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何时开窍》猫布哩

28、火脉

　　说起烟火大会，那也是修士与凡人世界的一件大事。

　　在这九洲大地，凡人与修道者之间联系颇少，只有人类皇室与修仙门派集大统者有来往，而凡人除了在修士除魔降妖时能一睹修仙之人风采，可能就只能在这烟火大会上和仙人近距离接触了。

　　人们虔诚地接受仙人的庇佑，又或者向修士采购一些符篆丹药，放于家中以防不测，渐渐地，这四年一度持续好几日的烟火大会也成了人们祭祀庆典的节日，街头巷尾挨家挨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而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各路修士聚在一起分享修行经验，交换灵丹药草尚是常态。

　　更重要的是仙舟上有各种琳琅满目让人心心向往的的法器与术式心法展示，而能执掌仙舟更是修仙世界实力与地位的象征，特别是那些有门有派的修士皆是以上船为荣。

　　仙舟在这期间会在九州大地轮一圈，与各方的修仙宗派进行联络，彰显氏族的威风与实力，在各路修士与凡人心中奠定自己的地位，而没有意外，今年乘驶仙船的仍是如今修仙之首，夏阳金氏一族。

　　“你哥哥？”凌云望着咋咋呼呼跑进院子的旺虎成，怀疑道，“你还真是金氏一族？”

　　旺虎成端起石桌上一杯茶水就饮了下去，才道：
　　“废话，我乃夏阳天一旺虎成，浩天宗直系分支，你以为我骗你啊？”

　　凌云哂道：“那可不一定，你那八卦镜一看就是假货，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

　　旺虎成脸一红，又提起嗓子道：“哎呀！别提那镜子啦，跟我去船上你就知道了！”
　　这时长宣沈纪然二人也从屋内出来，只听旺虎成激动道：“有事儿没事儿都往后放，烟火大会就要开始啦！”

　　当晚，仙舟如期而至，巨大的身形笼罩在瀛洲镇上方，城镇在金灿灿的船身映照下，犹如一座不夜之城。

　　沈纪然按照当地的风俗，宴请众人，以答谢救命之恩。

　　“各位道长，此次沈某有难，全靠各位施于援手，此番大恩无以回报。”
　　沈纪然举起一盏酒杯，朝众人行了个礼，“这是我府上特制的桂花酿，虽不及仙家雨露，但口味在这瀛洲声名远扬，诸位仙家若不嫌弃，可浅尝一二，不用客气，请尽情吃喝游玩，灵石丹药府上也存了不少，稍后就为各位奉上，其他还有任何需要直接找沈某便是！”

　　这船坊停靠在江面之上，足足有两层楼高，船内也大如厅堂，一时觥筹交错，琴声乐起，是有点富甲一方的商贾气派了。

　　凌云本想在沈府就告辞回凌霄派，但架不住紫霄想看看这烟火大会的仙船，便也跟了来，这会儿看着一旁也呵呵地偿着美食欣赏乐舞的旺虎成，打趣道:“怎么不去你哥哥那儿？仙船多好啊，跑来这小船上挤什么？”

　　旺虎成大大咧咧，道:“那舟上都是大人，况且你们也不去，不好玩儿。”

　　“呵呵，该不会那船上压根就没有你哥哥吧？”
　　“我二哥三哥都来了，说等忙完了正事就顺便一道接我回去。”
　　“你偷了家里的八卦镜离家出走，还将宝物弄丢了，没来找你麻烦?”

　　“嘘!”
　　旺虎成立马左右瞧了瞧周围，随后又觉得索然无味，“他们一见我就一直问关于魂桥的事，连我在冥界的冒险都没怎么听，伤心。”

　　紫霄在一旁问道：
　　“我还以为你哥是担心你才亲自过来呢，结果是来这儿打听魂桥的事吗?”

　　旺虎成将手中鸡腿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
　　“不知道啊，好像还有什么事儿...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我哥说船上还有灵月教的人，让说话要小心注意些。”

　　凌云收起了玩笑心思，疑道：“灵月教？你们金氏怎么和□□搅在一起了？”

　　“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旺虎成顶着个苦瓜脸，嘴边还有鸡腿蹭上的油。
　　凌云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一时无趣，拿起酒杯就闷了一口。

　　旺虎成东瞅西瞅，问紫霄：“和你一起那姑娘呢？没过来吗？”

　　“你说莺莺？”紫霄道，“她哪儿有心思玩儿，霁仙君说等想到其他开国门的办法再启程，可把她急坏了。”

　　“哈哈，要不干脆就用江岭作钥匙算了，还便宜那小子了。”
　　“诶什么便宜不便宜，你给我说说？”紫霄一听来了劲儿。

　　旺虎成开始添油加醋开始讲小时候看过的青丘趣闻，一旁的凌云听的眉头一跳一跳的，越听越想把这两个头凑一块儿的小孩儿给拎到外头去。

　　席间有几个此前魂魄被收走的修士，一直等待重黎苏醒并未离开沈府，这会儿也陆陆续续向天霁重黎二人行礼，以表谢意。

　　重黎天霁各坐一方，一个一身黑衣神情肃穆，另一个正掀起面具对着桌上的桂花酿蠢蠢欲试。

　　清风挨着与人回完礼，一把将只顾吃喝的江岭拉到一边，悄声问道：“黎师兄还好吗?自受伤后醒来，这脸色就不对了!”

