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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   临睡前,陈厌听见保时捷的引擎声。

      声音驶离别墅越来越远:陆先生出门了。

      放到以往,他是一定会爬起床看看陆沉鹤是要去哪里,放在晚上避人耳目干的行当,一般都不是什么很安全的“正经事”。

      但是今晚他躺下后就觉得骨骼肌肉都痛得厉害,整个人皮肉都紧紧绷着,承受着自内而来侵袭,仿佛再动就要裂开一般。

      后颈肌肤之下那块凸起的骨头,仿佛变成了痛感的辐射源,从那里密密匝匝地不断发散的疼痛,像电流一样传导至四肢百骸的各处神经。

      即将发烧的昏沉感袭来,陈厌实在困倦,身体本能地催使着他:很痛苦吧?先睡吧,也许醒来就会好的。

      这种生理性的痛苦实在很难熬。

      不是。都不是。

      不是那个人给的痛,一分一秒都很难熬。

      陈厌忍耐地咬着下唇,连脚趾都蜷缩在一起,脑中乱七八糟地闪过无数往日的回忆碎片:

      试验的初期,药物也没有那么有效,发情期被药物干扰的紊乱难测。林南夫为他注射了很多含有抑制作用的药水,以保证他不在陈厌身边的时候,陈厌也能自己熬过这段痛苦的时间。

      说是“熬”,那就真的是煎熬。

      违抗生理天性与发情做对抗,同时陈厌还要保持清醒,他要记住脚下的每一条路径,辨别山中每天的变换,标记每个新生长的地标物……他要救陆沉鹤。

      他不知道陆沉鹤的飞机什么时候会经过隐屿山的上空,也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他要尽快、尽早、尽可能全地丈量和记忆隐屿山所有的地形地貌。

      有时也会陷入昏沉和迷乱中无法挣脱,可是陈厌发现痛感可以让自己的脑子警觉起来尽快清醒,尤其是在他想象着陆沉鹤的时候……

      慢慢的,煎熬变成了一种习惯,痛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如果是陆沉鹤给的痛楚,好像山里这些难熬的日子,陈厌也能从中扒拉出一丝丝甜意,给自己再增添一些糖分和动力,告诉自己还能坚持,还可以再坚持……

      后来他跟着陆沉鹤重新接触了文明社会,才发现自己以往的认知和一些默认的社会规则……脱了节。

      他最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种隐秘的癖好,不能宣出于口,不能大白于天光之下,是一种……挑战道德的羞耻的存在。

      如果陆先生知道了自己对他,抱有这样污秽的想法,那……

      还是……藏起来比较好吧。

      痛感渐渐退去,陈厌疲累地侧身睡去,攥紧的右手,指甲已经在还未完全愈合的掌心伤口上又重重地刻了一个月牙印,左手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怕错过陆先生突然给自己的电话。

      迷蒙中他还心心念念:陆先生要去哪里,不是刚回来吗?

      林坤泽今晚嗨皮得有些过头。

      他没想到陆沉鹤刚从北方回来,就来光顾自己的酒吧。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一帮和他那些不清白的黑产相关的一众老板大哥们。

      这可都是些花钱不眨眼的“金主爸爸”们啊,林坤泽摩拳擦掌地就从酒吧楼上的办公室里出来了。

      酒水都是挑最贵的上,陪玩的弟弟妹妹也是场子里最亮眼最会来事的那几个,林坤泽甚至还拿出了他的当家本领,弄了点不疼不痒的“助兴”的药掺杂在其中。

      这一时的高兴和贪心,就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所以他断片醒来后,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公寓的卫生间里四仰八叉地躺着。

      这实在不甚雅观,也不知道这一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林坤泽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双手撑着地板想赶紧爬起来。

      折腾到一半才发现直不起身——自己的右手,被一副银晃晃的手铐套住,另一圈则直接铐在了通水管道上。

      尼玛,不是吧,哪个妞玩这么大?

      这……超过情趣的范畴了吧。

      林坤泽在心里骂着,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成功。

      这动静倒是引起了门口另一个人的注意,那人搬着一张沙发椅坐在那里,似乎等这一刻很久了。

      “醒了?”

