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内人》清云书

12、赫家蹭饭

　　赫晏初拍了拍陆浔的胳膊说：“你怎么这会来了，今天不忙吗？”将他安抚到椅子上坐好，转头对那个同学说：“资料一会我让助教给你们送过去，你先回吧。”

　　“你的助教是谁？”陆浔仰头看着赫晏初，说话的语气带着些不自查的委屈。

　　“明知顾问。”赫晏初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突然来这有事？”

　　“你有事我才能来，我没事就不能来吗？”陆浔嘀咕着说，嘀咕完又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打脸。

　　磨蹭着“我...我...”了好几遍才接着说：“项目上遇到个技术问题请你帮忙看看。”

　　赫晏初一笑：“嗯”

　　陆浔简单说了养老院项目的大概情况后又说：“这算是工作室的项目，，不会让你白做，会付你项目提成，但不是现在，得等这个项目回款之后。”

　　陆浔不太好意思说没钱的事，含糊着解释了一下。

　　赫晏初闻言将保温杯递给了陆浔后笑着说：“没问题，就当指导学生作业了。”

　　他看着陆浔一点点喝水调笑着说：“穷成这样，还有钱吃饭么。”

　　陆浔双手抱着保温杯瞪了赫晏初一眼说：‘‘怎么，你要管饭？’’

　　赫晏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今天下午咱们都没课，跟我走。”他想和陆浔一起吃饭，但又担心他性向的事会给陆浔造成困扰，停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可以叫上你那两个同学。”

　　陆浔带着点诧异，怎么就这样约上饭了。

　　稀里糊涂的跟着赫晏初去了停车场。他刚要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就听赫晏初出声：“我不是司机，坐前面。”

　　陆浔乖乖的挪到了前面：“去哪里吃？”他拿着手机准备给沈清左闻发位置。

　　赫晏初侧头笑着说：“回家吃，地址你知道，你不是跟踪过我吗。”

　　“明明是你跟踪我。”陆续撇撇嘴又问：“回家吃，你是要做饭吗？”

　　赫晏初：“嗯，有特别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陆浔窝在副驾上声音闷闷的说：“我都行。”

　　车内有一股独属于赫晏初的雪松香的味道，陆浔眼睛瞄着方向盘上那洁白的手腕，余光里的人影线条分明，带着笑的侧颜明朗如夏日。

　　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看向前方，听着车内放着一首老歌‘千千阙歌’，闭上了眼，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归属感。

　　赫晏初看向了副驾驶的陆浔，见他眉眼舒展，他欣慰的想：‘和我单独相处应该不是很难接受’。

　　没有直接回家，带着陆浔去了超市，两人推着一辆购物车在蔬菜区。

　　赫晏初熟练的挑了几样蔬菜，又带着陆浔到了海鲜区，挑了好多虾夷贝，转头又去了鲜肉区买了小排骨。

　　陆浔不太会做饭，但看着一购物车的食材，仿佛看到了一个满汉全席，针对陆浔的满汉全席。

　　陆浔去过很多高档的餐厅，吃过很多的山珍海味。

　　但他的口味很特别，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真正让他食欲大开的，饥饿的时候会想念的竟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购物车越来越满，蔬菜上面堆着各种水果零食。

　　‘这些，够了吧’陆浔说。

　　赫晏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摸了摸陆浔的头说：“多拿一点，你多吃一点。”

　　陆浔觉得他这动作和说这话简直是在哄小孩子，顺从的又接住了赫晏初递过来的东西，无奈的叹了口气。

　　超市里人很多，有恩爱情侣牵着手的，有拖家带口拉着小孩的，像他俩这样的还真没有，不过陆浔却感觉很好，至少他很享受此时此刻。

　　两人拎着巨量的东西回家，还好车里有一个折叠的旅行小拉车，否则他们两个需要跑上两趟才能拿完，真的买太多了。

　　陆浔出了电梯第一次向左转，盯过无数次的门终于要为他打开了，他好奇的跟着赫晏初。

　　赫晏初俯身拿了一双新的拖鞋给他，弯腰放鞋后下意识的要去帮他挽裤脚，拖鞋。

　　伸手瞬间像被电到了一样，猛地抓了下五指，抽回手起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住，慢慢转回身拿上蔬菜直接进了厨房。

