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11、第 11 章

　　卫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洗干净了，只是身体悬浮，她左右望去，周围都是栏杆，显然自己就在一个悬空的鸟笼里。

　　身下的湿热告诉自己，是一月一次的葵水来了。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无数个鸟笼悬挂于空中。里面都装满了瑟缩的女子，所有笼中人在这并不温暖的初春穿着露骨的薄衫，隐隐露出单薄的曲线，仿佛什么趁手的玩物，鸟笼挂在悬崖峭壁中空的洞穴外，往下看就是深渊万重惊涛骇浪，湿冷的海风吹得她膝盖生疼口齿打颤。

　　远处有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这群豢养的鸟雀，伸手撒出一把像是鸟食的东西，不少笼中人抢着去吃。

　　卫零心想，这不就是纯粹折辱人，不把人当人看？

　　而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根本不想挣扎，只想被当作鸟雀。

　　还争先恐后的在抢食？

　　卫零心想这一路都被当作争夺来去的物件，现在直接成为鸟？

　　她真的很愤怒。

　　既连累了太常寺的人，又让自己伤痕累累。

　　不就是因为弱？

　　外面的人似乎不满足这样的逗鸟乐趣，直接说到：“快点脱衣服，给爷们摆几个骚点的姿势。”然后一群人在那不怀好意的满脸红光的大笑。

　　他妈的。

　　卫零觉得这比吃了蛆还恶心。

　　随后就是一群人拿着鞭子过来挨个鞭打，眼看着其他女孩不得不媚态求食，卫零气得手心都攥紧了，死死抓住栏杆。

　　有个女孩似乎很刚烈，宁死不从，只见她的鸟笼被拉开，那姑娘被拽了出来，然后三五个大汉死死按住那姑娘，拿出一条鞭子，往她两腿之间狠狠一捅，一声剧烈的惨叫随着血红的身血迸溅，吓得周围的女孩都呆滞了。

　　然后被按在地上活活勒死，那姑娘的指甲嵌入地面留下狰狞的血迹。

　　“看到没！装什么贞洁烈女！都给爷扭起来！”

　　其他人都已经吓得四肢僵硬了，却只能屈服扭动，带着惨败的媚笑，随时被拉出去当众脱了干净然后像狗一样被苟合玷污。

　　卫零看到很快就轮到自己了，想起很久没出现的大姥姥，“我不想再这样了，求大姥姥，我要学功法。”

　　大姥姥无动于衷。

　　卫零怕大姥姥觉得自己不够虔诚，于是跪下说到：“求求你。”

　　外头的人很好奇，这个瘦弱的姑娘，怎么突然就开始跪下了。

　　有趣。

　　卫零知道大姥姥绝这次真的不爽了，于是低声下气求她：“我愿奉献我的所有一切，只要你愿意教我。”

　　大姥姥有点心动，从她灵台深处钻了出来，“叫句师父听听？”

　　卫零立刻磕头如捣蒜，“师父，师父。”

　　大姥姥很是满意，“那你先把你的手献祭给我。”

　　卫零道：“怎么献祭？”

　　大姥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斩断它。”

　　卫零苦涩的笑着，想起过去种种的颠簸流离、被人欺压的经历，看着眼前的摇摇欲坠的鸟笼，和刚才的被玩死的姑娘。她觉得自己迟早要发疯，这鬼魅的世道！这幽暗的人世！这混乱的人生！

　　那些肮脏的走道，腐烂的尸块，泯灭的人性，扭曲的丑脸！

　　那就发疯！装正常给谁看？

　　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往栏杆处奋力一折。

　　“咔”得一声，就连栏杆也被扭曲。

　　“可以了？”卫零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落泪，看着摇摇欲坠的手，惊得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鸟食，看向她。

　　大姥姥有点心疼，毕竟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他还是很想要这副身子的。

　　喂鸟人坐不住了，“我见过贞洁烈妇血洒鸽笼的，没想到你这种，把手折断的，怎么？苦肉计？自言自语？装病发疯？你以为我们就会可怜你放过你？”

　　卫零根本不搭理，看着大姥姥的魂魄，“现在可以说了？”

　　大姥姥被她的气势有点吓住，小小年纪，气质如此癫狂，真是学邪门歪道的好苗子。

　　好一个根歪苗黑。

　　“挪挪位置，我要进入你的灵台中央。”大姥姥道：“别说话，闭上眼，浅睡却又要保持清醒。试试看。”

　　卫零疼的只能倒吸凉气，没办法入睡。

　　大姥姥道：“化身坐忘法，念几遍。”

　　喂鸟的人坐不住了，看着卫零无比邪性的在念什么咒语，浑身散发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厄运之气，像是随时会把人的头捏爆。

　　外面的看守者害怕的咽了咽口水，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跟上头人汇报。

　　卫零感觉到大姥姥的入侵，但她获得了无穷无尽的阴间力量，仿佛能一动召唤无数阴兵。

　　“这里枉死很多冤魂，一招就来，真是好办极了。”大姥姥十分得意，先是给卫零的断手正骨，随后和卫零的神魂链接，站起身来，用阴兵扒开牢笼，她跃过悬崖，走到了门口。

　　此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刀疤糙汉，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妈了个巴子，哪有这么邪门的事，信不信老子划烂你这张婊子娘养的嘴。”

　　等他一转头，发现卫零极为诡异的立在半空中，立刻就闭嘴退了两步，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三当家，您看，小的没说错吧。我就说这娘们邪得很！”

　　三当家显然懒得搭理这厮，直勾勾地看着早就邪性入体的卫零，“你怎么出来的！给老子滚回去，病秧子装什么神神鬼鬼的。”