　　江岭转头看了看重黎，道：“啊？哪里不对？”
　　“煞意满满，心事重重！”

　　江岭一脸懵：“少爷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嘛。”

　　“胡说，在山上的时候和大师兄在一起可并不是这样的神情！”
　　“啊？”江岭瞪大眼睛，“那是什么神情？”

　　清风哑然，叹了口气，又坐下了，刚一坐，重黎刷的站了起来，直直往画舫外走去。

　　“黎师兄？你去哪儿？”
　　清风刚要起身就被江岭拉住，手里被塞了一杯桂花酿。

　　江岭道:“清风，这一两年少爷麻烦你们照看了，请！”
　　一杯酒下肚，又继续道，“来，上次你给我讲到少爷，嗯少爷和霁师兄在落霞峰同睡，现在接着讲！天池护法.…”

　　清风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门口背影的重黎，又看了看正被喝了酒壮了胆的旺虎成和紫霄叽叽喳喳包围着的天霁，再盯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脸就通红现在已经语无伦次的江岭，不禁恼怒:“你这醉鬼！”

　　众人仿佛都从魂桥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这会儿都无比放松，只有重黎心中惆怅。
　　而这愁绪的源头注意力刚从一桌美酒佳肴上离开，这会儿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坊中央优雅拨弦的琴师，似乎完全没被白日二人的争执所影响。

　　重黎胸口堵的慌，将船内喧嚣抛掷耳后，来到画舫外，这才顺畅了些。

　　岸边一排排亭楼，许多人正顺着江水放着祈愿的河灯，江对面便是凌烟阁，一年前他便是从那儿上了岸，一路上了山。

　　如今再重回故地，心境早已不同当初，但仔细一想，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一眼望去，山下由他设立的结界还闪着一缕红光，在远处摇摇曳曳，犹如自己飘渺的思绪。

　　“黎公子，酒菜还合意？”
　　长宣几乎是看到重黎出去便起身跟了过来，此刻见到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又有些紧张，“黎公子...你没事吧？”

　　“谢了。”重黎没回头，淡淡道，“火脉一事。”

　　长宣连连摇头：“火脉用于公子身上本就理所应当，万万不敢承谢，再者我形单力薄，一切还得靠霁仙君...”

　　重黎打断了长宣：“你和我师兄还说了些什么？”

　　“大致讨论了下你走火入魔的根治方法，如果有效，黎公子日后不必再为体内神力的觉醒而困扰。”

　　重黎转身，眼底冷冽一闪而过：“什么方法？让我回夏阳？”

　　“啊...”长宣对重黎略显烦躁的口气有些不明所以，“霁仙君没同你说？”

　　“没说。你讲。”

　　长宣自己火系出生，对纯正的凤凰血脉力量的波动有着本能的敏锐，此刻被一种无形的威慑刺了刺，有些说不准重黎的想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嗯...霁仙君定是有自己的考量。霁仙君...霁仙君可能难以释怀，对于不能再压制你体内神力这件事他也很惊讶，毕竟一开始他还想着带你回凌烟阁...”

　　“...不能压制？什么意思？”

　　长宣终于听出不对劲了，但也只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事实上，霁仙君通过玄灵珠在你体内留下的力量已经无法与觉醒的凤凰之力抗衡了。”

　　重黎捏着船沿的手发了白，道：“是因为我练的那诀文吗？”

　　“正是。”
　　长宣看到重黎转身要走，赶紧上前两步，“公子可知这古诀是何物？”

　　“神鸟焚诀。”重黎有些敷衍，他现在只想去找天霁。

　　“此乃火族遗物，百年前灭火一战中应是被水系一脉给捡了去，收在了凌烟阁，如今阴差阳错被公子看到也算物归原主。”

　　“现在已经没有火系一族了。”重黎本能地排斥与这神力有关的任何事物，“我也不是主人。”

　　长宣也不恼，道：“公子就没想过自己幻境中的少女是谁?”
　　重黎停下了脚步：“你怎么知道？”

　　长宣迎向重黎犀利的眼神，道:“那是传承火族代代记忆的圣女，而能出现在公子脑海，更能说明你就是这神鸟焚诀残卷的主人，除了你，这世间无人再懂这古老的咒文，除了你，也无人再能让火族崛起了。”

　　“呵呵。”重黎冷笑了一声，“你看我像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长宣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试探道:“那霁仙君呢?”

　　重黎一张脸沉了下去，直勾勾盯着长宣。

　　长宣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到那吃人的神情，将不知在脑海盘算过多少次的话语一股脑说了出来:“火系一族一直有一个祭祀习俗，浴火凤凰，涅槃双生，可将世间灵力化火族为用，生生不息，源源不尽。”

　　“这个仪式从拥有火凤凰之力的圣女吟唱焚决开始，到火种内黑凤凰涅槃重生而终，一凤一凰，灵力交织，成为整个火系一族的赖以生存的灵力源泉。”
　　“然而其他氏族无法接受尽享世间灵力的火族，只道邪功易疯魔，群起而攻，灭火之战才由此而生。”

　　“……”
　　重黎眼睛微眯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