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思》舟几又

3、大年初一

　　飞机上，钟晓被兄妹俩夹在中间，任意非常喜欢从飞机上往下看，因为她觉得看着地面上的东西一点点变小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特别渺小。
　　钟晓是无所谓的，比起这些她更喜欢听音乐或者追剧，只是这次这个航空的空间特别小，身上的衣服穿的又多，她稍微活动一下就会碰到旁边的任景。

　　任景长的挺高，钟晓目测有182，没证实过，平时看着瘦瘦一条但是被这个位置显得挺大的。
　　碰了他几次后，钟晓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主动跟他搭话：“你现在多高了？”纯属只是想证实一下。
　　“184吧，好久没量了。”任景的音色很舒服，在飞机上音量自动降低了一点，还有一点酥酥麻麻的颗粒感。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任景确实没想到钟晓会突然问这个，挺好奇的。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坐在这挺束缚的，问问你长多高了。”钟晓实话实说。
　　“是有点挤，你觉得我多高了？”
　　“啊？哦…我目测你182左右，差不多。”钟晓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还是差点儿的。”
　　“嗯......”钟晓不知道咋接，就只能应一声。
　　旁边的任意虽然一直在拍风景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无语地对她哥翻了个白眼，然后默默跟钟晓吐槽：“男性是宁可让女朋友受委屈也不会让他们的身高受委屈的。”
　　钟晓：“点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钟晓关闭飞行模式后，手机上的消息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大部分都是她妈妈发来的，先是一条落地了，然后是她们酒店的图片，最后在十分钟前问她：“落地了记得发个消息。”
　　钟晓照做，当她把手机扔下，翻出手套和围巾准备收拾收拾下飞机时，她亲爱的母上大人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搞得她手忙脚乱的。
　　钟晓有些恼火，她刚站起来准备穿衣服，包和围巾手套都扔在椅子上，手机在最下面响着，后排的人正拥挤的堵在过道里。
　　钟晓此时只能以一个委屈的姿势佝偻站着，她皱着眉看来一小会儿声音来源，大概花了三秒时间确认自己不想接这个电话，然后从一堆东西中掏出手机关成静音扔椅子上，继续穿她的装备。
　　她身旁的两人一个背朝她，早就收拾好了，另一个也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都没怎么注意她。

　　他们下了飞机在等行李时，钟晓还是跟罗女士解释了一下，只是没发两条消息，又是一个电话打来。
　　罗女士在电话里各方各面的询问了一下，比如“那边冷不冷？”“有没有下雪？”“酒店怎么样？”“你们待会儿干嘛？”等等
　　对此钟晓只能回答：“妈，我们还在机场。”或者“不知道。”
　　挂了电话，就听到任景问：“阿姨又打电话了？”
　　“对啊，什么都要问一下。”钟晓觉得跟监控差不多了。
　　“你们家跟我们家简直两个极端，我爸妈这么多年都没影响一下你妈吗？”
　　任意和钟晓是一起长大的，她还记得小的时候钟晓的性格和她差不多，她们两个一起打打闹闹，一起上兴趣班。
　　上初中的时候，钟晓的妈妈给她报了语数外的补习班，每节课两小时起，一开始她也上，后来她连作业都快写不完了，她妈妈就给她停了，让她自己学。
　　只有钟晓一个人不仅没停，初二初三的时候又加了物理和化学，高中更是如此，任意都不知道她那时候作业是怎么写的完的。
　　两人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上，所以经常见不到面，但是每次见面的时候任意都觉得钟晓变得更闷了，她和她哥都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也还好了，这不都同意我和你们出来玩了吗？”钟晓有时候虽然心里不满，但是嘴上还是会维护一下她妈妈的。
　　“箱子马上出来了，快找找吧。”钟晓在和任意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一直盯着传送带上。
　　很快，他们三个的箱子一前一后的出来了，任意的两个箱子在最前面，钟晓的箱子在她后面几个，任景的在最后。