      陆沉鹤的声音响起。

      林坤泽一怔,他想过会是哪个作风大胆的弟弟或妹妹,但完全没想过会是陆沉鹤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

      “不是,陆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坤泽干脆盘腿坐在了地板上,举了举右手示意。

      “你找我玩这种play,不合适吧。”林坤泽此时完全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有心思插科打诨。

      但陆沉鹤手肘支在膝盖上,右手拿枪托抵着下巴:

      “林坤泽,我看起来像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也许是对方的表情太过玩味,林坤泽终于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老友……是动了真格的。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林坤泽已经在脑子里苦思了一番,他试探着问:“我断片时得罪你了?”

      陆沉鹤的眉毛挑了一下,显然不是。

      林坤泽继续搜肠刮肚:“我晚上在场子里抢了你的妞?”

      陆沉鹤放下了胳膊,开始给手枪上膛。

      “卧槽。你……等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啊,陆沉鹤。”

      林坤泽被手铐拴着,只能在通水管道那附近坐着绕圈,站都站不直,根本没地方躲。

      虽然知道陆沉鹤并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死手,但对方手里那把Raging Bull还是让他心惊不已。

      他干笑着讨好对方:“什、什么时候换的枪啊?你的M1911呢?”

      陆沉鹤不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金色的子弹立在沙发椅的扶手上。

      林坤泽只看了一眼就冷汗直流:你妈的.44马格南……我看你陆沉鹤今天是想把我这房子刨了是吧。

      到底是医生干久了,心里素质也算过关,林坤泽很快就镇定下来。

      “冤有头债有主。陆沉鹤,你今天把我锁这里,总要说个由头吧?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当了这个冤大头。”

      林坤泽试图对坐在门口的瘟神晓之以情。

      陆沉鹤调转了枪口,也没看林坤泽,直说:“你对陈厌做了什么?”

      ……草,我就知道。

      林坤泽头痛。虽然知道他和陈厌之间的事情,早晚会暴露,但他没想到会露馅的这么快,陆沉鹤不过才刚回来几个小时,现在自己就已经被锁在这里像只待宰的猪崽了。

      他不知道陈厌那面有没有对陆沉鹤招供,但是想到躺在那里的钟霁,还有陈厌答应自己的骨髓和血清,以及未来可能拥有的铺满金钱的康庄大道,身为商人的市侩和贪婪又让他生出一丝丝搏一搏的侥幸。

      于是,林坤泽咽着口水投降:“大哥,你把陈厌看得那么严,我能对他做什么?谁不知道他是你陆沉鹤的逆鳞,碰都不能碰。”

      他这略显夸张的说法,并没有让陆沉鹤产生一点点好心情,相反的,陆沉鹤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卧槽,不妙,拍马蹄子上了。林坤泽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这两个人还没对上头吗?

      “我再问你一次,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对陈厌做了什么?”

      陆沉鹤自认为已经拿出极限的耐心对待自己这位老友了,但是想到监控里的那些画面,他内心还是不能自控地升腾起一股凌虐的冲动。

      林坤泽嘴强王者:“我真的没对他做过什么,大哥,你可以去查。”

      他这句话说出来是真的没有一点愧疚脸红,算来算去,也是林南夫对陈厌做了什么,林坤泽自己只是打算出手,还没到时机而已。

      “你以为我没查过?”随之而来的,是陆沉鹤的轻笑声。

      一张pad扔到林坤泽面前,林坤泽定睛一看,上面是圣心医院院长办公室的监控片段。

      日了,今天什么狗屎运,说什么触什么霉头。

      林坤泽干笑:“你怎么会有我办公室的监控?”

      陆沉鹤换了个姿势不以为意:“只要我想,你顶楼的监控,我也能拿到。”

      听到对方说出“顶楼”两个字,林坤泽一颗心落得很沉。

      他怎么忘了呢,陆沉鹤,从来都不是能轻易敷衍对待的人物。

      “呐,你也看到监控了,是陈厌追着我打,不是我对陈厌做了什么,好吧。”林坤泽一摊手。

      视频是陈厌来看高热的那晚,他拆穿了陈厌的分化属性后被对方追着想灭口的鸡飞狗跳的画面。

      怎么看自己都是受害者好吧,陆沉鹤你这人还讲不讲理。

      但是陆沉鹤弹了弹枪口:“你不招惹他,他会对你下杀手?”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很冰冷:

      “林坤泽,我们相识这么久,什么事是需要你和陈厌两个人一起瞒着我的?”

      林坤泽没出声,第一次庆幸自己办公室的监控当初没有接入音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陈厌呢?”林坤泽把问题抛了回来。

      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为什么没有直接问陈厌,反而舍近求远,大费周章地叫了一群人做局,把断了片的自己弄来审问。

      陆沉鹤眼光暗沉,没有回答。

      自己走之前折腾了陈厌一次,回来的时候那个人还是惨白的像纸,这个时候要是再给他上些手段……

      “怎么,你舍不得?”

