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雾》何以舒

15、她喜欢常青云

　　凌明声的话实在太直白，大家都跟着起哄。

　　顾晓伶忽然就很想念刚刚一个人安静的状态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大家八卦的心理，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是脸上还包着纱布的常青云。

　　顾晓伶一看到就想起来是要给常青云换药的。

　　“怎么了？”凌明声一看见常青云就有些不好的感觉。

　　“他来换药的。”顾晓伶放下口中的点心，去开门。

　　“正好，我专业对口，我来吧，你继续吃。”

　　凌明声不太愿意让顾晓伶和常青云单独待着，总觉得不太好，顾晓伶一喝醉就念着常青云的名字，想来俩人之前应当是有过一段故事的。

　　顾晓伶见凌明声愿意帮忙，也不争，在外科换药这方面，她确实不如专业的外科医生。

　　“行，你去吧，换药室出门右拐。”

　　常青云一听是凌明声要给自己换药，有些排斥，但又不敢说，也不能点名要顾晓伶亲自换吧，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凌明声打开一次性消毒换药包，倒入碘伏，戴好手套，一顿操作下来，常青云看在眼里，比起顾晓伶，确实要利落很多。

　　凌明声揭开他的纱布，见到鼻梁上的缝线，问道：“这是晓伶缝的？”

　　虽然听着凌明声这般亲密地叫顾晓伶有些不悦，但还是抑制住情绪，“嗯。”

　　“愈合得挺好的，没有渗液和红肿，过几天再换一次药就可以拆线了。”

　　凌明声没有穿白大褂，但他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医生的气质。

　　“好。”常青宇只想快点结束，他才懒得和凌明声有那么多的交流。

　　凌明声给他消毒盖纱布，顾晓伶正好过来瞄一眼。

　　“恢复得怎么样？”顾晓伶问。

　　“挺好。”

　　“很好。”

　　俩人齐齐出声，随后面面相觑，似乎在说，问你了吗。

　　顾晓伶没注意他们之间的气氛，“行。”

　　凌明声将医疗垃圾分类处理，脱了手套，常青云还没走。

　　“不走？”凌明声想关灯了。

　　“凌医生不也是还没走吗？”常青云见他的手盖在开关上，也慢悠悠地走出换药室。

　　“哪有医生比病人先走的道理。”凌明声听得出常青云话里话外的意思，没有打算正面回应。

　　常青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可凌明声却能一直待在办公室陪顾晓伶。

　　他本来只是打算翘班来换个药立马回去上班，但现在他又不想走了，毕竟凌明声也没走。

　　常青云怕被看见，只能在住院大楼下的凉亭里随便找个坐的地方，就这样等着，凌明声不是本院的员工，车只能停在临时停车场，他出来常青云一定能看到。

　　凌明声回到办公室见顾晓伶已经坐回位置写病历，他坐在顾晓伶旁边工位上，撑着脑袋侧头看顾晓伶工作的模样。

　　顾晓伶被看得极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无聊，没事做。”凌明声的眼神直勾勾的没有任何的掩饰。

　　“你还不回去吗？”

　　凌明声没有回她，反倒问道：“你和常青云什么关系？”

　　“就是高中同学。”

　　“很好的朋友？”

　　顾晓伶突然停下敲击键盘动作，犹豫了片刻，她和常青云关系好吗？

　　“以前很好。”

　　“现在不好？”

　　顾晓伶没有说话，凌明声也寻到自己答案了。

　　凌明声起身，“不打扰你上班，我回去了。”

　　“不送了。”

　　大约到晚上11点之后，常青云注意到凌明声从住院大楼里出来，常青云立刻掩住自己的身影，不想被看见。

　　大约是天色太晚，路灯太暗，凌明声没看到暗处的常青云。

　　常青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一眼顾晓伶，就见顾晓伶脖子上带着听诊器从住院大楼里行色匆匆出来。

　　她是追出来的？

　　常青云无从得知，但凌明声前脚刚走，顾晓伶后脚就出来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

　　顾晓伶倒霉催地又接到一个急会诊，她穿过凉亭，瞥见角落里似乎有个熟悉的声影。

　　她试探地叫，“常青云？”

　　常青云刚想走就听见有人在叫他，转身一看是顾晓伶。

　　他一怔，这么暗都能被发现？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在等车。”

　　顾晓伶微微挑眉，“在医院里可打不到车。”

　　被戳穿的常青云丝毫不慌，“我想休息会儿，好不容易带薪翘班。”

　　“不舒服？”

　　“没有，我先回去了。”

　　常青云说完便要走，顾晓伶追上他，“一起走呗，我去急诊，顺路。”