　　任意的两个箱子又大又重，她一个人拿真有点吃力，好在钟晓来得及时，等她们两个准备再找钟晓的箱子时，就发现她哥都拿好放在行李车上了。
　　钟晓看见自己箱子已经被任景拿完了，就跟他道了谢。
　　“没关系，我看你帮任意拿她的箱子没来得及我就先帮你拿了，没拿错吧？”任景回答的一本正经，还提醒了钟晓去对了眼箱子。
　　“嗯，对的，没有拿错。”
　　“好，那我们走吧。“
　　任意听着她哥刚刚的回答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满脑门的问号。

　　三个人准备打了车去酒店休整一下，再找地方吃饭。
　　不过是在外面等了五分钟，钟晓感觉整个人都冻透了，不一样的冷，但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雪，还好今天是大年初一“光杆司令”上也被挂满了灯笼，很有节日氛围，钟晓就扒在窗户上看了一路，顺带抓拍几张，待会发朋友圈。
　　这种感觉很奇妙，来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城市，感受它的色彩。
　　如果说南川是彩色的，四季分明，那么北滨就是白色的，纯朴的，冷空气一灌，感觉自己就被净化了。

　　“不过，说真的，冷是真的冷，我露在外面的脸蛋一会会感觉就僵了。”上了车之后，任意跟师傅没两句就熟络了。
　　“可冷呢，不过这些年已经好多了，像我小时候那都零下三十度呢，雪得到我膝盖那么厚，但那时候也是真的好玩啊……”司机师傅就一路跟他们聊到了酒店，还给他们推荐了好几个饭馆。
　　下车的时候，钟晓本来想自己拿箱子的，刚要上手，任景和司机师傅就过来了，也就没轮到她拿，倒是很顺手的接过刚刚任景递过来的厚手套，戴着手套拿箱子不太方便。
　　钟晓本来想等他拿好就还给他的，但忘了任意一个人拖两个箱子，索性就一直替他拿着，拿到后来拿身份证的时候顺手就塞包里了，到了房间才发现。

　　“啊我的床，怎么办，我感觉我一到酒店就不想出去了。”任意一下就扑进床里。
　　“那还是不行的，我们还要去吃铁锅炖，诶，你哥手套我刚忘了还给他了。”钟晓一边收拾包一边和任意说话。
　　“没事，你待会给他呗。”
　　“我先跟他说一声吧，不然还以为丢了。”她说着就拿起手机发信息，但
　　“你哥微信是啥？我怎么没有啊？”钟晓找了一圈没找到。
　　“就他的拼音啊...你没有吗？”
　　“…好像真没加过。”钟晓回忆了一会，发现她还真没这段记忆。
　　“不能吧，这么多年了没加过？我先推给你。”任意实打实的疑问。
　　钟晓点开任意发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添加到通讯录……还真没加过。
　　“说出去都不信我俩认识了十几年了。”钟晓说着还不忘把这个页面给任意展示一下。
　　“哈哈哈哈不是吧，你俩是不熟吗？”任意觉得好笑又是真的很意外。
　　“难道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谢谢你，给我取好备注了。”钟晓主打一个就地取材，任意她就给备注为任性妄为，当时还是任母吐槽任意用的词，她就拿来用了。
　　“怎么，我哥这么快就通过了？”任意摆摆手，倒是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没有，但是你为什么这么问？”钟晓觉得奇怪。
　　“就我哥手机里那一圈圈的红点点，微信多一条消息他都不能知道的。”任意对他哥这个不爱回消息的毛病实在是无语。
　　“你有他电话吗，没有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应该也没有，我找找……不用了，他通过了。”钟晓本来准备打开手机找一找的，结果停留在微信的页面已经有了消息。

　　Renjing：“怎么了？”对面发来消息。
　　冬眠晓不了：“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你手套刚刚不小心被我放包里了。”
　　“你现在要吗？”
　　钟晓觉得她的脑回路有时候也挺清奇的，手还比脑子快。
　　Renjing：“先放你这吧，待会也要见面的。”
　　谁说不是呢，手有它自己的意识。
　　冬眠晓不了：“确实。”

