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雾》何以舒

18、那一晚

　　顾晓伶坐在厕所里看着手上显示阳性的验孕棒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呆呆地坐在马桶上，不知道怎么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她明明记得那夜是做了措施的，怎么会中招？

　　她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只是胃酸返流，吃了好几天奥美拉唑也没见好转，加上算了算自己的月经周期，开始觉得不对劲。

　　顾晓伶只是尝试着买了早孕试纸来测，没想到就阳了。

　　她想得有些出神，许久才恢复过来。

　　只是试纸阳性而已，有时候也会出现假阳性，不一定是她怀孕了。

　　她抱有侥幸的心理，但还是决定去抽个HCG看看结果。

　　她上车想导航到医院，忽然想起来那群医生都是同事，万一真验出点什么东西，第二天她不就成八卦的中心了？

　　她删掉医院的地址，搜索栏里出现三院的历史词条，三院除了凌明声她就不认识谁了，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索性就去了三院。

　　她刚进门诊大楼，还在看导航栏，正巧遇上会诊回来的凌明声。

　　凌明声远远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电梯口，他试着走近看清，发现是顾晓伶。

　　凌明声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这么巧？”

　　顾晓伶被吓了一跳，原本就怕遇见凌明声，现在倒好了，送上门了。

　　她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是啊，好巧啊。”

　　见顾晓伶没有直奔住院大楼而是来了门诊，问道：“来看病？”

　　“嗯。”

　　凌明声打趣道：“什么病在市一看不了还得来我们三院？”

　　顾晓伶却没什么心情，“不是什么大病，就正巧在这附近。”

　　“挂哪个科，我带你去？”

　　顾晓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你今天值班吧。”

　　“耽误不了这几分钟。”凌明声走进电梯打算摁楼层，“去哪个科？”

　　凌明声坚持要跟，顾晓伶也赶不走，“三楼。”

　　电梯缓缓上升，下午的门诊没有早上那么繁忙，此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顾晓伶不主动说，他大约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顾晓伶直接摆烂了。

　　“妊娠试验阳性，来抽个HCG。”

　　此话一出，凌明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妊娠试验？”

　　“嗯。”顾晓伶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正好到三楼，电梯门开了。

　　她转身对电梯里的凌明声说：“谢谢，我可以自己过去了。”

　　谁知凌明声的手挡在电梯门边，让电梯没法关门，他仅仅只思考了半分钟，就走出电梯门，“送佛也要送到西啊。”

　　凌明声领着顾晓伶去到妇科的分诊台报道，下午本来人就少，顾晓伶挂的又是一个几乎没人看到主治医师的号，刚报道没几分钟就叫号了。

　　凌明声刚想走听见已经叫号了，干脆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凌明声似乎是三院的人气星，到哪都有认识的朋友，刚进门就跟人打招呼，“周医生忙不忙啊？”

　　周筠闻声抬眼看去，“凌医生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凌明声递了个眼神，“带个朋友来检查。”

　　顾晓伶跟在他身后轻轻点头，是打招呼的意思。

　　她坐在就诊椅上，还没等医生问就主动说了自己的情况，“我停经两个月了，末次月经是两个月前的月底，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今早测了个早孕试纸阳性，想来抽个HCG和复查一个阴超确认一下。”

　　“已婚？”

　　“未婚。”

　　“采用的是什么避孕方式？”

　　“安全套避孕。”

　　周筠一听人都傻了，“这你都能怀上？”

　　周筠看向凌明声的表情都变了，似乎在说你这个渣男。

　　凌明声站在顾晓伶身后却是举起双手，微微摇头，否认了一切。

　　顾晓伶扯了扯嘴角，“毕竟套也只有97%的避孕功能吧。”

　　“躺上去我做个妇检吧。”

　　顾晓伶不怎么想做妇检，妇检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但有助于诊断，她拒绝不了。

　　她先去抽了个HCG，后来凌明声还陪她做了阴超。

　　凌明声看着屏幕上已经有了一点胚芽的影子，“你这孩子还真是那奇迹的3%啊。”

　　“……”顾晓伶已经无言以对了，“是真的怀上了？”

　　B超的老师在一旁插话，“看上去应该7周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晓伶似乎觉得松了口气，大约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拿着B超的结果单子往外走，鬼使神差地点了常青云的通话。

　　那头响了好几声，顾晓伶心里排练着说辞。

　　“喂。”

　　电话接通了，顾晓伶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顾晓伶硬着头皮说：“你最近有事吗？”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不算很重要，但应该要和你说一声。”

　　常青云那头顿了片刻，“是我的病吗？”

　　顾晓伶刚刚排练好的说辞刚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有时间当面说吧。”

　　凌明声刚刚还在和B超室的老师讨论问题，问完发现顾晓伶早就走远了，连忙追了上去。

　　凌明声急急忙忙跟上来发现顾晓伶忽然停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也不敢上前了，或许是这一切来得有些快，她暂时接受不了？

