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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一直到蜘蛛完全死绝,卫零没有看见太后进来。

      四周的罡线还未消散。

      卫零浑身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零星的血痂,她有一种想要揭下来舔舐的冲动。

      奉常从横梁上飘下来,踩在罡线上,凛然如仙。

      “原来还有你参与,我还想,谁给姬碧落设置的阵法。你真是皇权的一条狗,什么都做得出。”

      奉常带着面具,没有回答,冷漠而疏离的衣袂随着夏风局促的飘动。

      “你知道杀不死我,如今你还想怎样?”

      “不如放我走。”

      “我不回九渊。”

      卫零见奉常迟迟没有反应,道:“你究竟要我如何?”

      奉常用罡线摆出几个字,“要听圣上如何发落你。”

      卫零绝望一笑,她早该猜到奉常的话,毕竟奉常没有思想,只有服从。

      一只细小的蜘蛛从血肉蜘蛛的腹中爬出,随后随着蛛丝出去,消失不见。

      血肉蜘蛛顿时坍塌如灰,黑泉凝成的巨剑也随之回到卫零体内。

      奉常也随着月光慢慢沉入地下,罡线消失。

      卫零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外面的月光滚落进来,仿佛灼伤了卫零的眼睛,她强忍着内心和身体的伤痛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累啊,想毁灭这个世界。

      卫零体内的丹丸在恶念的催发下,逐渐在她体内融合生发,手中的金剑也开始嗡嗡作响,巨大的黑雾笼罩在皇宫上方,遮天蔽月,吸引了周围的精怪鬼魅。

      卫零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突破了混沌之身的第一层境界。

      她的痛苦巨大,招来了“引”的第一次回头。

      邪恶的神明将时空扭曲,露出了自己的一双巨大的眸子。

      时有人记载,观天中异象,双月如眸。

      此时已是深夜,卫零半梦半醒间听到脚步声,一层薄绒毯轻轻盖在身上,她本以为是华镜虚,转头看见容嘉。

      他在夜色中发色墨黑,眸子还是一样的布满血丝,显得眼底通红,都是极致的色调,像极了他这个人,纯粹敏感而发疯癫狂,人的身形却单薄清淡,衣袂飘渺如水,似乎稍微一捏就会破碎。

      “你来做什么?怪我没跪着受罚是吗?”卫零脸上身上的血已经凝固,像疤痕一样蜿蜒,恐怖凄厉中透着绝望哀艳。

      容嘉紧了紧手中的毯子,“我觉得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好的。”

      卫零看他慢慢贴近,他身上紫红色的寝衣在月光下慢慢浮现,左肩上绣着她未见过的繁复花簇,拉长了的花枝漫过他细长的肩线,流畅辗转至胸前,在黑夜中妖娆怒放。

      “你想干什么?”

      “朕睡不着。”

      卫零真是无语,“找你的母后去,叫她哄你睡。”

      “你叫朕去朕就去?偏不。”

      “那你想干什么?我可不会哄人睡觉。”

      容嘉也没跟她继续多说什么,“你陪我走走。”

      卫零实在是没力气了,“皇帝陛下,臣真的没办法站起身来。”

      “那你陪朕说说话。”

      卫零不耐烦道:“臣真的需要休息,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死在这里。”

      容嘉沉默。

      随后,他慢慢说道,“所以朕,叫奉常帮你。”

      卫零刚要辩驳,想起四周的罡线,似乎确实不来自太后。

      “但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希望你,不要离开朕。”

      卫零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近乎偏执的回应他:“不可能!”

      容嘉冷冷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容色忽然暗淡下去,“她在骗你,,难不成你还要自己骗自己?”

      卫零感觉自己的躯干已经生锈了,累的动弹不得,极尽低微的声音勉力说到:“让我,休息,我真的,很累了,没空陪你母子玩。”

      容嘉看着她的双眼一点点合上,随后沉沉的呼吸声传来。

      容嘉侧卧着看着身边人,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在指尖即将触及时,又缩回手。

      他起身离开,眼眶依旧是泛红的,只是紧闭了眼睛,扶着柱子出去了。

      卫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又到了夜里,这白日一睡,毫无察觉。

      鸢儿和鹃儿见她醒了,凑上来说到:“卫大人,收拾收拾,赶紧去赴宴吧。”

      “太后的宴席?”

      鸢儿紧张道:“是。”

      卫零知道太后对自己不过是假惺惺罢了,目的恐怕除了要掏走自己的内丹,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已经不再感到害怕,更不想逃离,也想在宴会上问问自己的爹,于是挺身起来:“好,容我沐浴。”

      鸢儿和鹃儿对视一眼,鸢儿:“你昨天还好吧。”

      卫零脱去浑身是血的衣服,将金剑用衣服擦干净,一头扎进沐浴桶中,等待热水的浇灌和洗礼。

      她在水中吐出一口蜘蛛死前喷出的毒液,渐渐四肢有些麻痹,她开始有些后怕,这蜘蛛不过是太后操控的其中一只小玩意,若是弄出什么大的玩意,卫零怕自己虽生犹死。

      “你们知道那个药的作用吧,所以才每天都看着我喝下。”

      鸢儿早就六神无主的跪下去,鹃儿还撑着回答:“卫大人,奴婢只管看着您喝药,真不知是什么作用。”

      等到四肢恢复了知觉,卫零从水中走出来,水沥沥的滑落,卫零伸手:“起来吧,我不问你们,我去问太后。”

      鹃儿比鸢儿沉稳的多,拿起浴巾给卫零擦拭身体,鸢儿见状也赶紧为卫零擦拭头发。

      卫零疲软如泥,等着穿戴整齐,就往宴会的甘泉宫去了。

      甘泉宫一脉清泉环绕,映照宫灯幽幽水影,两排长叶树木投泄隐隐月华,显得清凉又繁华。

      来往的宫人不少认识卫零的,都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她怎么来了?不是说已经死了?”

