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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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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贺昭面带讥讽,嘴上也不留情。
“是我爹给我娶的新小妈?”
贺宅仿照临京的四合院设计,贺铖斯把他安排在西南角,也不怪贺昭如此在意,这原本应是他母亲的住所。
温怀看着贺家小儿子像个突然竖起刺的刺猬,挡在房间门口一脸敌意地朝他丢来两个问句。
他没在意,只是淡声说了句,“有没有可能,我来的原因和你有关?”
看到人一脸错愕僵立在那,温怀错过身子成功进了屋。
贺昭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脸紧张地盯他收拾好自己的床铺。
温怀本不愿多理,从他刚见面便说他是小妈开始就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人心性还幼稚。
但他实在烦人,虽不说话,但就是杵在那碍事。
“放手。”
“不。”
贺昭梗着脖子看他,吊儿郎当的语气,“你说的跟我有关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的老师,你应唤我一声先生。”
“先,先生?”
听见贺昭结结巴巴来一句,温怀轻轻嗯了声,当应下了。
“今日起,我会教你些经史子集类传统书卷,更会教你外国的语言和知识。”
“第一堂课,”温怀拿过被贺昭抱在怀里作势想扔出去的包袱,从里拿出一个制作精巧的小表,“我想教你,怎么把这块表拆开。”
贺昭一看那表是他央父亲从铺子里拿来让他研究许久都不肯的东西,眼睛好像找到猎物,紧紧盯着不撒开。
“你应唤我什么?”温怀逗他,把表一把攥进自己手心,只剩一条链子在贺昭眼前挑衅地来回晃。
“先生,你教我这表是如何工作的。我也想做出这样的东西。”
看贺昭拱手深深鞠一躬,方才还少年心性的人此刻有一根脊梁压着他喊出先生。
温怀低头看他,倒是也有一颗报国心。
一堂课时间不长,两人去书房教习。贺少爷品性怪,从不肯用西洋钟报时,一顶大沙漏漏完一次沙,刚好是一小时。
温怀从不是压着人硬听他讲的性子,说是教学,不如说在过程中与贺昭成了朋友,本就只比他大三岁,两人相谈甚欢。
偶尔休息,谈到当下时局,观点愈发一致。
“先生,还未问过您的名字。”
下课,贺昭替温怀抱着书和工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温,单名一个怀字。”转个弯便到的事,他接过贺昭手里的东西,不明他跟着自己的用意。
“那字呢?”
有点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字是我的老师给的,随手从书里摘了两个字便送了我。”
“若是平日里不上课,你也可以叫我经年。”
“经年,温经年。”
贺昭呆呆地重复两遍,“这两个字真好。”
“今日你的课我已讲完,回去把我布置的习题做好,接下来的时间你可自行处理。”
温怀关上门换衣服,他今日还要去书店一趟,新来两个学生需要关照。
书店像往日,吵吵嚷嚷,在当下混乱的档口,书店算是自由思想的避难所。
“你这有写‘洛阳亲友’的文章吗?”
一进店,温怀低声对前台小二说出一句话,王二把柜台上的薄玉壶壶嘴转向自己,没抬头,只是放下笔在柜台上敲了三声。
温怀挑眉,来了三个?倒是稀奇。
绕过潦草摆放的书架,临上楼梯时碰上唯一认识他的掌柜,拉过他往楼梯后头走。
“先生,现今……”掌柜的五十多岁,皱纹都透着紧张,声音不自主的发颤。
“不必慌,眼下他们还动不了书店,这次的消息可还安全?”温怀的平淡模样,稍稍安抚了掌柜怦怦乱跳的心脏。
“安全,已经送到了,上面正在安排人破局。”掌柜点头,这次行动过于惊险,内部的有人暴露了行踪,连累不少同志牺牲。
“好,若是出事,按老规矩来贺宅找我。”
瞧四周没人,温怀出来上了楼。
“贺宅……”
掌柜的担忧念出名字,那里也不见得是安全地方,听说贺铖斯正想方设法和临京那边搭上关系,走军/火路子。
“掌柜的,李老板想找您谈笔生意!”听见外面伙计吆喝,摇头不再管,只要温经年在,这些事还轮不到他操心。
二楼最里间,外表脏污,向外人都说这里是存些腌臜物的储藏间。
三个学生,两男一女,都坐在桌子左侧,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拘谨得很。
“这是做什么?这里是谈话室又不是禁闭室,你们随便聊。”刚进去就说让他们放松的话,颇有些土匪气。
温怀坐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首。两手一摊,“有什么困难?温先生作保我来的,只有半小时。”
“您是?”戴眼镜的学生朝他拱手,礼貌提问。
“可唤我怀先生。”都知道这里的真正东家是温经年,温怀从不用那名字出来与学生结交。
“先生,如今我们很难去临京,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好方法。”
几个学生都是同样的问题,他们是临京大学的学生,来宁西探亲后被管控,不得去临京大学。
临京是姜总统管辖,临京大学校长据理力争,让学校言论思想自由。
但地方势力可不这么干,这些学生不闹出事就罢了,一闹事便是想推翻政府的大动作。
宁北的统辖就是被这群学生搞的一团乱。
“是啊,顽石先生的文章还在我这,要抓紧刊在书店最新一期的报纸上才成。”先前向温怀问好的学生从破旧布包里翻出一卷旧报纸,又小心翼翼地从一团旧报纸中翻找出最里面的几张文章。
“顽石先生的文章?”温怀目光一动,探手把放在桌上,一看就是一路被爱惜珍放的纸拿过来。
“果真是,还是他最新的文章翻译。”
爱不释手,似乎忘记开始的学生央求所办的事。
几个学生不了解刚来的先生什么身份,但也知道能让温先生作保来帮助他们的人,定是可靠。
就是如今一副看文章成痴的样子……
三个学生:不知道,这很难讲。
“怀先生,您是温先生作保来帮我们进京的人,还请您,”靠谱点。
一个姑娘出声,抬出温先生,希望这个戴黑框眼镜的隽秀书生说点有用的话。
“办法是有,但我不是白帮忙的。”温怀终于放下手中的文章。顽石先生不愧是当代翻译家,把内容和灵魂都最大程度的展现在世人眼前。
就是思维偏激点,比如第三页的文字只有一句话:“我知道这文章最先看见的人是你这不正经的,赶紧把我的三个学生送到临京,不然就用我这三寸笔杆捅死你。”
“咳咳。”假咳两声
偷偷把第三页的文章捏在手心,还回去剩下几页。
“我想要的报酬很简单,你们回到临京后,替我给掌柜的带一句话。”温怀招手让几人凑近点,“告诉他两个字,配合。”
说完他就坐正身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宣布道:“三日后,子时,来救中书店敲门,两长一短。自会有人送你们离开宁南。”
逗孩子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温怀笑着看眼前三个学生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他的样子。
抬手看已经到了半小时,再不赶回去贺宅的人估计要起疑。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回去了,你们在这里安心住下,掌柜的会安排你们这三天的衣食。”
“可是——”
“听话,”温怀起身,已经踱步到了戴眼镜的男学生身边,“你小子这么多问题,你叫什么。”
“宁感招。”
“那感召,相信我,嗯?”
温怀把门仔细带上,这房间专做了隔音,希望他们能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三日休息。
宁感招摸了摸头,从耳根红到脸上,抱怨道:“这先生,怎的这么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