　　凌明声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能假装在刷手机。

　　凌明声笨拙地上前，尝试打开话题，“这个放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走近才发现顾晓伶是在打电话，悻悻闭上嘴，下一秒电话就放了下来。

　　两人定在原地，没有人出声，气氛莫名尴尬，凌明声清了清嗓子，“你…”

　　顾晓伶看向他，“谢谢你，我该走了。”

　　“顾晓伶，有什么事，如果我能帮得上忙，可以和我说。”凌明声说完感觉有点奇怪，又解释道，“我是想说…我们还是朋友，所以…”

　　“我知道了。”顾晓伶打断他，“谢谢，你回去值班吧，改天请你吃饭。”

　　凌明声觉得顾晓伶暂时应该还不会有很大的问题，“那…我走了？”

　　顾晓伶点点头，凌明声一步三回头地看她，见她极为潇洒地走出门诊大楼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大约是真的能扛得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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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青云回到家躺在床上尝试闭眼睡觉，但许久都没有进入睡眠，他脑子里除了沈昭的那句话就是顾晓伶的那通电话。

　　他想不通顾晓伶那边是什么情况，是要和他说她已经决定和凌明声在一起了所以不能和他有往来了？

　　这种事情微信上也能说吧。

　　常青云脑子里思绪混乱，完全无法入睡，他干脆坐起来，打开手机，置顶还是顾晓伶的对话框。

　　沈昭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不要想自己值不值得，首先，你得走出那一步。”

　　他尝试给顾晓伶发消息。

　　【薛定谔的喵：今晚出来吃个饭吗，我有事和你说。】

　　消息刚发出去，就见上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就好像在专程等他似的。

　　但其实顾晓伶也是在思考怎么把常青云约出来。

　　【L：好。】

　　常青云是彻底睡不着了，他坐起来翻找自己的衣柜，想找到一套合适的衣服。

　　挑了许久都不满意，眼睛忽然瞥到挂在衣架子上的黑色西服，又想起骆时晏说的话。

　　“要是顾医生看到你现在这模样，估计下一秒就愿意嫁给你了。”

　　常青云盯着那套西服看了许久，算了，既然都穿了，干脆明天干洗之后再还回去吧。

　　顾晓伶到达常青云定位的那间餐厅后发现常青云已经站在门口等她，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常青云穿正装。

　　此时的常青云一身黑西服，站在餐厅门口极为显眼，惹得周围还在等座的小姑娘们都看了过来。

　　“他也太正式了吧。”顾晓伶碎碎念，“难道他知道了？”

　　结果也才刚出来没多久，他怎么会知道，是凌明声说的？

　　凌明声也不知道孩子他爸是常青云吧。

　　顾晓伶否定自己的判断，上前打招呼，“等很久了吗？”

　　常青云听到顾晓伶的声音连忙抬头，“没有，刚到。”

　　常青云早就定好位置了，就等着她来了。

　　“今天穿这么正式？”

　　听到顾晓伶对他的穿着没有过多的评价，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有点失落，“没有，今天刚去面试。”

　　“面试？”

　　“嗯。”常青云抿着唇，眼神微暗，“骆时晏介绍了个工作给我。”

　　顾晓伶一时不知道回什么，随口道：“挺好的。”

　　常青云把菜单递给她，“你点吧。”

　　顾晓伶没什么胃口，加上最近胃里难受得厉害，她只点了一份清淡的汤，随后把菜单还给他，“你来吧。”

　　常青云担心顾晓伶是因为他没有太多的钱付款才没好意思点，所以点了几个不便宜的菜。

　　俩人在等菜期间气氛莫名尴尬，两人都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

　　顾晓伶觉得她的事情说出来估计连饭都吃不了，示意他，“你先说吧。”

　　“嗯。”常青云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蹦出一个字算一个字，“嗯…前几天和骆时晏喝酒遇上了几个老板，嗯…说是觉得我不错，让我去面试他们公司…然后我今天就去了。”

　　顾晓伶坐在他对面听他面试的事情，觉得这样也不错，常青云很少会和她说生活中的事情，每次见面要么就是不省人事，要么就是太正式了。

　　“什么公司？”

　　“就是一个服装品牌，叫玉京颂。”

　　顾晓伶微微点头，“我好像听过。”

　　“是吗？”

　　“去面试哪个岗位？”

　　“模特。”

　　顾晓伶沉默了，他还真是…行行出状元啊，一个当初说要学医结果去学了金融，毕业做了酒吧营销的人最后去应聘了模特。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缓解了一点紧张的氛围。

　　顾晓伶一直抱着她那碗汤喝，常青云点的顶多就是吃了一口，常青云垂下眼眸，眸中深处有黯然闪过。

　　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像没遇见过那样各自生活罢了。

　　常青云哑着声线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我们那一晚，到底有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