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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贺蛰:……谁能告诉她她哥和温先生什么情况。

      贺青理给了旁边大小姐一肘,朝她挤眉弄眼——大哥……温老师……真的?

      “眼睛抽筋了?”温怀声音淡淡,贺青理一下僵住。

      “咳咳,吃饭呛着了,大小姐快递我一杯水。”

      那边手忙脚乱,这边也不见得多融合。

      “大人不能挑食。”贺昭嘴上慢条斯理,手下毫不留情,又给温怀夹一筷子胡萝卜。

      温怀唇一抿,把盘里的扎眼的橘红色往旁边拨了拨,拿公筷又还回去一筷子牛肉,话却是对贺青理说的:“青理多吃肉,你哥说了,不能挑食。”

      两人的目光对上,一清冷一戏谑。

      贺青理正埋头啃鸡腿。闻言呛到,又冲贺蛰使眼色,“能不能让你哥少作妖。”

      没看见温先生脸都冷了。

      没等贺蛰开口说什么,只听见外面——轰隆——

      一声雷响。

      贺昭的手指蜷缩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外面下雨了。”

      贺青理的唇角抽抽,哥你倒也不用这么高兴。

      转而看向温怀,他脸色却是带着一些担忧,这让贺青理有点不解。

      “温先生今天住在我家吧,外面这么大雨,您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贺青理感激看向终于插上一句话的大小姐……就是听着有点不对劲。

      这怎么论也是我家吧……眼看贺蛰瞪过来的眼,怂唧唧的应和她的话,“对啊温老师,我家房间多,你住一晚,明天雨小点你再回去。”

      温怀有些担心他的书铺,想到出来时看天色不对已经把书仔细盖上防潮布……把碍眼的胡萝卜丝往盘子边又带了带,点点头作答应。

      “我吃饱了,”贺昭抽张纸巾擦擦嘴,离开餐桌往楼上走,好像没看清脚下的路,脚步踉跄一下。

      温怀紧盯他的背影,似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看贺蛰和贺青理都没有关注,还在抢盘里的鸡腿,叹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米粒往嘴里填。

      贺青理又朝贺蛰撇嘴:哥一走,温老师都不对劲了。

      咂摸咂摸嘴,是一股甜涩味,温怀不动声色地喝口汤,好歹把嘴里的胡萝卜味冲走,礼貌向贺青理发问,“不好意思,我能提前问一下在哪个房间留宿吗?”

      刚想回答,贺蛰在一边抢先开口,“我哥已经提前让人收拾出来了,二楼右转走到头,第一间房就是。”

      “你们继续吃,我先上去休息了。”

      向他们两人点点头,温怀转身时,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

      在房间门口前站定,响起方才在听见贺蛰说房间位置时,心脏不受控制紧缩的一瞬。

      算了,东南方向的房间又不止这一间。

      他略有些烦躁,瞥一眼右手边的房间,暗想希望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推门合上。

      一墙之隔,冷汗在男人额头滴滴坠下。黑色枕头上洇湿一片。

      高大身材蜷缩着,像缺乏安全感的婴儿。

      黑色床单,黑色被子。

      一个喃喃自语,似是睡得极不安稳,稍稍颤抖的男人。

      梦像是不祥……他在唇缝间挤出几个字,"……经年,别去……"
      ……
      温怀满头大汗,几乎是从床上弹起。

      屈膝,以极度逃避的姿势,把自己埋在臂弯里。

      削瘦的脊背剧烈起伏,像是在平缓自己的呼吸。

      在情绪剧烈激动后安抚自己,一向是温怀擅长的事。

      不管用了,这次不管用。

      温怀逃避似的闭上眼,试图把自己融入黑暗,耳旁却还是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谴责和求救。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隐隐颤抖的手有些发愣。