      林坤泽也是老狐狸了,坐在那里盯着陆沉鹤的表情,猜出来一些端倪。

      轮到林坤泽嘲笑他:

      “我说你对陈厌看得紧,你还不承认。陆沉鹤,你不能一回到南方就否认混迹北方的那个情场浪子也是你,即便是装的,那也是你。你对陈厌是什么态度,你真认真想过吗?”

      “你要是真没想法,那他不过是跟张落一样的工具人而已,怎么,陈厌连这点交友谈心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陈厌是你什么人啊,你……”林坤泽还想在危险边缘试探。

      但此刻扔在旁边地上的pad已经播放到了陈厌药效过后,跨坐在自己身上,倒在自己怀里的画面……

      陆沉鹤冷笑抬手直接一枪,暴躁的.44马格南轻而易举地撕碎了pad的金属板,狂暴的动力继续向下钻探,钢筋混凝土被掀翻开来,溅起的碎渣打得林坤泽的脸生疼。

      “卧槽!”林坤泽赶紧往后缩了缩脑袋,再定睛一看,地板上留下一个又宽又深的坑,楼板差点被打穿。

      公寓内的警报随即响起。

      很快,安保人员通过视讯系统打电话进来,询问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但迟迟没有接到回应。

      林坤泽抬了抬被铐住的右手,冲陆沉鹤摆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陆沉鹤一枪又干爆了通水管道……

      被呲出来的水淋了一身的林坤泽:我尼玛……

      真是谢谢了啊。谢谢你把我栓在上水管这里,而不是下水管道。

      林坤泽被铐久了骨头都僵硬了,刚一得空站起身立马又软了腿跪了下去。草。

      安保人员还在持续呼叫,他只好含着热泪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跟对方胡扯了几句没事,然后关闭了系统。

      他靠着墙壁缓了一会儿,才走到客厅,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人模狗样的陆沉鹤,再看看极度狼狈的自己,一边躺下一边抱怨:“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但没想到陆沉鹤问他:“陈厌手上的伤,怎么还没好?”

      林坤泽惊讶:“还没好?不可能?我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了。”

      看着陆沉鹤还是一脸怀疑的表情,林坤泽简直无语:“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就别来折腾我了好吧,前后脚的,一个个的都要杀我,我跟你们有什么仇?那点小伤,还不至于这么久都好不了。不好,只能说明有人不想它长好!”

      质疑自己的医术,过分了啊。

      陆沉鹤听完起身就想走,林坤泽忙叫他:“等等等等。”

      他拖着一身泥污走到旁边抱出一个箱子:

      “之前你说要看我爸留下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带走带走。”

      除了那本泄露了一些陈厌私密内容的日记本。

      “关于陈厌,我不能说太多,我身为医生,有保护病人隐私的义务。你真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陈厌吧。”

      “但是陆沉鹤,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陈厌,到底算什么。”

      快要日出的时候,陆沉鹤才回到半山别墅。

      此时别墅里静悄悄的,连许婆都还没有起床。

      陆沉鹤正准备上二楼,鬼使神差地,脚尖在过厅和连廊那里转了个方向,向着寂静一片的副楼走了过去。

      陈厌的房间没有反锁,陆沉鹤轻易地进了门。

      他在陈厌的床边站了一会儿,这个人还在沉睡,看来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的样子,脸色还是很白,唇也没有以往那么红润,偶尔的眼动显示出这个人在睡梦里也没有那么安心。

      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陈厌,回来的时候还是如此。

      陆沉鹤看到陈厌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是握着的状态,他伸过手去抚平对方的手掌,想看看那伤怎么样了。

      林坤泽说,伤口没好只能说明有人不想它好。

      陆沉鹤的指腹摩挲着陈厌掌心那一块带着伤疤的柔软。

      是等着要给我看吗?是等着我惩罚你吗?陈厌?

      他抬头又看陈厌的睡颜,原本摩挲着对方掌心的手指无意识地向上蜿蜒爬行,五指穿过对方的指缝,掌心相贴,虚虚的一个不成型的相扣的手势。

      你想过没有,陈厌是你什么人啊?林坤泽的声音在脑中炸响。

      陆沉鹤眸光一沉,倏地抽回了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陈,陆先生去给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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