　　任景刚刚收拾好拿手机看的时候，就跳出来了钟晓的好友申请，其实他想问的是怎么突然想起来加他好友了，毕竟她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其实他也没忘自己的手套还在钟晓那儿，只是想着总有机会的。
　　但眼前的机会也得抓住，任景没有立刻结束话题，还在继续发。
　　Renjing：“你们饿吗？饿的话我们就现在去吃饭。”
　　钟晓倒是不怎么饿，任意也还行，更想躺一会儿。
　　冬眠晓不了：“还好，待会儿吧。”
　　Renjing：“好。”

　　任景这下实在找不出话来了，本来想回“好的”的，后来还是觉得“好”更温柔一点。

　　钟晓和任意小眯了一会儿后，确实有些饿了，穿好衣服就去拍她哥的房门，里面人打开门一看就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像企鹅一样，觉得有点好笑，拎着他妹的帽子就走。
　　他另外一只手也很顺手的拎了拎钟晓的帽子，然后拿了手机打车。
　　钟晓当然也没反应过来，估计任景只是顺手，像拎小鸡仔一样，一手一个正好。

　　铁锅炖店，他们就点了招牌的铁锅炖大鹅，外加了点豆角，现场炖的，要炖个30分钟，三个人就只能眼巴巴的等锅开，相望无言，很有默契的都拿起手机。
　　钟晓拿着手机但是不知道干什么，她手机上的红色和黑色软件已经要被她刷烂了，她也不喜欢打游戏，最近也没找到什么好看的小说。

　　任景看着对面的人目光渐渐空洞，在想找什么话题聊，谁料对面的人刚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又拿起了手机，似乎在查东西，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面色平淡，又放下了。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任景索性说出自己的好奇：“查东西？”
　　“嗯对，查成绩。”钟晓本来突然跟他对视了一眼，觉得不说话还挺尴尬的。
　　听到他这么问，她自动翻译为：聊天吗？
　　当然。

　　“考的怎么样？”很好，他会聊天。
　　“还行，比去年好了点。”钟晓觉得自己倒是把天聊死了。
　　“嗯，将来是准备考研还是直接工作？”任景又抛了个问题来。
　　钟晓其实没怎么想好，“我还没想好，我妈倒是想让我去当老师。”这是钟晓苦恼的另一个问题，再不做决定，她妈又要来摆布她了。
　　“你不想当老师？”
　　“不是很想，不想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我大学都没出省，想去外面看看。”钟晓从小就有一颗想飞的心，奈何她是一支风筝。
　　说到线，线就来了，放在旁边的手机呼唤钟晓，一看果然是罗女士的关心，“吃饭了吗？”跟随着一张粤菜照，透露着一种求知欲——吃的什么？
　　钟晓索性拍了个照片发过去，对面又传来：好吃吗？
　　钟晓有点无语，锅都没开她也没吃着啊，发过去：锅还没开，顺带一个嘴抿成一条线的表情过去。
　　这算是她释放不满的一种方法，发出去了心里才舒服，对面人会疯狂解读这个表情，然后就不会再发消息过来。

　　她放下手机，顺带跟任景解释：“我妈。”
　　任景了然，“嗯，猜到了。”刚刚看钟晓对着锅拍了一张，猜就是给家长报备，毕竟她也没有需要报备的朋友，吧。
　　“是吧，我妈就像男朋友查岗一样。”钟晓开了个玩笑，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比喻的，自己给自己说开心了。
　　对面的任景倒是没笑得出来，微微动了动眉头，想要说点什么才显得不冒犯。
　　“你有男朋友？”不可置信的语气，任意就不用顾虑那么多，虽然在玩手机，但是能自动捕捉关键词。
　　钟晓有点被她蠢到了，明明一个礼拜前才更新的进度，“妹啊，打个比方嘛，一个礼拜我上哪找。”
　　“我就说，但是有也不奇怪，碰见对的一个礼拜都能结婚了”
　　“爱不就是一瞬间的事吗？”任意的大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