　　卫零抬眼头了他一眼，伸手扯开他的发带，然后把他活活勒死。

　　那三当家屁都没放一个，就死得悄无声息，地上散布者他死前失禁乱撒的屎尿，和刚才那个被玩死的姑娘并列躺在一起。

　　这引发了笼子里的人不小的骚乱，她们既恐惧又期待，更多的是跪拜着求她：“太岁娘娘显灵，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卫零弄死三当家之后，感觉到自己已经疯了。

　　不过她想这世界谁不发疯？

　　宁可发疯绞杀别人，也不愿被当作笼中鸟被人凌虐。

　　卫零踏着三当家的鲜血走出去。

　　悬崖峭壁内是一处又一处的机关，虎头大门后面是一层层的粗石台阶，大家看到三当家的尸体横斜在里面，当即就挥刀杀过来。

　　几个大汉嘴里面还不干不净地说着：“弄死这狗娘们！”

　　只见身形单薄的卫零眼里露出发狂的神色，纤白的手指仿佛系着一根丝线，所到之处阴风阵阵，血肉横飞，尸体都面目涨紫萎缩，死相凄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阳气。

　　这寨子建在悬崖边上，下面都是土路，寨子背面直接挂在海边，被卫零干死的尸体骨碌碌如下饺子一般滚落海里，偶有几个卡在缝里，仿若腊肠一般晃荡。

　　二当家光着膀子从床上跳起来，连件衣服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的十八姨太盖上，挺着大刀就来了悬崖边上，啐了一口吐在地上，“妈了个巴子，谁把这娘们抢来的？”

　　旁边没人敢说话，因为是二当家抢的。

　　二当家没有发作，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宰了卫零这个女鬼。以他对这个狗娘日了的世界了解，这女的来头不小，恐怕要道术身法才能杀了她。

　　卫零伸手，无数阴风袭来，厉鬼嗜血如命，转瞬就要吞噬大当家。

　　二当家嘴里吐出一阵白烟，喷在长刀上，只见他元灵巨现，一把长刀劈开厉鬼，顿时周围一阵鬼泣之声。

　　大姥姥微微一笑：“终于遇到个能打的人。”

　　“这把刀不错，留给我把玩。”大姥姥也从卫零灵台出来，具象化他的魂魄。

　　二当家嘿嘿冷笑，“看你有命来拿吗？”

　　大姥姥并不在意，捏住他的元灵，释出叫魂功法，捏诀破他身法：“贼人草寇，学了几招不成规矩的金身法，就在我面前卖弄？”

　　二当家被叫破身法，顿时一虚，立刻劈刀就杀卫零本尊。

　　卫零本就单薄纤瘦，被大姥姥一牵，极快避开。

　　二当家见她这般不阴不阳的嗓音，忍不住开口问：“你是宫里的人？”

　　大姥姥嬉笑道：“你也是宫里的人？怎么落草为寇了？”

　　二当家提着刀又上，“当官的有几个好东西？我不过宰了一个狗头监军罢了。”

　　刀上煞气极重，荡得大姥姥阴魂一散，卫零意识清醒了片刻，看着二当家满是痦子红包的胸口，额角的发丝被煞气激得飘散，大姥姥对卫零喊到：“闭眼！别醒！让我来！”

　　大姥姥立刻占据卫零的灵台，心想这副身体真好用，总流动着神秘的力量，让自己的阴气充沛，取之不尽。

　　“你是谁派来抓我的？”二当家感觉自己的精力被侵蚀，意识开始有点恍惚，想必再这样打下去，迟早会被吞噬，还不如死个明白。

　　大姥姥尖细的嗓音割裂他的耳膜：“哈哈哈哈，我早就不为宫里效力了，我杀你，纯粹是我想杀你，没什么抓不抓。”

　　二当家听完，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当即跪下拿刀相求：“饶我不死，这把刀送你。这是金刀，我盗了来，如今拿来送你。”

　　大姥姥看了看刀身，上有金线密纹，如刺绣般工整无暇，是宫里的东西，于是拿在手里。

　　二当家以为他收了就会放过自己，正要起身逃跑，大姥姥手起刀落把他劈了开，暴起的血浆溅了卫零一脸。

　　大姥姥脸都不擦，笑道：“想跟我交易，你也配？”

　　随后，大姥姥掰开二当家嘴里的金针银毒，“还想暗算我，你在做梦。”

　　卫零被血惊醒，回过神来，大姥姥被驱散后并不生气，“这把刀不错，拿着。”

　　卫零看着手里的刀，慢慢擦掉脸上的血，看着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二当家的一半身躯，浑身陷入战栗中，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前走。

　　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印子，呲啦啦的声响让她觉得安心。

　　她将笼子里的女人们都放出来，她们看着卫零也不敢动，瑟瑟缩缩的在笼子边缘上趴着。

　　有个胆子略大的跑了出来，刚走几步，自由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被人一箭射死。

　　笼子里的人惊呼不已，卫零循着箭声望去，一个独眼老头站在山上，拿着箭对准她射去。

　　卫零本就来了葵水，周身行动不便，一下就被射中，箭上沾了麻药，她意识逐渐昏沉，最后不胜药力，昏迷过去。

　　即便在昏迷中，卫零神识未灭，依然紧握着金刀，等到那个独眼老头一靠近，卫零依旧能准确辨认方向，一刀击中他的独眼。

　　“啊~！”

　　独眼老头暴起，很快就明白自己遇到的不是人力所能打败的怪物，面色涨红，掏出腰后的一枚红色丹丸。

　　“跳！那是丹珑丸！”大姥姥怒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