      冷汗直直滴进眼睛。

      “我是什么呢……”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温经年把自己从崩溃中抽离出来下了床。

      出门想下楼接杯水,刚走出两步,听到紧闭的房间里传出来一点动静。

      犹豫着往前两步,还是退回来敲了敲门。

      不知道贺青理和贺蛰住在哪个房间,他的声音放得极低极缓,“贺昭,贺昭。”

      屋里没人应他。

      像报应一样,从前都是贺昭这样站在门口敲门。今日他体会到那种无可奈何却焦急不得的感受。

      轻轻叹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往里碰了一下门——门开了。

      站在高视角,俯视白日里比他还高上不少的男人,温怀心里仍是退怯。

      就这样端详贺昭几分钟,手腕便被人紧紧攥住。

      “经年,别让我死。”

      房间瞬间只剩一个人的呼吸声。

      等贺昭的手劲稍松,温怀一秒不停逃命似的退出这个屋子。

      像刚想起来呼吸,靠在墙上,胸腔剧烈起伏。

      逃避地闭上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是温怀。”低沉含着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空旷的走廊响起。

      紧闭一下,睁开时,眼睛中毫无刚才的波动。只有一点通红的眼角,暴露他的脆弱。

      ……

      “和煦,别找了,他……”

      贺昭只是无神地倚靠在林乌身上,重复几句话。

      “我爹呢。”

      “经年呢。”

      “他们不会消失的。”

      林乌眼泪险些淌出,只是单单喂他一勺一勺喝药。

      “我爹呢。”

      “经年呢。”

      “你凭什么问他,他死了,他被你们一家害死了!”

      终是忍不住,把碗往桌子上一磕,眼泪直直坠下。

      “那我爹呢,我爹去哪了。”

      林乌双手撑桌,很快出现一滩水痕。胸口起伏,却说不出半个字。

      “我爹被他害死了,经年被我害死了。”

      砰——

      门被重重关上。

      ……

      “经年——”

      贺昭急促呼吸着,青筋缠绕的手指紧紧抓着汗湿的发。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脑中混沌的痛感过去,仅剩“经年”两个字和昏沉的梦境。

      却是什么都不记得。

      使劲摇摇头,拿起床头的水杯下楼。

      看见厨房淡黄色灯光,本以为是贺青理晚饭没吃饱下来偷吃,眼睛眯起。

      一转角,撞进一双眼角通红的眸子。

      贺昭定了定神,再想仔细看时手里传来温热的触感。

      温怀接水时走神,还在想贺昭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转眼就看到本尊出现在眼前。

      看他想说什么,提前截住话头,把暖水壶口对准他的杯子。

      “温水,喝完上去睡觉吧。”

      客人反劝主人早点睡……这句话说完温怀反应过来不妥。没等他说些什么找补回来。

      就听见身前这个人声音略带恍惚地嗯一声,玻璃杯放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响动。

      紧接着视线一片黑暗。

      ——自己被贺昭抱在怀里。

      能感受到皮肤接触间他略硬的肌肉。宽肩挺拔,本就比自己高出不少,现在反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来找自己撑腰。

      温怀愣了愣,反应过来抬手想拍拍他,却被抱得更紧。

      “你是……经年吗。”

      沙哑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温怀手指蜷缩,终是放下手,把贺昭推开。

      “你说谁?”

      冷静,没有一丝恍惚感。像一柄闪过冷光的刀,一下破开贺昭的呓语。

      向后踉跄两步。眉眼被发梢遮住,昏黄灯光间看不清神色。

      气氛的冰冷一点点漫上,像两个溺水者,却谁也不肯认输先呼吸。

      “温老师,你下来喝水?”少年声音打破一室的冷凝。

      贺青理站在厨房门口,搞不清眼前的情况。

      被两个人同时凝视,当事人表示:我觉得我哥想把我卖了,不骗人。

      “哥?你和温老师在厨房干什么?”

      这大小姐怎么也半夜出没——贺青理感觉自己像是捅了夜猫子窝……这应该是我家吧。

      怎么都在厨房开会?

      客厅不凉快一点吗?

      疑惑小理,在线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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