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雾》何以舒

4、你吃小蛋糕吗

　　骆时晏几乎是秒回。

　　—？

　　常青云还想再问得仔细一点，一个电话马上就打了进来。

　　“不是我说你啊，你终于要开荤了？”

　　“……”常青云一时无言以对。

　　电话那头传来无休止的笑声，“常青云，你也有今天啊。”

　　“笑什么？”

　　“笑你风水轮流转。”骆时晏笑得停不下来，“哎呀，想当年多少女孩找你搭讪你可是爱答不理的，现在也有你苦恼的时候。”

　　“别笑了，我认真问你呢。”常青云被气笑了。

　　骆时晏也不闹他了，“这个要因人而异，看你喜欢的女孩对什么感兴趣了。”

　　常青云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怎么去观察过顾晓伶对什么感兴趣，大约是太久没见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他忽然想起那夜，顾晓伶带着酒气，说出的话却与当年如出一辙。

　　“常青云，这道物理题我不会。”顾晓伶的笔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题，“给我看一眼你怎么写。”

　　常青云大方地把自己的试卷扔给她，“你自己看得懂吗？”

　　顾晓伶抢过他的试卷，“瞧不起谁呢！”

　　她带着常青云的试卷走回自己的课桌，完全没听见身后人低沉的笑声。

　　顾晓伶拿着常青云的试卷琢磨了一节课，看是看得懂了，就是不知道下次考试再遇见能不能做出来。

　　她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脑子直呗，转不过弯。”常青云靠在她的椅背边。

　　顾晓伶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别那么嚣张，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常青云抽回自己的试卷，“拭目以待了。”

　　常青云平日里吊儿郎当，但也不全是天赋型选手，顾晓伶从第一次留意他时就发现了。

　　那时候周末只上早上的课，下午和晚上大部分的人都选择回家或者出去玩，可顾晓伶不会，她只会在教室里自习。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她不是本地人，一个人在外地上学，基本没什么地方可去，也不想出去玩。

　　她喜欢一个人待在教室里解各种各样的数学题，只是转班之后，周末就不只是她一个人在教室看书了。

　　她写了一个中午的题，抬头一看已经两点半，她伸了个懒腰，发现教室里不止她一个人。

　　斜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她刚转来这个班，不喜欢社交，自然对这个同学没什么印象，但她并不脸盲，她知道他的名字，也仅仅知道他的名字。

　　常青云。

　　顾晓伶觉得这个名字还挺有趣，但她并不打算交朋友，她是来学习的，等期末的分班考试一过，她就可以转走了。

　　她收好书打算去吃个午饭，走到门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埋头写题的常青云，默默道：“竟然还有人比我还晚。”

　　顾晓伶随意找了一间快餐店点了一份小炒，正吃着，忽然想起自己的充电宝还明晃晃地放在讲台上充电。

　　顾晓伶一个激灵，她本来就是趁着没人才充的，万一有老师来巡逻没收可就完了。

　　她暂时赶不回去，想起来教室里应该还是有一个能帮到她的人。

　　她点开班群，翻到常青云的账号，点了添加。

　　十分钟之后，他们成为了好友。

　　常青云比她想象地要自来熟，她还在思考怎么先开口，常青云就发来消息。

　　【薛定谔的喵：？】

　　【L：那个…你还在教室吗？】

　　【薛定谔的喵：刚走。】

　　顾晓伶觉得真是天要亡她。

　　【薛定谔的喵：怎么？】

　　【L：没，我的充电宝放在教室充电，以为你在教室能帮个忙收一下。】

　　【L：没事了，谢了。】

　　那头没有再回她，大约是没什么好回的。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她正走在回校的路上，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常青云。

　　【薛定谔的喵：不知道你课桌在哪，我收进我抽屉了，你晚自习过来找我拿吧。】

　　顾晓伶愣了一下，不是说走了吗？

　　【L：谢了，晚上请你喝奶茶。】

　　【薛定谔的喵：不用了，我不喝奶茶。】

　　……

　　顾晓伶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这人也…太冷漠了吧。

　　【薛定谔的喵：买瓶牛奶吧，我喜欢喝牛奶。】

　　【L：行。】

　　晚自习课间，顾晓伶走到常青云的课桌前，伸出手，声音很轻，“我的充电宝。”

　　常青云也伸出手，“我的牛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晓伶把牛奶放在他的手上，没说话。

　　常青云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宝递给她，“不客气。”

　　顾晓伶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她也没说谢谢啊，回什么不客气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她会留意常青云的一切，发现他很喜欢打篮球，能迅速和人聊起来，简直一个交际花。