      “别让她听见。”

      卫零进去的时候,陈驰也愣了一下,“卫大人,你好了?”

      卫零伸开手臂转了一圈,“是啊,这样重要的场合,太后叫我来,我怎么能不来?”

      陈驰笑眯眯的“嗯”了一声,道:“进去吧,你看,奉常大人来了。”

      卫零立刻紧绷了神经,转头看去,一个清瘦的老头慢慢走进,干涸浑浊的眼眸看了一眼卫零,颤颤巍巍的伸腿迈进门槛。

      卫零十分讶异,明明面具下的人是个衣袂飘飘的道法高强之人,怎么会是个走路都走不顺畅的老头?

      刘瑶也跟着奉常后面,道:“见过卫大人。”

      卫零回过神来,“刘瑶?那你是爹?奉常大人?”

      刘瑶应声答道:“是啊,我爹,看着老了点是吧,因为我是他老来得女,所以.....”

      卫零打断道:“不,他,道法高深,你知道不知道?”

      刘瑶若有所思,“我爹只是懂天文历法、占卜医术而已,道法高深倒是从未听过。”

      卫零有些颓然,难道世界上有两个奉常?

      刘瑶奇怪的瞥了一眼卫零,转身跟陈驰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卫零千头万绪竟不知道怎么回应,还是陈驰点她,“进去吧孩子,你爹也到了。”

      卫零看见自己父亲的身影,顿时气血上涌,跟着他走了进去,低声质问道:“卫然!你把我送给太后,就是想借她的手除了我是不是?”

      卫然面对她的质问也不恼,笑嘻嘻说到:“你还没死?”

      卫零气得面色潮红,双手紧握,“你!”

      卫然提袖步入自己的位置,“你看看你,还是小孩子脾气。”

      卫零挨着他的座次坐下,“卫然!你很想我死是不是?”

      “小时候你就该知道,我确实是想让你死。可惜你这祸害遗千年,怎么都杀不死,太后都对你没办法。”

      卫零确认了父亲的想法后,苦涩的笑容平息了怒火,身体顿时失去中心,她勉力扶住桌角立直身体。

      内侍宫娥采女都穿细罗轻纱,姹紫嫣红,莲步轻移,宫女们都一争厅堂上服侍,若是贵人们兴起打赏,比得过一年的宫俸。更重要的是,若被皇帝看中,从此一登青云,便可高髻云鬓,遍插珠钗,金丝玉缕,仆从如云,贵不可言。

      来来往往的宫人端茶递酒络绎不绝,在席权贵谈笑风生彼此遥遥敬酒。

      鼓乐刚起,弦乐未歇,大厅中央红袍舞女翻作云门大卷,一袭水袖集中前台云罗大鼓,“咚”得一声赢得满堂喝彩。

      此时琵琶女们入场,霓裳盈盈,急趋莲步,曼垂霞袖,渐催檀板。

      谁都知,如今圣上最善琵琶,若有幸能入圣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挺直了腰背,拨弄丝弦。

      周围的喧闹的衬托下,卫零却心寒无比。

      “卫然,又见面了。”

      第一个来敬酒的是鹿鸣侯,嘴上还冒着刚吃完肉的油光,卫零起身回敬,卫然笑道:“鹿鸣侯还是这么雄姿英发,经年不见,更胜当年。”

      鹿鸣侯哈哈大笑,“卫然,你小子会说话,我就喜欢你这张嘴。”鹿鸣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迷糊了,因为他渐渐看不清卫零的脸。

      卫然也附和几句,随后鹿鸣侯满意离开,卫零见他走远,苦涩道:“卫然,既然我在九渊死不了,那就放我去夜辉吧。”

      “你怎么会想着去那里。”

      “免得碍你的眼。”

      卫零说完,一口闷酒喝下去,辣的嗓子眼疼。

      不少人过来敬酒。

      卫然收起笑容,他的双瞳里盛着夜色般的漆黑,灯火照映之下,又清似宫中甘泉,显得眉目淡漠,本就一尘不染的衣袍此时更是衬得他沉着而从容。

      卫然见宴会快要开始了,见缝插针说到:“你早就可以走,为什么要告诉我。”

      卫零语塞,“因为你是我爹,世上唯一有血缘的亲人。”

      顿了顿,她又说:“我打不过奉常,更对太后的力量知之甚少。”

      卫然严肃道:“我当然希望你死。但既然死不了,我就希望你能继续肆意的活。我看你眼中的雾气很浓,想必修为有突破。如果真的今后会为祸天下,希望你记住......”

      卫零从未见过卫然这般严肃,道:“记住什么?”

      卫然刚要开口,容嘉和太后准备进殿,弦乐骤然起声,卫然说了,但卫零没听清,只能随着所有人匍匐拜叩。

      容嘉龙腾曜日冕服上流光溢彩,镂空金须冠微微轻颤,五色宫绦繁复交织垂身,所有人起身拜服,带起衣袂齐整的窸窣声,一片锦绣辉煌五色斑斓锦衣铺地,玉簪绶带,纱冠红缨,环佩相击,齐齐伏地,“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爹,”她跪下去的时候侧身说道,“记住什么?”

      卫然道:“你控制不住想发疯的时候,先杀了我,再杀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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