　　陆浔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有点摸不准情况。自顾换上拖鞋，将零食放到了桌子上，又找了个水果篮挑了一些水果，打开了厨房的门。

　　赫晏初已经脱了外套，穿着一个围裙，衬衫挽过了手肘，已经在清洗蔬菜。见陆浔端来了一篮水果，伸手接过去洗了。边洗边想：‘原来还是喜欢吃这几样’。

　　陆浔靠着厨房的门看着他的教授洗水果，怎么会有人在学校时高高在上稳重端庄，而出了校门就这么多变呢，那会儿清纯无辜，这会儿又性感贤惠。

　　他盯着赫晏初出神的想着，不知道想到哪句时已经接过了水果，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参观这个家了。

　　装修格局和沈清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多了一点生活气息，如果对比陆浔自己的公寓，这里更多了烟火气和人情味。

　　“叮咚。”陆浔从门禁屏幕看到是沈清和左闻到了，打开门后想拿拖鞋却没找到。

　　转头对着厨房喊：“赫晏初，新的拖鞋在哪？”没听到回答，反而听到盘子摔在地上的破碎声，混合着洒水的哗啦声。

　　陆浔赶忙跑向厨房，拉着赫晏初的胳膊问：‘‘怎么了这是，伤着没有。’’

　　他慌忙的围着他看了两遍，发现除了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其他都还好。

　　“你刚刚叫我什么？”

　　“哦，刚才想给沈清他们找拖鞋，没找到。”陆浔挑了下眉，语气有些上扬的说：“你名字，不能叫！”

　　“可以叫，当然可以叫。”他有些激动，也已经收回了那一瞬间的失态，他刚刚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真的以为又回到了那年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

　　“去和他们玩吧，我要做饭了。”说着推陆浔出去关上了门。

　　他后背靠上了厨房门，手抚上了心脏，跳动逐渐恢复正常。

　　客厅里，沈清已经拉着左闻回自己家换上拖鞋又回来了。左闻闹着要去给教授帮忙，被沈清以不想中毒为由拦下。

　　帮忙没成他百无聊赖的欣赏起了赫教授的家，正参观到书房门口。赫晏初突然出来，拿了几瓶饮料给他们，回厨房时，顺手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陆浔坐在沙发上也在环视四周，这才注意到，书房的门锁和沈清家不一样，这是新换的指纹锁。

　　他看着左闻傻乎乎的开了两下没打开才发现有锁，被逗笑了，也掩盖了刚刚那一瞬间的好奇。

　　“开饭了”赫晏初脱了围裙又洗了手，招呼他们。

　　左闻来时带了瓶红酒，在赫晏初面前摇晃着，赫晏初笑着：‘嗯’了一声。得到教授的首肯，那肯定要喝的尽兴了，几人刚落座左闻就提议举杯。

　　‘叮咚’门铃又响了。

　　赫晏初带着一点疑惑起身开门，他这平时没有客人，今天到是热闹。

　　他领着沈易进门道：“没有拖鞋了，直接进来吧。”

　　沈清皱了皱眉看着他哥说：“刚刚有事找你，还说很忙在开会，是来这开会？”他刚刚有事找沈易被要开会为由给拒了，还问他们在干什么。

　　结果知道他们来这吃饭，他反而不忙了还找到这来，明显刚刚就是搪塞自己。

　　沈易看着这一桌菜‘‘啧’了一声’，也不回应。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了下来。

　　他将一盒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对赫晏初说：“前几天出差路过淮城，给你带了点淮城特产。”

　　赫晏初听到淮城特产，下意识的看了眼陆浔，他打开了盒子：“都尝尝吧”递给了每人一块。他盯着陆浔，很想问他以前吃过没有，好不好吃。

　　有些紧张的等着陆浔的反馈，然而陆浔吃完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左闻不停地夸着：“很好吃。”伸手还多要了几块，沈易干脆将整盒都拿到了左闻旁边。

