似乎完全不惧寒冷,身上只镂空穿了件白色带兜帽的宽大长袍,从头到脚笼罩的严严实实,一张精巧细致的小脸也是雪白雪白,站在雪地里仿佛一只从深山逃出的雪妖。
伴随着一道短促的芦笛声,他轻轻的往地上一倒,完全陷入雪色,好似天地授意为他做了最好的掩藏。
又是一阵急促的芦笛响起,少年在雪地里微微抬眸,眼睫沾染上飞雪,帐篷周围的守卫又倒下一个,一道白色身影朝他做了个手势后潜入雪地。
如果天光大亮,就能看见几道灵动的白色身影徐徐朝着帐篷匍匐聚拢。
帐篷里的炭火烧的温暖如春,不知怎的,一阵刺骨的寒风扫过,管磊被激得起了些尿意,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挣扎起来,转头就看见帐篷的帘子大开,冷风呼呼往里灌。
“你们干什么吃的?!”管磊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朝外走去,预想中低三下四祈求他饶恕的人没有出现,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的声音甚至荡出了回音。
“来人啊!人呢?!都给我死哪去了?”管磊怒吼半天,除了呼啸的北风依旧没有人搭理他,这才后知后觉出异样。
难道是劫匪?管磊在心中思忖着,这可是京城的押送队伍,居然敢有人来劫?
他出来的时候单穿了件寝衣,此时被后背的冷汗打湿,粘腻腻贴在身上,风一吹就是刺骨的阴寒。
管理浑身颤栗不停,手脚并用地往帐篷里爬,结果一踏进帐篷,就看见自己的床上,不知何时坐了个身穿白袍的人,他下意识的想要斥责,烛火跳跃,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少年穿身上的竟然是孝服!
“啊啊啊啊啊啊!”管磊惨叫着又往外跑,不慎打翻了烛火,私下除了惨白的稀薄月光,再无光线可言。
雪地寒凉刺骨,管磊却跑的一步也不敢停,他悄悄往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少年追出来,心中刚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被一只阴凉的手掐住了脖颈。
扼住他命脉的人,不是那少年又是谁?
还没来得及被少年掐死,管磊就惊吓过度当场撅了过去。
少年面无表情的把手插进雪地里洗了洗,拿起胸前的芦笛吹了一声长调,四下潜伏在雪地里的人,纷纷站起身,将尸体往帐篷这边托运。
若是有人看见这诡异一幕,京城里的说书先生怕是又能多讲上30年。
“老大,这里还有个活的。”
说话的是一个壮汉,胡子拉碴满脸凶相,低下头对少年十分恭敬,手上毫不客气地把人往脚下一丢,正是那名被管磊呵斥的下属。
他想求饶,哆哆嗦嗦地仰望,霎那间以为自己看见了月下长嗥的狼王。
少年开口的声音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沙哑。
“抬头看着月亮,朝东20里,走运的话你明早会在官道上被捡回去,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告诉刘瑾,我来找他索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与金瑜歌对饮一事
顾无遗(激情兜售):卖给你?
陆致锦(铮铮傲骨):婉拒。
顾无遗(激情兜售x2):卖给你?
魏廖安(欣喜若狂):谢谢你!
相行歌(望眼欲穿):谢邀,买不起。
相岁寒(莫名其妙):太晚了,不想去。
金瑜歌:不能喝去小孩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