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42、第 42 章

　　卫零不可置信的看着卫然，无异于心口被重击：“难道太后也？”

　　卫然翻阅着手上的文书，拿出一份塞给她，“诸侯朝会，必有一番波谲云诡，到时候诸侯有乱，你必定要出来大杀四方，太后若有求，你要应允。”

　　卫零不想接文书，感觉自己像提线木偶被操控，“爹，你为什么不说明白？”

　　“解释只会让你心乱，好好看这些诸侯的资料，他们来朝会，可都是没安好心。”

　　卫然说完，左右环顾，匆匆走开。

　　卫零拿着文书，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卫女官，陛下传唤您呢。”大常侍依旧是满脸堆笑。

　　卫零收拾好文书，放在怀里，“我这就过去。”

　　容嘉面容阴沉而暴戾，桌上的奏折混乱的堆在一起，他抬头凝视着卫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折子整理好。”

　　卫零上前，“是。”

　　卫零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一边偷偷观察容嘉，他真的和华镜虚一模一样，眼睛下的微红，鼻梁上的骨头形状，下颌线上扬的弧度，嘴唇上下瓣的颜色，就连睫毛忽闪的样子，都别无二致。外形上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年纪还小，身量不足，显得瘦削。

　　容嘉因为激烈的情绪而爆红的双眼，怒着声问她：“你爹到底在想什么？我为什么看不透他？”

　　卫零停下手中的动作，“臣跟他认识这么久，也看不透他。”

　　“谁叫你停下的？继续。”

　　卫零有些慌乱，继续整理。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卫零心想，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如实说了：“没说什么，就是问问为什么把臣送到太后那里。”

　　容嘉阴骘的眉目盯着她：“你倒是会问。”

　　卫零听着他这呛人的话，动不动就是“你倒是....”“你又知道”，只觉得耳皮发颤，浑身不爽快。

　　于是就不回答他。

　　真烦人。

　　卫零收拾完，“陛下，已经整理好。”

　　“下去吧，我叫陈驰给你收拾了房间，你就住在后面。”

　　“谢陛下。”

　　陈驰就是大常侍的名字，作为内宰之官，侍从之首，就连三公九卿也要敬他几分。

　　卫零跟随着陈驰快步离开这个君临阁，讨厌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刚一进去君临阁后院的值房，太后那边便派人来送汤药，又拨了两个宫婢来，太后说卫零作为文定公的女儿，终归还是要有人使唤帮忙才行。

　　陈驰不敢驳了太后的话，躬着身就出去了。

　　太后派来的两个人十分殷勤的端药送水，卫零也不想麻烦人于是自己喝，一边喝一边从怀里掏出父亲给的文书。

　　药汁十分苦涩，卫零勉强喝了一口就放下，翻阅着文书上的内容，时不时抬头看了看房屋的构造。

　　除了日常的桌椅床镜台，还有不少盆景，瓷瓶，花卉，别致清新。

　　宫婢鸢儿说道：“卫大人，可是药汁苦涩？奴婢备了一些糖腌的果子。”

　　卫零见她端上来的果子精巧别致，拿起来吃了一口，的确不错，顺势把药喝完。

　　卫零喝完药见他们还杵着，“你们出去吧，我没事儿不叫你们。”

　　鸢儿和鹃儿应声端碗出去，出门以后低声私语，“听说诸侯盟会要开了。”

　　“是呀，我也想见见天下第一美人南小姐。”

　　“听说扶光侯也来。”

　　“啊，那伺候她的人可有福了，她的打赏是最丰厚的。”

　　卫零翻开文书，想着父亲那张疲于解释的脸，多少有点扎疼自己的心。

　　他根本不闻不问自己在深宫中的事情，只管把自己当货物一样，扔给太后，必要时候，还要做剑，什么大杀四方？

　　卫零心想，爹，我跟这些诸侯无冤无仇，为啥要杀了他们？

　　当然除了许砚之，还算认识，但也不至于杀了他。

　　至于扶光侯，那么有钱的阔太，杀她能继承她的遗产不成？

　　卫零身上一阵疼痛，两次被奉常袭击，已经落下了时不时疼痛的病，她一拳捶在桌子上，这奉常！

　　只是目前还疲于应付多疑敏性的皇帝，需要找机会去搜集一下奉常的弱点，免得自己被打。

　　可是自己能想到这点，许砚之一个诸侯难道想不到？

　　卫零毫无章法的翻动文书，看着里面有父亲批注的内容。

　　天下分十六路诸侯，看起来势力比较大的主要是六个，西南边陲的灵武侯司言一，中西部的扶光侯颜降风，东南的河海侯南灵甫，北部靖远侯景彦，中北部的长阳侯林屈，以及东部的留停侯顾青鸾。

　　至于许砚之这个惠清侯，论实力，排在很后面，但是惠清之地因为拱卫京畿，所以有些特殊。

　　卫零翻开文书中的谱系表，各诸侯家族之间互相联姻，盘根错节。

　　卫零懒得细看，直接翻到最后，本次诸侯盟会，都是诸侯带自己的世子或者世女，即中意的继承者，在盟会上顺便走个流程，由皇帝册封一下正式的名号，以便于他们后续名正言顺继承侯爵之位。

　　她翻了翻，果然只有扶光侯是唯一的女侯。

　　至于下一辈，只有河海侯带了世女，叫做南如宁，其他清一色全是男的。

　　卫零觉得没劲，外头有人传报：“皇后娘娘驾到！”

