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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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他抬起手臂，干枯瘦瘪的手在半空中有少许的停滞，迟疑片刻后，还是放在孩子们的头上，抚摸两下，又用同样的力度，轻轻地拍着她们的肩膀。
光芒并未消失，温和的光随之洒在了孩子们的周身，也慢慢落在孩子们湿漉漉的面颊。
无声的哭泣不知何时停止。
菜菜子和美美子手拉着手，扬起脑袋，看向天空，仿佛有些恍然。
住持的脸色苍白，掏出手帕，给她们擦脸。
“真是难得一见，”千禾杳感慨道，举起手，光点朝手指飘来。
“萤火”点点，接触到千禾杳的刹那，溃散了。
山藤冈忍了忍，模仿千禾杳的动作去捞光芒，浑身一抖，仿若被不烫手的太阳碰触，却轰然温暖融融。
千禾杳看向身后沉默的两个男生。
“阴阳师流传至今已无处寻觅，但分支仍在，除妖师和咒术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说一句同出一源不为过。”
哪怕面露不耐的五条悟也似有所动容，他深吸一口气，生硬地说：“你觉得行就好。”
更别提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夏游杰，他的脸上有一种类似孩子们的愣神。
周围环绕的点点“萤火”全部消失，但是带给大家的感官震撼不同程度，久久不散。
千禾杳朝五条悟点点头，笑起来：“顺便趁这机会，让你们聚聚。”
远处传来双胞胎的惊呼。
她们顺着住持的手转身看过来，眼睛瞪得极圆，仿佛不相信突然出现的千禾杳几人。
五条悟招招手，抬高声音说：“你们两个——还记得我们吗？”
她们揉揉眼睛，眼见得激动起来，用力点头，迫不及待地走了几步，仿佛下一秒就要跑过来，却不知为什么，硬生生刹住车停下来。
山藤冈见她们回到住持身边，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做什么。”
孩子们跟着被僧侣搀扶的住持，进了前屋。
千禾杳让大家稍等，追了上去，屋内住持净手完毕，正坐在桌边喘息，旁边的僧侣擦着他额头的汗水，满脸担忧。
住持颤巍地推开僧侣。
僧侣见住持点头，朝千禾杳鞠躬，去了隔壁。
住持摸来一副眼镜戴上。千禾杳见他扶着膝盖起身，忙上前去扶。
住持从实木书架上拿下锦盒和砚台。僧侣回来手里托着木盘，放着十来块空白的原色木牌，原来是孩子们想要为大家许愿平安，住持让弟子为她们去取许愿的木牌。
“住持爷爷……”菜菜子捏紧美美子的手。
住持朝孩子们和蔼地笑笑，又从桌上笔筒选出一根毛笔和小瓶墨汁，放上去：“去吧。”
等他们离开，他看向千禾杳，说：“到底是我年岁大了，不如年轻人，让你们久等了。”
千禾杳说：“您亲自出马，是我们占了大便宜，感激都来不及，等多久也是应该的。”
千禾杳看他留下锦盒，便知道是和自己有关，将早就准备好的囊袋放在桌上，又说：“让您操劳，是我们惶恐。”
住持笑而不语，扯开绳子，捏住袋角向下倾倒，里面的东西落在桌面，只有拇指大小，是铜钱的一块残片。
住持没有碰触，详观后上面的印记，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叹口气，打开手边的锦盒，里面是同样材质的物件，只是形状略微不同。
千禾杳暗道还好提早拿出来。封印器具残破不堪，她检查几遍只找到一块，以为算无遗漏，没想到还有遗失。
“加茂家的人近日专程登门拜访，我托师弟去了一趟，我寺世代守护的封印确认已经破损，封印之物跑出了结界。”
千禾杳更心惊加茂在没有任何痕迹的情况下，竟能找到源头。
“我能问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住持一哂，将腕上的菩提串放在手中：“他们也没让我保密。”
加茂家的弓箭巡逻队遭遇特级咒灵全军覆没，但禅院家没有，将复盘的素描画像交给加茂家，加茂家又在现场找到这块残片，根据残片的印记四处打探，在浅草寺那边的典籍找到根源。
江户时代，德川家康扩建浅草寺，专派德高望重僧人重修典籍，也将地方档案整理，自然也有各个寺庙神社的记录。
“封印已经破烂不堪，多年前我曾拜托你修补，也是有侥幸心理，没想到还是让它逃出来。”
千禾杳意识到这就是住持对加茂家的说辞，说：“其实是我将它放了出来。”
住持摸着菩提串，动作停住，当看到千禾杳交出这块残片时有所猜想，没预料到她直接承认，念了几句佛祖，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向我坦言。”
千禾杳原本也没有想隐瞒，将事情起因后果解释：“我的能力不足以补全封印，原本就是打算用咒术解决，只是市河前辈出事，我便想借此为他报仇。”
“所以它现在已经没有效果了。”
“是的。”
住持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残片放在掌心，两者重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字印，它此刻的确只是普通物件，说：“我寺世代守护封印，是因为它封印之物太过强大残暴。”
他抬起头，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依照千禾杳现在的能力，是无法除掉它的。