　　但顾晓伶很清楚，这个地方不是久留的，她早晚会走的，这些都是无用的社交。

　　第一次月考，她看到语文作文是议论文，她简直想摔笔，一贯写的都是记叙文，突然来一个议论文，这谁会写。

　　但作文的占比这么大，总不能一个字也不写，她模糊地记得老师课上提了一嘴议论文的格式，就是各种论点加论据，她迎着头皮写了一篇一眼就十分明了的议论文。

　　她想怎么着也该有个30分吧，毕竟写了900字呢。

　　不过她没想到，就是这一篇烂得不能再烂的作文，将她拉进了一个几乎从未踏足的领域。

　　因为全年级只有5个人写对了议论文的格式，她是其中一个，于是，她这篇烂文章成了年级第一。

　　“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找顾晓伶同学借看一下，议论文的格式是怎么写的。”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试卷，“好了把试卷发下去了，自己拿自己的。”

　　顾晓伶赶紧找到自己的卷子塞进抽屉里，谁也别想看她的作文！

　　幸好，这个班级没人爱学习，这句话被当成耳旁风，没人来问过她。

　　下晚自习她摊开书打算学到熄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时，常青云转过头来问：“诶，看一下你作文呗。”

　　顾晓伶一听作文两个字都应激，“为什么？”

　　“观摩年纪第一啊。”

　　顾晓伶低着头，“没什么好看的。”

　　常青云把自己的试卷扔给她，“我们交换。”

　　顾晓伶万般不愿地把试卷递给她，完全没心思看常青云写的作文，只怕被人看了笑话。

　　只听见常青云说了一句，“挺厉害的。”

　　顾晓伶抬头看他，眼里都是不解，“？”

　　常青云把试卷还给她，“不愧是年级第一啊。”

　　顾晓伶收起试卷，“闭嘴！”

　　顾晓伶还想再写几题，教室的灯忽然熄了，整个教室都淹没在黑暗里，借着走廊的灯，只能看见前面常青云的一个轮廓。

　　自从班里分组之后，常青云就一直坐在她的前桌，此时顾晓伶看不清常青云是面对她还是被对她。

　　她打算收书回宿舍继续看，本来静得只有呼吸声的教室有了一点声响。

　　“你喜欢吃小蛋糕吗？”

　　常青云的声音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顾晓伶才注意到，原来常青云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还行吧。”顾晓伶冷漠地回道。

　　顾晓伶背起书包正打算走，听见常青云又笑了。

　　她实在不知道常青云为什么这么喜欢笑，笑点这么低？

　　“明早别吃早餐啊，我请你吃小蛋糕。”常青云压住笑声。

　　“为什么？”顾晓伶下意识转头看他，才发现已经熄灯了，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转头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常青云也在看她。

　　“因为今天吃到一个很好吃的小蛋糕，明天拿给你尝尝。”常青云两手空空地走了。

　　顾晓伶很不屑一顾，什么小蛋糕，从来没人给她带过东西，以往有也是客套的说法罢了。

　　她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该吃早餐也还是吃了。

　　常青云踩着上课铃进教室，冲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身把一个袋子放在顾晓伶桌上，话里还带着喘，“你的….小蛋糕。”

　　顾晓伶怔了片刻，还真有小蛋糕？

　　常青云也没看她什么反应，生怕被老师点名赶紧转回身去。

　　顾晓伶将小蛋糕收进抽屉，只是常青云不知道，顾晓伶根本没有尝过那个小蛋糕的味道。

　　那是顾晓伶第一次收到一个男生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但是她没有吃。

　　也许是警惕心，也许是不舍得，连顾晓伶也不记得是为什么了。

　　————

　　【薛定谔的喵：那个…你现在还吃小蛋糕吗？】

　　顾晓伶刚写完病历，揉了揉眼睛，发现手机响了一声，常青云的消息亮在锁屏上。

　　小蛋糕？

　　顾晓伶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L：你不能走出医院。】

　　【薛定谔的喵：我点外卖。】

　　【薛定谔的喵：吃吗？】

　　【L：明早吃，我下班了。】

　　【薛定谔的喵：好。】

　　常青云在楼下散了一圈回到病区发现顾晓伶的工位上已经没了身影。

　　他回到病房发现隔壁床收了个新病人，看上去似乎是个学生。

　　他懒得去做什么社交工作，把帘子一拉，隔开他俩。

　　他在床上和骆时晏正聊着，隔壁床的男孩探个头，“哥，你吃水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