　　陆浔对于吃饭很是随意，赶到什么吃什么。但是今天面对着这一桌子的菜，竟有些无从下筷，每一道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他决定就从眼前的菜开始吃到对面的菜。

　　赫晏初是有些忐忑的，他已经有点不确定，现在的陆浔喜欢吃什么，只能把那些年他们经常一起做的菜都做了一遍。

　　他悄悄的注意着陆浔的每一次伸手，但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他只是单纯的从那边吃到了这边，每个菜都吃了一遍。

　　谈不上失望，有一点惆怅。

　　饭后，陆浔提议他来洗碗，换成了赫晏初靠在门边看着他默想，很定还是那个奇葩的顺序：

　　下一步要整理筷子的方向了，陆浔拿起了筷子开始整理。

　　下一步要从上到下挤上一整条洗洁精了，陆浔开始挤了。

　　下一步要开始第一遍冲洗碗碟了，陆浔拿起了碗。

　　下一步要在碗里放洗洁精了，并且每个碗都放，陆浔开始放了。

　　下一步要从筷子开始冲水了，陆浔拿起筷子打开了水龙头。

　　…...

　　赫晏初眼眶有点红了，这就是他的小浔了，他就这么红着眼眶笑出了声。

　　陆浔很少听到教授笑出声音，也跟着提起了嘴角，相视而笑，在这不浪漫的有点乱糟糟厨房。

　　客厅中游戏的声音很大，但整个厨房好像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只余下两道心跳，一道沉重忧伤，一道轻快爽朗。

　　这时沈易却不识趣的过来叫走了赫晏初，没人看着了，陆浔顿时觉得：碗怎么这么难洗，沈易怎么这么扫兴。

　　陆浔回到客厅，没见到赫晏初，看到书房的门开着，他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刚好能看到书房内的场景。

　　游戏的声音太大，听不清他们谈着什么。只看见赫晏初的神情有点落寞，并且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抬头两人视线相交。

　　沈易也向后转头看来，只是视线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赫晏初就这么看着他轻轻的继续和沈易说话，陆浔读不出唇语，只觉得承受不住这样的注视。

　　他低头了。

　　等他抬头再想看时发现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陆浔还是觉得沈易真扫兴呢。

　　今天这顿饭吃完，他与赫教授的关系算是缓和了吧。

　　先是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助教，后是体育馆设计拉他下水，然后又发现他的性取向。

　　他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呢，师生？朋友？对手？好像都不是。

　　想着想着他在赫晏初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只是单纯的梦到了一个人对他笑，那是赫晏初的笑。

　　“小浔，小浔…”梦里那人在叫他了。“嗯”他答应了，也睁开了眼睛，看到赫晏初蹲在沙发边正在叫他：“陆浔，醒醒，该回家了。”

　　陆浔只觉得被“该回家了”四个字刺激了一下，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赫晏初闷哼了一声。

　　“不要回家”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

　　赫晏初似乎没料想到陆浔会有这种反应，听到这句话全身微微颤抖，他右手搭上陆浔的脊背，上下抚摸着安抚道：“不走，不走。就在这，就在这，睡吧！”

　　陆浔就在这安抚中又睡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左闻被沈易送回去了，沈清也回了自己家。

　　赫晏初从书房拿出一条小毛毯给他盖上，他自己就这么坐在地毯上看着那个人半个晚上，他其实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抱回卧室，可是不能。

　　已经麻木的双腿微微曲着，扶着沙发起身，拿起陆浔的外套准备挂起来，一个金属物件掉在了地毯上，借着月光晃了下赫晏初的眼，是陆浔的校庆纪念牌。

　　这是自己掉出来落在这里的，收起来应该不算偷吧，赫晏初想。他抚摸着那个冰凉的名字进了书房打开了那个神秘的宝箱。

　　陆浔睡醒时是黎明十分，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他熟稔的打开了主卧的门，入目是一整个光洁白皙的后背，深色的被子堪堪搭在后腰下方。

　　那场景像极了金屋藏娇，晨起反应更大了，完全没有消散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