　　卫零下意识把文书往怀里一揣，幸好自己身形单薄，塞了东西也看不出什么，骗得过皇帝，应该也能骗过韩绮？

　　话音刚落，韩绮吆五喝六前呼后拥的就已经进来坐定了。

　　卫零规规矩矩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韩绮冷笑一声：“你最近在宫里可谓是炙手可热，太后眼前的红人，皇帝掌中的贵人，居然还住进了皇帝寝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卫零大惑不解：“什么？”

　　韩绮以为她装傻充楞，拉高了嗓音说到：“自然是要抬举你做妃子了。”

　　卫零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要把自己杀了。

　　韩绮不屑道：“即便做了妃，也终究在我之下。”

　　卫零拱手，无奈赔笑：“臣无意做妃，做了你就把我废了，感恩不尽。”

　　韩绮并没有让行礼的卫零起身的意思，“本宫会亲自送你下狱。”

　　卫零本来想解释什么，后来心想，对于有成见的人解释也无用，“皇后娘娘，那臣就期待那天的到来。”

　　韩绮反手给她一巴掌，卫零被打得猝不及防，脸庞高高肿起，嘴角血沫横飞。

　　卫零摸着热辣辣的脸，瞪着韩绮：“我忍你很久了，你他么的找上门来非要打架是吧。”

　　韩绮收起红了半边的手：“我也是。”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韩绮扬了扬和容嘉有些相似的尖尖下巴，“本宫知道，你在宫中有禁制，不敢施展邪术。就连偷我的哥哥的刀也不敢拿出来。”

　　卫零垂下眼帘，咬牙切齿，“可你要知道，有的事，禁制也管不住。”

　　韩绮高高在上，俯视卫零：“那我就拭目以待。”

　　卫零忍不了了，一个斜腿飞踹正中韩绮腰间。

　　韩绮没有想到她在宫里敢这么放肆，捂着腰痛的直不起身来，指挥左右宫婢，“你们都是吃素的吗？愣着干嘛！给本宫打！”

　　卫零看见围上来的宫人，“谁敢动我？这是皇帝寝殿后院，当真以为打了我能全身而退！？我可是太后亲封的女官！”

　　韩绮看着其他人都不敢动，“我是六宫之主，太后皇帝、文武百官面前册封的皇后！”

　　说毕，一展将门虎风，扑上去和卫零扭打起来。

　　二人在房内打得鸡飞狗跳，卫零抓着韩绮的发髻就往墙上撞过去，撞出一个硕大的包，韩绮也不甘示弱，拧着卫零肿胀的脸皮来回撕扯 。

　　一群人上前去拉架，根本拉不住，有机灵的人冲出想要请人。

　　韩绮指着门口，“你们都给我站住，不准去请皇帝、太后！”

　　“我今天非要揍死你。”

　　“谁揍死谁还说不准。”

　　二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血气方刚，谁也不服谁，越打越凶。

　　卫零碎了摆架上不知哪朝哪代的瓷瓶，抓起瓶子的把子就砸韩绮脑袋，韩绮拿手去挡，顿时满手鲜血淋漓。

　　“给我死！”

　　韩绮抓了一把盆景里的土，往卫零嘴里塞。

　　卫零躲开，脸上满是土，两个人扭打中滚到床边，乱斗中将床帏撕裂，满地都是土和碎屑。

　　卫零抓着枕头就狂锤韩绮的头，韩绮反手抓着被子想去蒙死卫零。

　　卫零扯下钩床帏的银月钩，划开被褥，顿时里面的棉花喷了出来。

　　“阿弥陀佛啊。”

　　皇后身边的女官不禁开始念佛，磕头求着二人别打了，“娘娘！很快就诸侯盟会了，把脸伤着了这可怎么办？”

　　韩绮看着满地的脏乱，渐渐脑子清醒了，也觉得自己这样有失脸面，带着一群人灰溜溜离开了。

　　卫零擦掉唇边的血，吐掉血沫，撑着桌子起来，外面的鸢儿和鹃儿赶忙跑进来。

　　“卫大人，去请女医吧。”

　　卫零摆摆手，“不用，给我搞点冰块，我敷一下就好。”

　　“大人......总要去告诉太后吧。”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我不想再麻烦太后了。去帮我拿冰来。”

　　二人连忙去找来冰。

　　卫零拿起冰往自己脸上敷，激凉的冰似乎唤醒了自己体内的两颗内丹，但只是简单的跃动之后，再无其它的征兆。

　　鸢儿和鹃儿在收拾房间，看着遍地的瓷片裂帛很是痛惜。

　　鸢儿心直口快，“她贵为一国之母，真是没风度。”

　　鹃儿则沉稳些，拉着她叫她别说了。

　　卫零敷着脸，回想刚才打架，没有发挥好，应该再把那瓷瓶给她砸重些。

　　收拾完了，端了水进来，给卫零洗漱，她擦掉了脸上的土，“你们俩辛苦了，我没啥可以给你们，等我有了，再给。”

　　鸢儿和鹃儿对视一眼，立刻行礼谢恩：“奴婢们是太后娘娘拨给主子使唤的，不求什么赏赐。”

　　卫零摸着冰，“你们帮我打听一件事，可会读书写字？”

　　鸢儿：“奴婢略会。”

　　鸢儿和鹃儿凑近，卫零低声道：“我要奉常的信息，你们去搜集了，整成这样的文书，再给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