“我让有能力的咒术师来祓除它。不瞒您说，祓除之人——正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位五条家的六眼。”
住持缓缓闭上眼，知道这事必然很多波折，朝她合掌低头：“原来是那位，你费心了。”
千禾杳真心实意地说：“是多谢您，没有您的慷慨和对我的信任，我无法做到这一步。”
离开五条家到高专上学这一期间，千禾杳都在繁忙地接案子赚钱，空暇时间没什么消遣，她便会去寺庙和神社“观光旅游”。
千禾杳先是求学，后来通过手头上收集到的结界术改良版和其他资料共享，借阅门派私藏。
小型寺庙神社多为家族管理，大部分都严格遵守血脉继承，不愿意对外公开，但也有愿意分享的，比如庵师基的纯秋公神社和本寺福莜寺。
本寺曾封印过乱世恶魔，数百年过去，封印破烂不堪，结界松动，住持希望通过千禾杳之手，将这个困扰本寺世世代代的恶魔继续囚禁。
千禾杳欣然接受。
只是她并没有选择修固封印，而是祓除，在这过程中，通过多年喂养，成功恢复其原来的特级水平。
不然千禾杳怎么能够在繁忙的学业和工作中，找到被操控的特级咒灵，又怎么能操纵其正好碰到加茂家呢。
千禾杳曾经在这里偶遇原总监部后勤办公室副科长，市河隼人。她想要和住持坦白，也是因为市河家族和该寺有渊源，不会泄漏出去。
市河隼人作为千禾杳推荐人中最有份量的一位，举荐她进入总部。在得知他意外死亡而死因含糊的那时起，千禾杳便于原来的计划中添加这本不该出现的一环。
“既然如此，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住持果然并未生气，但也没有追问千禾杳为什么肯定市河隼人被迫害。
千禾杳又从口袋里抽出封信，推过去，住持欲言又止，疑惑地打开，忙放下。
“这是我对贵寺捐赠的一点心意。”千禾杳双手合十鞠躬，这笔钱虽未指明封口，但确实有这份意思，“至于那被祓除的咒灵，除了您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真相。”
“隼人的未婚妻——”
千禾杳摇摇头，泉美泉藏不住心思，她怎么会透露，说：“至此，贵寺私人委托特级咒灵案子结案。”
住持见千禾杳不想多谈，将残片放在桌上推回，指着上面的印迹，正是“源”的字样，只叹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欠你一份大人情，此作凭证，以后还有我寺能做到，尽可以吩咐。”
“不敢不敢。”千禾杳微笑着伸手，将两块残片都收回囊袋。
住持道：“那么你的执念应该消弭了吧。”
千禾杳正要出门，转身恭敬地说：“没有执念，何从消弭？”
住持看她不为所动，只得道：“南无阿弥陀佛。”
千禾杳走出禅房，大家都聚集在绿荫满地的银杏树下。
银杏树上“硕果累累”，都是信徒和游客祈福祝愿的木牌，绸带飘扬，在僧侣的指导下，夏游杰双臂举着长竿，将准备好的木牌挂上去。
山藤冈笑呵呵的，说：“保佑平安喜乐，每人都有一块。”
五条悟蹲在地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放下，兴奋地喊道：“好了，最后一块！”
孩子们鼓起嘴巴，吹着气，让木牌上的墨汁快点干，然后双手捧着送到夏游杰旁边。
“这个挂在——”
“那边，那边空着呢！”菜菜子抓着夏游杰的衣角，指着另一边。
夏游杰眯起眼，在阳光的间隙中寻找位置，稳稳当当地举着木竿送过去。
千禾杳见他们相处和睦，让山藤冈不要把孩子们托给邻居，将她们也带过来。
酒馆晚上包场，若是山藤冈要喝酒，还有其他人帮忙照顾孩子们。
“也好，你托付给我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有几家有意想养她们。”山藤冈点点头，笑容减淡，眼里有些不舍，“不过我总觉得不太妥当。”
千禾杳立刻想起加茂家的女眷，想到她们包裹在传统服装里，跪在那里安静地服侍人的样子，说：“是不太妥当，有咒力的女孩子挺招人喜欢的。”
不远处的夏游杰耳朵动了动，竹竿偏移，从钩子边滑过。
山藤冈奇怪地说：“千禾，不是我多想吧。”
千禾杳正要说话。孩子们指着上面喊起来：“掉下来了——”
最后一枚木牌挂了几次，终于成功挂好，还不等孩子们欢呼，木牌又从钩上脱离，掉了下来。
美美子跑过去捡起来，吹掉灰尘，眼巴巴地看着夏游杰。
五条悟挠挠头，过来和夏游杰说了几句，夏游杰召唤咒灵将木牌送到树上，咒灵叼着红带，在细枝上绕圈打结。
“这下总掉不下来了。”五条悟露出一口白牙，“完成了！”
他伸出手，和夏游杰击掌。
孩子们仰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小手犹犹豫豫地伸出来，像一对从蜗壳中探查的触角，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她们惊扰缩回。五条悟眼尖看到，立刻大手一挥，啪地拍上。
然后美美子和菜菜子吸了一口气，眼睛闪亮，再期盼地看向夏游杰，夏游杰并没有辜负她们的期许，弯腰蹲下，手轻轻和她们碰触。
他眉毛弯弯，包住她们微凉的小手，露出一抹不自觉的笑容。
“谢谢你们的祝福。”
风起，树叶婆娑，木牌相互碰撞，木牌上的红丝带飘扬。
千禾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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