　　原来是去急诊，常青云原本心里一团乱麻，一下就解开了。

　　常青云回到酒吧里，又是喧嚣的音乐声和酒精充斥的环境。

　　他破例地喝了酒，坐在卡座里心不在焉，满脑子都与顾晓伶重逢那夜的模样。

　　在这个卡座，8年未见的人突然站在面前说要约他。

　　也是在这个卡座，他游戏输了，吻了顾晓伶。

　　常青云想，他真的只是随意地拉了个人吗，还是说他早就已经看到顾晓伶，他是故意的。

　　他眸光微沉，随后低下头，黯然而又轻嘲地一笑。

　　其实早在重逢的那一刻，那个18岁的少年在越过时间的长河后再次触碰到那未曾察觉的心动。

　　————

　　“顾晓伶，你又是第二啊。”常青云站在月考排名表面前洋洋得意。

　　“哦。”顾晓伶面无表情，“恭喜你又是第一。”

　　顾晓伶话毕穿过一堆来看成绩的同学钻回自己的座位。

　　常青云见惹人不高兴了，立刻跟着挤出人群，“别不高兴啊，咱俩年级排名都上升了。”

　　顾晓伶皮笑肉不笑，刷了那么多题还不提高排名她可就要撕书了。

　　“今天周末，咱晚上去吃火锅怎么样？”常青云靠在她的桌角。

　　“都有谁？”

　　顾晓伶不怎么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她不怎么会聊天。

　　“就我们两个啊，你还想叫别人？”

　　顾晓伶翻开空的试卷，“随便。”

　　“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常青云抽出她的试卷，“刚考完还看什么啊，休息一天行不行。”

　　顾晓伶不想去抢，又掏出一张新的试卷，“不行。”

　　“诶你这人，累不累啊。”

　　“不累。”

　　其实她是真不累，大部分的题都能写出来，写完就很有成就感，毫无疲倦。

　　“我不管你多忙，晚上把时间腾出来陪我啊。”

　　常青云这话十分响亮，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晓伶顿了几秒，“知道了。”

　　周末一般都是自习课，顾晓伶写完最后一道题，常青云已经在后桌困得要睡着了。

　　她转过身敲敲桌面，“我写完了。”

　　常青云艰难地抬起眼皮，“终于啊。”

　　顾晓伶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这也才晚上七点啊。

　　“你别装了，也才刚放学一个小时。”

　　常青云侧过头，懒懒地应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似得打鸡血呢？”

　　顾晓伶收好书，站起身来，“走不走啊？”

　　常青云的脸贴在桌面上，朝顾晓伶伸出手，“拉我一把。”

　　顾晓伶没想太多，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没有拉起来，反倒是常青云的手指触到她手腕的那条疤痕后用指尖轻轻婆娑着。

　　“赶紧的你自己起来。”顾晓伶带着不耐烦的语气但却没有立刻松开常青云的手。

　　常青云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身后的凳子被挪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晓伶松开他的手，转身往门口走去，“吃哪家啊？”

　　“广场那家啊。”常青云默默跟在她身后。

　　顾晓伶是个没主见的人，一旦和别人吃饭就没办法主动地点菜，都是跟着人一起点，别人吃啥她吃啥。

　　幸好常青云是个能拿主意的人。

　　谁想到常青云一进店里就立马找位子坐下，“你点吧，我不挑食。”

　　顾晓伶愣住了，她哪里知道常青云喜欢吃什么，万一点到不喜欢的怎么办。

　　“你来吧，我吃什么都行。”顾晓伶把菜单递给他。

　　常青云没接，“你点，我不会。”

　　站在旁边等着点菜的服务员一下看看顾晓伶又看看常青云。

　　常青云这意思是顾晓伶不主动点单就这样耗着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服务员，然后展开菜单一项项地看下去。

　　“你吃辣吗？”

　　“吃。”

　　“那要锅底要鸳鸯锅吧。”

　　顾晓伶随便点了几样，问了常青云他都说吃，这一餐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开始了。

　　服务员把单子打好后放在他们的桌面上，常青云拿起单子看了看，“这不是点得挺好的吗？”

　　顾晓伶才回过神来，他是在教她？

　　涮菜时顾晓伶好几次拿起菜又被常青云摁下筷子，“还没熟呢。”

　　顾晓伶有些不服气，“那么薄的肉片不是涮涮就熟了吗。”

　　“人家是冷冻过的肉啊。”常青云轻轻叹气，“姐姐，你只会做题吗？”

　　顾晓伶闻言低头沉思，她确实没什么生活能力。

　　常青云说话不经过大脑，说完才觉得不妥，“我开玩笑的。”

　　饭桌上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常青云想找话题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了，你想过考哪里吗？”

　　“不知道，外地吧。”

　　“你学啥啊。”

　　“不知道啊。”顾晓伶还没想过要学啥，只觉得能把分数考高一点就能有更多的选择，“你呢，你学什么？”

　　“我想学医，我妈身体不好。”

　　顾晓伶点点头，“学医好像很累。”

　　“学什么都累的，看你喜欢什么吧。”

　　顾晓伶没什么喜欢的，一路都是跟着爸妈的节奏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她抬眸看他，目光一凝，漆黑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眸中意味不明。

　　不对，她还是知道她喜欢什么的。

　　她喜欢常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